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律】WANAN SEE YOU（500）

    清晨的阳光会带着一点露水的气息，像是什么都没沾染上的干净纯粹，有时候还会笼着一层虚幻的雾气，显得飘远又祥和。

    白路斜却不太喜欢应当是被很多人珍惜着的所谓“一日之计在于晨”。

    例如此刻，他正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奇怪自己熬了几个通宵怎么还能一大清早就醒过来。

    怕不是这才是一场噩梦。

    在床上躺了很久还是有些恍惚。过度透支精力的身体不可能仅仅因为几个小时的休息得到缓解，长期处于兴奋中的神经倒是相当活跃，让他半点睡意也无。白路斜又看了看时间，才过去一分钟，实在不乐意当个所谓“早睡早起好青年”哪怕他根本没有早睡这回事，醒都醒得不情不愿的。

    有些烦躁地重新把头埋进被子里，隔绝窗外的阳光。自暴自弃似的将眼睛闭上，试图放空大脑来消磨一会儿时间。

    白路斜宁可在床上躺到下午，也是不愿意起个大早去随便做任何事的。完全没有这么做的必要，他也不乐意勉强自己起床。

    企图酝酿睡意的时候，像是潜意识里始终在意着什么事情一样，越来越清晰地开始不受控制地回忆什么。运转中的大脑只会让他越来越清醒，也就白路斜能够保持坚定地意识决定形态，挣扎着想要睡觉。

    反而想起自己好像做了一个离谱的梦来。

    他竟然好像梦到了何律。

    一时间的反差不禁令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回到了游戏里，尤其是和那个能力是任意门的家伙打架的时候。

    那个人该不会偷偷在他家里种了那个非常符合他需求的花吧，还有这种好事。

    要是那样的话，他就不困了。

    睁开毫无睡意的眼睛，白路斜慢慢坐了起来，调整一个舒服一点的姿势回忆自己错过的梦境。

    他其实不是一个经常做梦的人。

    或者说，他不是一个会考虑自己做了什么梦的人，比起梦境本身，他偶尔倒是会享受能令他感到愉快的梦境醒来之后残存的满足。像是比起做有意义的事情，做这件事本身能给他带来多大的快乐对他而言会更重要些一样。

    事到如今白路斜还会偶尔回味一下在游戏里那样惊险刺激的挑战与幻觉中那样真实里完全得不到的狂想。

    但是关于何律的话，事情就多多少少有点不一样了。

    白路斜不是一个喜欢放任自己想不通的事情存在的人，在他的概念里，被他定义为自己的地盘上，是不允许出现他不认为应该出现的东西的。

    说是独裁也不为过。

    可何律好像是个例外。

    那样一个和他无法共存，与他截然不同的人，本不应该出现在他的世界中，而白路斜却总会不自觉地在意许多。

    这样的情绪甚至在游戏结束之后愈演愈烈。

    并不是无时无刻地想念，只是在某一时刻不经意间地记起那个人。

    反倒是更让白路斜焦躁得困扰了。

    寻找不到想要的答案，似乎问题本身都变得复杂起来。

    忽然间的灵光一现让他猛地记起朦朦胧胧间的记忆碎片，那隔着听筒的声音仿佛近在咫尺，他几乎能够想起那人说话时的吐息，带着他记忆中那样一如既往的认真与专注。

    太过真实的反应与太不真实的可能交错混杂，让白路斜第一时间质疑的是自己的大脑是否出了错，怎么会出现这么不合常理的情况。假到得吃多少毒蘑菇才能把事情变成这种离谱的离奇发展。

    他梦到的何律竟然比幻觉里的更听话一点，到底是他变了还是世界变了。

    白路斜恍惚地怀疑了一阵人生，随后在清晰到近乎能够听清何律温和的声音说出：“好，我去找你”时，戛然而止。

    世界都好像按下了暂停键。

    白路斜用他平生最快的速度翻出被他扔在床头的手机，打开通讯记录，长达近一个小时的通话时长不曾作伪，大脑甚至短暂地停止了思考。

    ……好像不是做梦。

    这一刻，白路斜头一次认真想着自己定义中的“清晨”究竟是几点到几点，从他醒来到现在发现这样惊吓的信息又过去了多久，目光几次逡巡才下定决心一般看向时间，身体却是比大脑反应更快在得到答案之前便简单套上衣服推门出去。

    甚至没再多花一点时间确认何律那一边的情况，与对方结束通话之后的行程安排。

    完全是凭借本能的下意识行为。

    在他能够冷静下来思考之前，过于优秀的身体素质已经让他完成了这样一系列的动作了，走出家门的时候，白路斜还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迫切，而他还没来得及重新开始梳理现在的情况，迎面就撞见了一个此时最不想见到的人。

    何律正站在他家的门外，是他开门就能看得到的位置，站得笔直，是一如既往的一丝不苟，倒是目光似乎随意地落在某处，不知正在想着些什么。

    白路斜想，他果然和清晨犯冲，这不，怕什么来什么。

    他的动静估计只要不是死了就都能听到，更何况是何律此时这样的距离，当他偏过头看过来时，他们的目光正好交汇在一处。

    心中的躁动兀地被安抚了下来，他看到何律冲他轻轻笑了笑，能够看清他现状的眼眸中澄澈静谧，仿佛总能够包容一切，平静地注视一切，无论是谁都不能让他产生波澜。

    唯有地球的运转与作用才能决定他的来处和归途。

    那片温柔的海向他而来。

    何律转向他，用与通话时无二的认真语气说道：“约定好的，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