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盘旋的荆棘
第七十四章 盘旋的荆棘
见亲戚只是艾尼亚回归揍敌客生活的开端，在外过了八年自由散漫的日子，乍一回来，处处都有条条框框让艾尼亚难以适应。尤其是在做完全面身体检查后，艾比和伊路米对她的停滞不前的身体状况十分不满意，觉得她这八年时间都荒废了，给她安排上了满满当当的训练计划。 “马上就十五岁的身体，臂力还是停留在2吨，进度太落后了。” “耐药性全面衰退，那岂不是随便来一点毒物都会把她放倒？！” “肌rou耐力也不行，灵敏度也要提高。” …… “总之什么都要补上……哦，艾尼亚，mama的宝贝，你这些年都经历了些什么？！” 艾比对着体检单子看了又看，眼尾的红痕因为情绪激动而更加娇艳欲滴，对艾尼亚的实力下降担忧得几乎要撅过去。 经历了一次宝贝女儿的失踪后，艾比一方面想要把女儿永久纳入自己的保护范围，盯着她，守护她，哪怕化身为护卫宝藏的恶龙也在所不惜；另一方看则希望艾尼亚可以把实力提高到完成最高难度的任务，眼界开拓到把握揍敌客的经济脉络，好日后名正言顺地继承揍敌客的产业。 所有的爱与期望，经历了漫长时间的发酵后成为想要拖拽着少女往下一起淹没的泥淖，要除掉一切不合格的枝桠，不按照要求生长的触手，重新回到那个mama心爱的宝贝模样，躺在母亲的羊水里成为永远不会脱离母体的胎儿。 想要她长大成为展翅高飞的鹰，却又害怕她长大后再次收到不可控的伤害。 “艾尼亚，我一定会让你变成揍敌客最名副其实的继承人。” 激烈的思想冲突在艾比的脑海中互相搏斗着，让她因为女儿回归而稳定下来的精神再次陷入混沌，表现出来就是过于强烈的控制欲，把艾尼亚的生活从早到晚都要安排妥帖。 艾尼亚对这些倒是没有什么怨言，经历过生死一刻后，少女发自内心地认识到了实力的重要性，特别是流星街里的经历让她感受到了莫大的安全危机，就是伊路米不给她加重训练她也会要自己要求。 对于体检单子她唯一好奇的是揍敌客的体检能不能发现她的小腹里到底藏了什么东西，但很可惜揍敌客的仪器扫描来扫描去，什么也发现不了。好在自从回到这个世界后，亦或者是因为每天晚上有母亲的陪伴，艾尼亚似乎再也不曾被梦境困扰过。又看到艾比对自己紧张兮兮的样子，实在是不敢再跟已经有些神经质的母亲提更多的疑惑，只能先按下不提，按照母亲的安排开始了恢复训练。 可是不是有些急于求成了？ 体力，格斗，念力，枪械，刀法，耐药，刑讯，伪装，礼仪，理论……分门别类的课程按照各种排列组合把艾尼亚一天的时间占得满满当当，几乎没有半点可以玩乐的空隙，这让已经习惯自己掌握时间的艾尼亚感觉有些喘不过气来。 从早上醒来，就会发现睡在同一张床上的母亲已经早早起来，床边已经摆放好艾比特意挑选的衣服，都是清一色可爱俏皮的小公主风格的裙装。等换好衣服后就可以去套房的小客厅里和爸爸mama一起吃早餐，然后爸爸去处理工作上的事情，mama和夏野则会陪伴着艾尼亚进行当天的训练。训练完成后，再由夏野为艾尼亚按摩酸痛的肌rou，艾比陪着艾尼亚去洗澡，然后再回房间吃饭睡觉。 没有一刻是单独呆着的。 尤其是刑讯课，每次都是由母亲亲自cao刀，一边哭泣着一边按动电流的开关，十分不忍心看到自己心爱的女儿因为电流通过而疼痛得不住筋挛的模样。