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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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床铺上躺了数天之后,一身伤痛的崇应彪无可避免的投入的质子营的教习。 训练抓的很紧,除了学习繁多的军规,殷商的文化礼仪之外,占用最多时间的便是武艺的练习。 教程让人应接不暇,格斗, 搏击,骑射,兵器...... 只要练不死就往死里练,每天的强度似乎是要把人逼到极限。 “你们是都是我的儿子,我要像教养自己的儿子一样教养你们,让你们有机会成为一个真正的英雄,凭借自己的实力去争夺战士的荣誉!” 主帅的话轻而易举激起了年轻质子们的热血和意气,崇拜与呐喊。 军营中弥漫着沸血的狂热,只有崇应彪在心中冷笑着。 他不排斥这种训练,仅仅是因为对他来说这确实是一种好用的麻药。好像只要行尸走rou一般的身体忙到脱力,脑袋才不会再胡思乱想。 然而,在格斗的嘶吼中,在校场的尘土里,疲惫和压力仍是慢慢积攒了怒气,摩擦和碰撞变的无可避免。 崇应彪和姬发之间的呛声和推搡,也开始变的越来越频繁。 他在伯邑考面前巧妙掩饰的对他弟弟的不满和攻击,开始变本加厉的发xiele出来。 姬发只是单纯的讨厌崇应彪,并没有丝毫怨恨他。 而崇应彪对他,却是恰恰相反。 姬发有很多优点,热情、单纯、正义,愿意以心换心,总能很轻易的和鄂顺姜文焕他们打的火热。 可这些也时时刻刻的提醒着崇应彪,他们从骨子里面就不一样。 姬发仿佛是一只生在暖炉边、在手心中被人呵护长大的猫,而自己则像一只冰天雪地中被扔在荆棘丛里的弃犬,除了身心的遍体鳞伤,一无所有。 凭什么姬发生来拥有他费劲心机所渴望的一切? 就因为好命? 他憎恨姬发身上所有的优越,也嫉妒他能拥有这么好的哥哥。 伯邑考曾说过,要向前看,要让过去的事情烟消云散。 崇应彪尝试过很多次,但没有伯邑考在身边,他根本就克制不住自己对姬发的刻薄和挑衅。 好像这样冲动的发泄一下,就能让难捱的一天过的快一点,距离约定好见面的冬天又近一些。 可他又清楚的知道这些安慰都是错觉,只有在一次次噩梦惊醒的深夜里,真正的思念才开始变的烈火焚心,撕扯肝肺。 那梦里,是一幕幕备受欺凌虐待的往事,是浓稠的化不开的黑暗,是一口要封死自己的棺。 崇应彪总是在惊醒之后满身冷汗的点起灯盏,在弱荧微光之中,大口喘息着平复自己,然后悄无声息的蜷缩着,直到天明。 无法入睡的少年死死的攥紧被子,疲累又绝望。 如果有他在该多好,那样温暖如光一样的人,在他的琴音里,自己从来不会做这些乱七八糟的梦。 ..... 一切的一切,都在驿员发散家书的那一天发生了转机。 崇应彪清楚的知道没人会给自己来信,他只叼着一根茅草在没人的角落里坐着,冷淡的着看闹哄哄的人群,觉得无聊透了。 直到姬发被喊到名字,欢天喜地的上前去拿到了那卷姜黄色的帛书,看的崇应彪也情不自禁的跟着站起身来。 “是我哥哥给我写的家信!” 姬发一边匆匆打开来去看,一边开心的叫出声来。 崇应彪觉得自己那颗已经枯败的心瞬间被他这一嗓子点亮了,开始重新砰砰跳的鲜活起来。他甚至突然对眼前这个每天都看不顺眼的人生出一丝感激。 姬发读完了家书,喜滋滋的和伙伴们互相分享着家里的消息。他不知道,自己随手叠好放在衣襟里的那块帛布,已经成了别人眼睛里觊觎的宝贝。 那人来自千里之外的亲笔书信,崇应彪太想得到了,这种诱惑催促他不惜一切代价去得到它。就好像溺水许久的人,终于看到了抬头喘息的机会。 他的挑衅跟往常一样没有预兆,姬发也并没有发现其中的猫腻。 年轻人解决冲突的方法很简单,干一架就完了。 口舌挑衅,推搡撕扯,互相扑倒摔打,再被管事拉开各自教训。 