彼岸归国篇 第九章 驱动和平 2

    虽然他嘴上仍不服输，不过心底已经因为憧那的意见，舒坦许多了。

    「这个年纪的你，碰到一些困难，就想抱怨、找出气筒或乾脆放弃逃避，其实反而才是正常的。虽然再过几年，你就要出社会了，要变得更成熟、更可靠才行，然而也正因为你正处在这个年纪，才有那么多复杂的情感，每当遇到困难，找不到出口，你就会感觉到自己是不是不该活着，一死了之更是唯一的解脱。」

    「……」

    「这样很好啊！我觉得这样很好！因为你总算了解什么叫做压力与责任了。人类烦恼的根源往往就是压力与责任，因为有了责任感，觉得自己应该要把事情做好，所以才会自负、埋怨，要是一直做不好，反而还会反过来责备自己，质问为什么会这样。」

    「所以，憧那，现在的我就是这样？」

    「也许你感觉不出来，但现在的你就是这样。」

    憧那站了出来，意气风发地接着解释：

    「你已经不是过去那个浑噩，整天偷机取巧的神无雾刃了，现在的你是美索市的英雄，多次拯救美索市，而你也开始认为自己有义务要保护这个家园，就算敌人不是衝着你来，只要对方敢对美索市不利，你就会拼命守护与对方战斗到底。」

    「但是，根本就没有那种敌人啊。特别是在七十二公爵内幕曝光的现在，对方会攻过来，至少有一半的理由还是因为我。」

    「不，就算今天是那种类型的敌人，你也会赶往前线战斗。雾刃，因为你已经找到你重视的对象了。」

    「————」

    他该重视……的对象？不就是在场的所有人吗？

    莫非还有什么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的傢伙，也是他拼命战斗的理由？

    ——不就是他们彼此相遇、认识的这个家园吗？

    对了，图坦卡门那次。

    明明他们都避开了被图坦卡门的招数同化的下场，在那之后他还是拚了命为了夺回美索市而战，再说了……自他们打倒赫丽贝尔家之后，他会愿意接下妲留奈委託的任务，也不是因为妲留奈超强的口才，根本就是他自愿的。他自己的个性他再清楚不过，只要是他没兴趣的事物，哪会多看一眼，甚至是心甘情愿接下看来有问题的任务。

    看来不是为了让自己变强而已，还有更接近正确答案的理由。

    「雾刃，你也不需要去寻找保护、战斗的理由，对你来说那种东西打从一开始就不存在，就像你眼中的我们，虽然我们对你很重要，是你心中的唯一，但要说到理由，你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充其量说我们是你的家人、最重要的人，然而再过去就什么也没有了。对你来说，只要是重视、重要的对象，不需要理由也要保护到底，那就是你……神无雾刃的风格。」

    「……我的风格吗？」

    又被憧那说中了。不，这次已经是憧那比他自己还要了解自己了。

    当憧那说到「理由」时，他不禁动起脑筋，也要好好说明一下，然而直到憧那说清楚了，他脑海是一个字也没有。该不会就是憧那说得那样吧……一定就是憧那说得那样。像这样的事情，当事人应该是想都不想就能直接回答，但要是他却怎样也插不上嘴，那就是那样。

    「雾刃，你就是在这样的前提，迎来了在莉莉丝之后的这些事件。塞特、公爵、殯葬业，还有躲在他们之后的安杜马利乌士。」

    「原来这次的事件，我是以这样的心情在看待的。」

    「在那之前就是了啦，只不过这次是双管齐下，你的心理与事件的繁杂，已经超出你能负荷的范围，所以你才会在途中多次差点撑不下去，一直质问自己在做什么。」

    「那是……真的。」

    「雾刃，就算是克莱因瓶，也不是真的装不满，稍微动一下脑筋，一样能破解当中的机关。因为我们身处三维空间，但这样理论上只存在四维空间的东西，却还是落进了我们眼前，那是为什么呢？因为那不是正牌的克莱因瓶，只是模拟出来的东西，正牌的克莱因瓶以我们三维空间的本事，是不可能轻易征服的。」

    「说了那么多，憧那，你其实只是想表示，我遇到的正好是我一个人没办法跨越的障碍，但我的身边还有你们这些傢伙，而且对方也不是真的无敌，因为吸取了先前所有敌人的教训，才来到我们抵达不了的高度。」

    「说我说了一大堆，雾刃也是啊。」

    「那是真的。」

    「不过，雾刃，你也别灰心丧志。你已经变强了，要是没有变强，那些敌人也不会找上门，这才是最根本的原因，名声只是次要的重点，而且如果你不够厉害，为何敌人都要步步为营，只为打倒一个高中生的孩子？」

    「……」

    「虽然也有一部分是公爵的记忆，对你造成了影响。儘管你现在已经知道了公爵大半的真相，那些真相也与你以前对公爵的认知有不少差异，导致你变得难堪、不知所措，究竟是要以伙伴的角度看待，还是以工具的形式使用。」

    「是啊，你说得都对，有一度我都以为是不是我自己的问题。」

    「所以，这次的战斗你才会无时无刻都力不从心，怀疑这个、怀疑那个，要是有一点变化，甚至会让你鑽起更多的角尖，从此就回不去了。不过，雾刃，幸好你还能想到我们、听到我们的声音。」

    「……是啊。要不是有你们，我可能就此陷入万劫不復的深渊，不需要敌人打来，我就已经先被自己杀死了。」

    总之，雾刃再次被说服了。

    他确实还只是一个高中生，就得担下许多连大人也未必能扛住的巨大责任，因为他已经是多次拯救美索市的英雄了，而且他的事蹟也被广泛传播，到今天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存在，其中那些覬覦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的人，在那之后更是将他视为眼中钉，合作与剷除等理由，促成了一次次的事件。

    而且，随着莉莉丝的出现，更多与二十二世纪神话计画有关的内幕被一一揭露，他已经从主动战斗到现在非得战斗了。只要有事件，他就得参与，他已经是这样的大人物了。

    而他也没有间着，因为他已经从莉莉丝口中得知自己母亲不为人的一面，原来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这个曾让他恨之入骨的女人，当他得到马可西亚斯等公爵后，进一步读取其记忆，得到更多以前都不知道的真相，他窥见了从未想像过的许多人事物，以此为出发点，雾刃不得不再次冷静下来，然而当他回过神，他却发现自己只是在原地踏步。

    因为——就如憧那说的，他在鑽牛角尖。

    虽然眼前的确同时出现了许多敌人，这是从未有过的艰难状况，但把他压得喘不过气的，却是他自己。

    过分的执着，让他自负到稍有一些不一样，就会想要掐紧自己的脖子，思考自己在做什么，是不是放弃比较好等之类，一堆毫无帮助的事情。

    经过与憧那一系列的諮询，雾刃可以保证这次他没有问题了。嘴角的苦笑，证明他已经没有问题了——

    「雾刃！」

    『雾刃！』

    「臭老哥！」

    雾刃闔上眼之前，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是担心的家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