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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最后还是继承了这家古玩店,渐渐成了古玩界有名的大前辈。陶老板坐在他的椅子上,烟杆子刚放下,邱辞就拿了打火机凑上去要给他点烟,打火机啪嗒摩擦了两下,火花出来了,但他发现没有烟草可点,他顿了顿,问:“空的?”“哼。”陶老板拿着长烟杆往桌上敲了敲,像在敲掉烟灰,他深深吸了一口,神情悠然满足,又像真的在抽烟,“店里都是货,怎么可以抽,戒了。”邱辞笑说:“这手上烟杆上都是老烟味,刚戒不久吧。”“你倒是观察得仔细。”陶老板把烟杆子放桌上,说,“什么货?”邱辞把东西拿出来,解开裹了几层的防水布,露出三枚古钱币。陶老板一瞧,说:“生坑。”邱辞笑道:“陶老板好眼力。”刚刚出土不久的钱币有个显著的特点,那就是锈色会比出土了一段时间的钱币颜色更加鲜美,当然也有例外,但大多生坑的颜色都会更新鲜,一眼扫过,仿佛还能看见墓主人生前携带使用的场景。有些倒卖文物的商贩会用化学药剂把一些出土很久的钱币佯装成生坑,以此抬高价钱,卖给一些刚入行的或者不懂行的“萌新”。陶老板拿了钱币瞧看,这钱币不是铜板,是一枚齐明刀。齐明刀是一类钱币的称呼,为战国七雄之一的齐国所铸,一般刀身瘦狭,长13.8厘米、重约14克,因为年代久远,无论是考古界还是盗墓界,都没有挖掘出多少,如今仍很罕见。但这个“萌新”一口气就拿了三枚,看来并不简单。只是陶老板纵横古玩界几十年,早就心如止水,就算把传说中王羲之的兰亭序、诸葛亮的木牛流马搬到他面前来,他也不会心动。邱辞见陶老板没有意料之内的反应,觉得自己果然没有找错人。他说道:“陶老板,这钱币是真的还是假的?”“真的,成色还不错,可以卖好价钱。”邱辞见陶老板说完就不吭声了,开门见山说:“陶老板知道这齐明刀一般是在什么地方出土的吧?”陶老板忍不住又吸了一口烟枪,缓了缓他的戒烟之苦,说道:“齐国在现在的山东一带,当年秦国统一六国后,下令书同文,车同轨,齐国的货币自然很快就没用了,所以流传的不多,也不广。”“可现在这三枚齐明刀,却是在远离山东三个省外的地方发现的,这只是其中一些。不知道钱币遗失在那里最大的缘故是什么?”陶老板又深深吸了一口“烟”,说:“当年齐国末代国君重用他的舅舅后胜,后胜却窝里反,收了秦国贿丨赂的大量金银玉器,当了秦国的间谍,劝说齐王投降,朝奉秦国。齐王听从了建议去投降,结果秦王回头就将他活活饿死,但叛国的后胜却带着他的金银财宝消失在了历史长河中,自此下落不明。”邱辞折服道:“陶老板果然是大前辈,无所不知。”陶老板轻声一笑,没有在意这句称赞,问:“这齐明刀是你挖来的?”邱辞笑说:“我哪里有这个本事,不过是个倒卖的,赚点辛苦钱。今日多谢陶老板了,奉上一点谢礼。”陶老板没有瞧他放下的钱,连他出去也没看一眼。邱辞收着三枚古钱币刚出门,就见有个漂亮的姑娘合伞进来。那姑娘眼神一顿,突然“啪”地一声把伞打开,伞面上的水飞扑了他一脸,刺得他瞬间从看美人的神思里回了神,倚在门口看着她笑:“没见着前面有人?”南星冷冷一笑:“你的狗刚才在弄堂踩水坑的时候不也没瞧见人。”“我的狗?”邱辞一瞧,门口果然有条黄狗,浑身的毛淋得湿漉漉,抬头瞧着自己吐舌头。他笑笑,理亏在先,对方又实在是个漂亮姑娘,别说,生气起来一点也不遭人讨厌。他笑笑说:“没有看好它,是我的错。”南星见他态度还算端正,不跟他计较了,“啪”地合伞进了里面。邱辞见她进去,动作轻松自然,仿若这家店的常客。等他从屋檐下出来,被冷冰冰的雨水一浇,他又狐疑地回头看那古香古色又破旧的古董店,怎么她进去没铃声响。他皱了皱眉,见那黄狗又走到他旁边来。他俯身摸摸它的脑袋,说:“刚才那只鸡腿全给你了,我没有什么给你吃的了,走吧,抱歉,我没办法照顾你,去找别人做你的主人吧。”黄狗顿了顿,像是听明白了,这才跑开。正吸着“烟”的陶老板见南星拿着把湿漉漉的伞进来,眼睛都瞪圆了,指着她的伞直往外头指,差点被空气呛着:“伞,伞。”南星皱眉往门外瞧,问:“你外头放伞的桶呢?”“又被哪个捡垃圾的人捡走了吧。”“让你换个新的,非要放个破破烂烂的桶,被人当破烂捡走一百次都不奇怪。”南星把伞靠在门边,边拍衣袖上的水边进去。“古董店怎么能有新的东西。”陶老板给她倒了杯茶,说,“暖暖胃。”“茶?”南星拿起杯子闻了闻,茶香扑鼻,的确是茶,她盯着他问道,“你的酒呢?嗯?还有你的烟呢?”“戒了戒了,都戒了。”陶老板说,“早上去拿了检查报告,胃里长了个东西,什么都要戒了。”南星默了默,陶老板很平静。陶老板的声音更慢了:“我一直记得古龙先生写过这么一段话,古松居士对木道人说,如果他不喝酒,一定能活到三百岁。木道人说,‘如果没有酒喝,我为什么要活到三百岁?’你知不知道我当时有多崇拜羡慕这个活得潇洒的木道人。可现在得了这种病,我才觉得,这不对。”他整个身体都沉在木椅上,姿势似乎很舒服,继续慢慢说道:“因为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没有做,比如我想做一次陶大卫,而不是陶老板。”“所以你把最爱的烟酒都戒了。”“是,如果手术顺利,我就把这店丢了,自己逍遥快活去。”南星看了看陶老板,想到他要离开这里,没有开口。“去宝珠山的机票我已经给你买好了,你要小心。”陶老板又说,“那个小姑娘,整个脑袋都烂了,不管是意外还是人为,你都要小心。”连说了两句小心,南星猜到雇主给他发来的照片一定惨不忍睹,连见惯了大风大浪的陶老板都不放心。她站起身打算走,去那个满是金子让人迷醉的深山。陶老板见茶水动都没动,很受伤:“你就不尝尝我亲手泡的茶?”“等我回来再喝。”南星背影微顿,还是说,“祝手术顺利。”说完就拿着伞跑了。陶老板就知道她面冷心善。他倚着宽敞的黄花梨木椅子,哼起了悠悠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