艾尼亚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因为痛苦就会哭泣着想要逃跑的小女孩，面对又愧疚又不得不狠下心来的母亲，她还要一边忍着疼痛一边安慰母亲这点疼痛不算什么。 “mama，别哭了，这点疼我能忍受的。” “这可比我被烧伤后掉落到流星街时的痛苦强多了。” “天呐，谁把你打伤的？！谁敢这么对你！” 本意是为了安慰母亲，自己曾经历过比这更难耐的疼痛，却事与愿违地演变成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自己在异世界的最后一场大战。当讲述到自己为了不让太宰治受伤，而把他抛出去自己迎接那个炙热的咒术球时，艾比一直忍耐着的情绪终于控制不住了。 “艾尼亚！你怎么可以为了别人而让自己的生命冒险！” 重重的一记，编织精致的皮鞭抽打在少女被固定在墙上的躯干上，疼得她眼前一黑。许久不曾受过鞭刑，皮鞭末梢抽打在皮肤上是留下的疼痛在皮鞭离开的刹那就开始发烫红肿，让少女猝不及防下难耐地发出痛苦的呻吟。然后又是一记抽打在同样的位置，因为她没有忍住疼痛而发出了声音。 “唔——” “怎么可以！mama每天在家里都想念你担心你，而你却用自己宝贵的生命去保护别人？！” 又是一记裹挟着愤怒的抽打，刚刚才通过电流的身体对疼痛格外敏感，本来可以很好忍耐下来的灼热不停地皮肤里面钻，沿着无数条细微地血管从一个点散步到四周。艾尼亚紧咬着下嘴唇来阻止自己发出声音，惹得母亲更加生气，但身体肌rou因为疼痛而产生的筋挛却是无法掩盖的生理反应。 “mama这么爱你，爱你爱到可以付出一切，你却用mama给你的生命去挥霍！” 艾比的鞭法说实话并没有很好，毕竟一般情况下她都是被抽的哪一个，所以她非常清楚打在哪里最疼，却不一定每次抽打都能正好准确地击打在那些部位。连成一片地鞭痕错落有致地在单薄的衣服下隆起，可怕的皮下出血形成暗红的淤斑，在白得发光的皮肤上看起来格外可怖。 但艾比的控诉还没有结束。 “还是说，你喜欢上他了？” “你喜欢上那个野小子了？！” 女儿有可能爱上了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的野小子这让艾比惊恐万分。要说作为一个大家族的未来家主夫人，最害怕的事情之一可能就是金尊玉贵的宝贝疙瘩自降身份去和一无所有的臭小子谈恋爱，然后不顾一切地要和那个臭小子在一起，哪怕私奔也在所不惜。 一想到有这样的可能性，艾比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鞭子也不抽了，甩手扔到一边，直接跪坐在冰冷的石板地上泣不成声。 “我的艾尼亚，你怎么可以喜欢上mama之外的人？你怎么可以为了别人而不爱惜自己的生命？” “你喜欢了别人的话，是不是就不要mama了？” “那mama该怎么活？” 这就是莫须有的指控了，艾尼亚现在根本还没有形成喜欢还是不喜欢的概念，只是纯粹地出于责任感，觉得太宰治是自己捡回来的一条狗，那作为主人就应该有保护自己的财产的义务。更何况这条狗是万分地合她的心意，所有的安排全部都符合她的喜好，艾尼亚敢保证，在这个世界上，哪怕算是父母也不会有比太宰治更了解她的人了。 但mama现在的情绪明显不对，又陷入到某种奇怪的假设中无法自拔，她必须要赶过去把mama救出来。 龇牙咧嘴地忍了又忍才把所有的惨叫咽进肚子里，艾尼亚挣扎着，颤抖着把自己从墙上的固定器上挣脱出来，全身软得像面条一样瘫在地上抖了好一会才找回四肢的存在。 