浑身脏乱的姬发回到了营帐,直到更衣的时候才发现,他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刚收到的家信给弄丢了。 他沿路去校场找了好久却一无所获,只能郁闷的跑去了营地外土坡上的那颗大树下散心。 未经人心险恶的少年怎么也不会想到,此时他的失物正摊开在的崇应彪的营帐里。 姜黄色的布帛上,字如其人,清隽秀逸,笔意萧散。 卑劣的窃贼轻轻的摩挲着那些字,笼罩在橘色灯光下的眉眼都散去了不驯和冷厉,慢慢染上乖顺与柔软。 那家书上的字崇应彪并不全认得,有些是西岐特有的文字,与新习得的殷文并不相通,可这并不耽误他断断续续的猜出其中的意思。 他一遍又一遍的看那封与自己无关的家书,逐字逐句拼凑出有关伯邑考的一切,好像是不知疲倦一样。 直到灯油都燃尽了,他才恋恋不舍的叠好那帛布,小心的压在了枕头位置的被褥下面。 他躺下身心满意足的勾起唇角,好像枕头下面藏了一个麦香味的甜梦,那梦中住着一个南风一样温柔的人。 月余之后,姬发又收到了家信,开心之余他更加妥善小心的保管。好在除了第一次,后续的所有家信都没有出什么岔子,被他看完之后好好的存放在了营帐的箱子里。 离家千里的少年闲暇之时就拿出来看看,兄长就在耳边温言训话一般,慰藉自己思乡的心。 “还记得上次送你去朝歌的路上在雍城求得的古琴吗?父亲给他取名“鸣岐”。我给它又加了一弦,可这世上的琴谱都是五弦,我以为父亲会规训我,他却说只要觉得正确的事就要大胆去做,还给这根弦取名“文弦”。弟弟,即使远在朝歌,也不要忘记父亲之前对你的教诲。” “二夫人生了一子,取名叫旦,很可爱,父亲抱着他很开心,可是想起你不在身边又很失落。弟弟,我也很想念你。” “西岐的麦子已经快黄了,父亲占卜今年收麦的季节会风调雨顺,他带着我一起去供祭了天神。弟弟,希望你那里也风调雨顺,一切顺心。” “快到就要年底岁贡了,二夫人帮你和崇应彪准备了明年的衣裳,是我亲自挑选的布料,只是不知道你们最近长高了多少。我很感激二夫人,父亲总带着我忙于政事,你又去了朝歌,是她一直支撑着这个家。弟弟,穿上这些衣服的时候,不要忘记了你的家一直在西岐等你。” ... 只不过,或许是姬发天性粗放,也或许是最近的注意力放在了新朋友殷郊的身上,他压根没有意识到自己珍藏的家书其实一直都是赝品。 自从第一封家信之后,崇应彪就斥巨资贿赂了送信的驿员。只要收到了西岐的信,他都能第一时间拿到,他甚至一遍一遍的模仿伯邑考的字迹,在集中发信的日子之前放回去一卷几乎一模一样的帛书。 偷窃、贿赂、以假乱真的掉包,崇应彪并不觉得自己的手段有什么卑鄙,他只是想拿到对姬发来说没有这么重要,而对自己来说无比珍贵的东西罢了。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自从床铺底下压着那些亲笔信,连噩梦都莫名奇妙的变少了。 梦里取而代之的是西岐延绵无尽的麦浪,是无垠旷野间飒踏如流星的雪龙驹,是那人在绚烂夕阳下抚琴时披着光的剪影。 可渐渐地,贪心的人仍是不知满足,他也想让伯邑考也知道他的消息。 那怕能占据他心里多一点点呢,崇应彪一边唾弃自己的不堪,一边又忍不住遐想。 只可惜姬发的回信总是一些无关紧要的蠢话,除了他自己的琐事,只会时不时的提起殷郊。 于是他同样截留姬发的回信,模仿着他的笔迹,总在他的书信里加上一句有关自己的消息,“崇应彪”这三个字也开始出现在了姬发寄回西岐的帛书之上。 崇应彪已经长的比我高了。 崇应彪在新质子们的剑术比试里拿了第一名。 崇应彪说谢谢兄长还惦记着他,帮他置办明年的衣物。 ...... 一次次的通信,就像是麻痹痛苦的药,帮助病入膏肓又支离破碎的一颗心支撑到下次与伯邑考见面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