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王位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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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这大块头我们两个弄得回去不?”
吉达这孩子几时见过这种阵仗,他已经完全慌了,见莫尔赤转头来问,也只是木然摇了摇头。
可当他眼见莫尔赤一刀抹了那个男人的脖子之后,还是尖叫出声。
“莫大哥?!”
“不是带不回去吗?”
莫尔赤的表情根本看不出他杀了个人,更像是讨论今天晚上吃什么。
“他已经受伤了,还说了所有的话,为什么不放过他?”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放了他的?他自己要说的。”
“可你把他杀了!”
看着已经慌乱不堪的少年,莫尔赤笑着摇了摇头,在那大汉身上搜刮一通后,将他身上的东西一股脑打包丢上马,再走到少年身边,拍了拍他的脸。
“吉达,你看着莫大哥,来,不怕。”
少年带着点怯怯地抬了头,看着他曾经那般崇拜,现在又万分惧怕的人。
“莫大哥问你,战场上,有哪两种人?”
“可汗的人,敌人。”吉达想了想,认真回答。
“不对。”
莫尔赤看着不远处倒在地上散发着血腥气的大汉,眼中满是无奈。
“吉达你要记着,战场上,只有两种人,活人和死人。”
他说着,看着陷入沉思的孩子。
“你之前对我说过的,可汗收服了多少土地,部落的战士门消灭了多少敌人,你很自豪。但是,吉达,所有的一切胜利都是用死亡和鲜血换来的,上了战场,任何人都可能会死。当你有一天长大了上了战场你才会知道,那些死去的人,不只是敌人,还有可能会是你的朋友,你的兄弟,有可能是头一天还和你围在篝火边喝酒的人。”
吉达良久才回过神来,问道:“莫大哥,那这次打仗,谁是对的,谁是错的?”
“打仗这种事,赢了的,就是对的。和莫大哥回去见可汗吧,这个人方才说的事,很重要。”
那个男人是札木合派来的侦查人里走得最远的,也是距离可汗最近的一个人。
他身上的物件能看出,这是个侦查人员里的小头目。
莫尔赤和吉达在他身上找到的,是一张可汗大本营的营帐位置分布图,图纸详细到每个营帐都住了哪些人,男女老幼的数量和周遭牛羊数量。
可汗看着那张图,良久未语,但脸上已经黑得快要滴出水了。
“还有谁知道?”他抬头一眼扫过莫尔赤和吉达两人。
“知道的都在这里了,”莫尔赤说着抬手比划着。“那个人因为眼睛和腿中箭,带不回来,所以只能问清楚之后杀掉了事,不过他知道的都说出来了。”
他又把之前问到的关于札木合那边的情况也简单说了一遍,他说得很详细,对于那个人的话几乎一字不差,就连一旁的吉达也很难记得这么细。
两人交代完毕离开大帐后不久,可汗再次把吉达悄悄叫进了大帐中。
“吉达,”可汗扫了少年一眼后,抖了下手里图纸,缓缓开口。“他……是怎么问到这些的?”
看到少年听到这个问题居然抖了一下,可汗的表情更是冷了几分。
“说。”
吉达有片刻的犹豫,他总是觉得,莫大哥做得那些事,有些不对劲,但可汗面前,是不能撒谎的……于是,男孩将自己所见一切如实招了,包括最后莫尔赤说的那些话。
待少年走出大帐,一直隐藏在暗处的德格希走出来,盯着可汗,摇了摇头。
“您有何打算?”他说着,走到火盆边站定,双手拢在炭火之上。“登上王位的人,要睿智、明理、冷血、残忍,他都具备了。”
停顿片刻,他又接了一句。
“他只差一个机会。”
可汗久未语,也起身走到炭火边,拿起火钳拨弄着发红的火炭。
“青葛来人了,”可汗看着炭火上鼓起的火焰,似乎在说给德格希听,又似乎在说给他自己。“青葛王病了,他想要用大王子和更多的朝贡换回莫尔赤继承王位。”
再看了一眼听到消息同样有些震惊的德格希,可汗叹了口气。
“我从未想要放他回去,”他说着微微攥紧了手里的火钳。“他如今,只能呆在这里。”
说完,可汗又看了一眼手里的火炭,最终,狠狠夹碎。
雏鸟已经在他的羽翼下幻化成了凤凰,他怎能容它展翅离去,变成自己的威胁。
他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出现。
“你,找个可靠的人,写一张字条,务必暗中交到青葛大王子的手里。”
“是。”德格希拱手应下,又犹豫着开了口。“那二王子……?”
“我自有安排。”
莫尔赤自从早晨打猎做了那个细作后,心情大悦,哼着小曲儿独自在营地转悠。
他遇到了术赤。
骑在马上的术赤正在整顿骑兵,放眼看去,一个个精壮的骑兵纵马列队,就算久未出战的莫尔赤也看得心潮澎湃,很有种跃跃欲试的感觉。
术赤训完话,转身打马过来,冲着他很是豪爽地扯开一个笑。
“莫兄弟也想上阵杀敌?”
对于这个邀请,莫尔赤说不心动是骗人的,但他知道,术赤不会让他作为一个小兵存在于骑兵团里,而可汗又从不让他触碰到任何兵权。
说到底,他也只能看看就算了。
“我是上过战场的,王子。”他说着双手紧握了下拳头。“但我……”
“我知道,”术赤说着一挥马鞭,笑得更是豪气。“父王那里我去说,等出兵那日,你来给我当副手,如何!”
似乎是受到年轻人的鼓舞,莫尔赤难得的放下了那些戒心和小心翼翼,回答的话脱口而出。
“好!”
他回答完这句话,只觉不对,转头就见术赤身后不远处,可汗正笑着看向他。
那笑容,莫尔赤从来都看不懂。
他一直在这个人允许的范围内小心翼翼地活动,不敢越界。
他给予的让旁人嫉妒的宠溺让他的心中间或泛着涟漪;而他给予的责罚,又会恰到好处的敲打在他悄然兴起的那些“念头”上,让他乖乖收回自己已经伸出的利爪。
莫尔赤有种错觉,这个人,早已掌握了他的一切,又带着他无法参透的心思,在一点一滴打磨着他的棱角。
他想要让他变成他想要的那种人。
这种感觉,带着让人上瘾疯狂的酣畅淋漓,却又掺杂着让人细思极恐的心惊rou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