全程艾比都熟视无睹般，两眼发空的看着虚空。形状姣好依旧没有一根皱纹的眼睛哭得发红，双手撑着地，从圆形的衣领中露出纤细的锁骨和一抹柔腻的乳aarou，看起来又可怜又脆弱。如果是伊路米或者帕里斯通亦或者是库洛洛在这里，看到这样绮丽易碎的美貌只会思考如何更好的亵渎。但在对母亲充满孺慕的艾尼亚来说，自己就是让mama陷入这种痛苦情绪的罪魁祸首，慌乱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mama，mama看看我，我谁也不喜欢。” 强忍着疼痛，艾尼亚朝艾比的方向爬过去，鞭子抽过的地方摩擦在冰冷坚硬的石板上愈发折磨。但艾比那张因为悲伤而愈发美艳绝伦的脸有着无差别的蛊惑，艾尼亚看着剔透的泪水从母亲清瘦的下颌线滚落，然后一颗颗砸落在石板地上时，心中割裂般难受。 女儿对母亲天然而毫无保留的爱让她对艾比的所有悲伤感同身受，挣扎着想要用自己还稚嫩的手去把母亲从情绪的沼泽中拖拽出来。 好悲伤，好难过，好痛苦。 这是前所未有的感觉，再没有谁能让艾尼亚如此情真意切地感受到伤心的痛苦了。像水滴一定要归流到大海那样，艾尼亚挣扎着挪到了母亲的身边，把自己的头搁在母亲的膝上，小声呼唤着。 “mama，mama我就在这里，我哪也不去，除了mama我谁也不喜欢。” 大腿上突然出现的温热，让沉浸在女儿终有一天会离开自己的恐惧中的艾比陡然一个哆嗦，视线终于聚焦在艾尼亚的脸上。 「我的女儿，如此美丽。」 幼年时期的艾尼亚的脸可爱饱满，眼睛圆润有神采，小鼻子挺翘，嘴唇也是充满血气的樱粉，是年长者看到了都会想要去逗一逗开心的那种洋娃娃，也是一个母亲能够幻想到的最可爱的孩子。 「哪怕是白雪公主也不会比我的孩子更可爱了。」 那个时候的艾比还很幸福，不曾被黑暗和痛苦侵蚀，最大的头疼就是如何教育可爱但调皮的艾尼亚，如何把资质潜力丝毫不逊于「银发」的女儿教养成合格的继承者。 但幸福如梦幻泡影，因为太过快乐被残忍戳破。 献祭了连自己都不知道什么东西后，终于换回来眼前这个已经褪去婴儿肥，显露出勃然生机的美丽，自由生长所以缺乏雕琢痕迹的少女。艾比噙着泪的眼睛微微颤动，纤细的指头抚上少女柔嫩的脸颊，感受来自于自己血脉相连的骨rou的热度。 “艾尼亚，你是mama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唯一理由。” “如果失去了你……”艾比缺乏血色的嘴唇嗫嚅着，“我的生命将失去意义。” “所以……” 这样沉重的爱在艾比轻得几乎听不清的声音中缓缓落在艾尼亚的肩膀上，压得她有些胸闷气短，想必是今天的电压调得过高了些还没有适应。连当初和伊路米博弈时都不曾使用过的示弱手段，就这么匪夷所思地用在了绑住艾尼亚上，好祈求自己的女儿不要离开。 化身为黑暗荆棘的艾比就这样缓慢而坚定地向艾尼亚伸出带着尖刺的枝条，悄然卷住少女的脚腕，不断向上蜿蜒盘旋。 「不要离开我」 「不能离开我」 「不可以离开我」 “mama，我不会走的，我总会回来的。” 年少无知的女孩尚且不知道自己许诺了什么，只想将自己guntang的跳动着的一颗心送给自己的母亲，换得美丽女人的一个微笑。 “嗯，艾尼亚，最乖了。” 艾比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