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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烦躁的情绪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减,孟宴臣接到了孟怀瑾的电话。 付闻樱遇到桥洞塌方,幸好被宋焰救了。这会儿已经回到家了,检查过身体,没什么问题。 孟宴臣听到付闻樱没事儿也放了心,挂电话前保证明天会回去,却被付闻樱拦住了,说等台风过去安全了再回来。 孟宴臣收了手机疲惫地捏了捏眼角,他不由自主地想:生活或许永远比戏剧更匪夷所思。 沁沁和宋焰之间的最后一道坎,就这样跨过去了,想必婚礼也可以得到mama的祝福了。 似乎所有人都得到了圆满的结局。 那么,他和她呢? 心中冒出的这个问题让孟宴臣有些错愕,片刻的愣神后,孟宴臣的脑海中得出了一份答案:他是他,她是她,本应毫无关系。 在得到答案后,孟宴臣的思索却并未停止,他的理智分析出自己的心有些走偏了。 他想知道的应该是他和她各自的结局,而非他和她的结局。 他终于意识到:他的心背叛了他的理智。 那么,他要离开吗? 孟宴臣看向坐在不远处闭目养神的叶子,压下了理智不断在脑海里传达的离开的指令,反而开始思考刚才的那个问题。 良久,他的理智得出了答案:他停在了原地,而她在下坠。 许沁做完手术出来看到了坐在手术室外的孟宴臣,还不等她问询,另一个女生已经站起来走到了她面前焦急地问:“医生,被自行车砸到的那个人怎么样了?” “已经安全了。”许沁答复完看向孟宴臣疑惑地问:“哥,你怎么在这里?” “她着急要过来看那个被砸到的人,就送她过来了。”孟宴臣解释的功夫,叶子已经转身离开了。 孟宴臣和许沁提了付闻樱的情况,希望她抽空回家看看。和许沁没说几句话,又有病人送过来,许沁去忙了。 孟宴臣等到了拿着现金过来的叶子,她把现金放进那人的钱包里,又和护士要了纸和笔,写了一张纸条放进钱包,连同车钥匙交给了护士。 做完了这一切,叶子轻呼了一口气,露出一个放松的笑容转身离开。 天快要亮了,雨却还在下,幸好有雨衣隔绝了大部分的雨水。追出来的孟宴臣却没有那样好运,本就没干的衣服被雨水彻底浇湿了。 明黄的身影在灰暗的黄经中格外亮眼,孟宴臣追上去抓住了叶子的手。 叶子转过身不解地看向神色纠结的孟宴臣,抽回了自己的手,尽量控制平稳的语气提醒道:“孟总,你的蝴蝶在灯火通明的医院里救死扶伤。” “我不知道是沁沁在做手术。”孟宴臣忽略掉空荡荡的手心处传来的失落感毫无缘由地解释。 “孟总,这与我无关。” 孟宴臣终于无比清晰地意识到,她放弃他了。而此刻,他的心告诉了那个问题的答案:他和她从此陌路,再无交集。 他的心被刺得发疼,但他伫立的身躯依旧如修竹,面目亦是如往常一般的镇静平稳。 叶子隔着雨幕看向孟宴臣的双眼,从那双深邃的眼眸里读出了难过,理智告诉她这与她无关,可她终究不忍。嘈杂的雨声中响起她的声音:“孟宴臣,虽然我不想再和你有任何交集,但我还是不太想看到你伤心难过,所以你走开吧,别让我看到你不开心的样子。如果你太难过,却没有人可以诉说,你可以去淘宝买个陪聊,尽情发泄你那糟糕的情绪,不要再找替身了。” “我分得清。” 孟宴臣的一句分得清,让叶子瞬间想到了那一夜,说话也不自觉地带上了怒气:“对,你当然分得清,分得清才能鄙夷地审视着我拙劣地模仿,不是吗?” “你既然知道你的模仿拙劣,又何必去模仿别人?我从没有把你当替身。” “是我用词不准确了,我只是个低配版的工具人罢了,不配做替身。”叶子嘲讽地笑了笑,也不想再和孟宴臣多说什么,欲转身离去。 可孟宴臣抓住了叶子的手腕,他看着自己下意识伸出的手有些怔愣,耳边响起了叶子愤怒的斥责声:“你在做什么?” 孟宴臣不敢看叶子满是怒气的双眼,只是解释道:“你知道的,我没有那样想。” 叶子听着孟宴臣有些委屈的声音,没有再抽出自己的手,抬头看向孟宴臣一字一句地说:“孟宴臣,善良无错,傲慢有罪。”看着孟宴臣眼中露出的慌乱,狠下心接着说:“你骨子里和肖亦骁是一样的,只是最开始你的教养不允许你和他一样直白地侮辱讽刺我罢了。可在你心情低落不想维持表面的平静时,你的傲慢和自负就会展露无遗,毫不犹豫地用那些刻薄话侮辱我。” 叶子的目光滑向被孟宴臣握住的那只手,“而如今你的教养又回来了,又变成了那个克己复礼的翩翩君子,你终于相信了我不是一个捞女,你对我有了一点点的愧疚,所以想补偿我吗?” 孟宴臣想说什么,却被叶子抽出手的动作打断:“我并不需要你的愧疚,我也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我的人生从来都由自己掌控,我可以承担犯错的代价,我也能创造属于我的未来,我们最好不要再有交集了。” 一番话说完,叶子却没能成功收回自己的手,反而被孟宴臣抱了个满怀,听见他有些生气地反驳:“你的套路那么明显又幼稚,双眼里满是心机,你让我怎么相信你是真的喜欢我?” “我想靠近你,我不想你难过,我想追求你。我又不是没脑子,为什么不能用套路?为什么不能用心机维持我们的往来?难道要我拿着喇叭当着你的面喊我喜欢你才算是真诚的喜欢吗?” 孟宴臣被叶子的话问得无可辩驳,又不愿落了下风,只得另辟蹊径找回面子:“你有个什么脑子,你要是有脑子会做出那种蠢事?” “我没脑子怎么考到燕大的?我怎么知道自己为什么没直接抄起酒瓶砸你脑袋上给你醒醒酒,反而做那种蠢事?”叶子气恼地说完,挣开孟宴臣的怀抱,看向他的目光里也带了一丝嘲讽:“你不蠢?你聪明地都在一棵树上吊死了。” 叶子看着孟宴臣的脸瞬间冷下来,反而有些解气地乘胜追击:“你质疑我对你的喜欢,我就不能质疑你的喜欢不是因为吊桥效应或是习惯使然?” “我怀疑你对我的喜欢是合理的,哪像你这样什么都不懂地胡乱猜测?更何况我现在都已经解开绳子从那棵树上下来了。”孟宴臣的话让叶子有些意外,说出的辩驳有些底气不足:“哪儿合理了?不要为你的傲慢和偏见找借口。” 孟宴臣听着叶子的反问,不经意间看到了她不断开合的唇瓣,忽地想起了江边散步那晚叶子突然凑近了目光灼灼地看着他的样子,此时此刻的孟宴臣没有挪开视线,反而看着叶子追问:“那晚我人都躺那儿了,你只是草率地扯了扯衣服,嘬了个印子,然后就逃开了,我妈打电话过来后你就只顾着敲诈,你不和我要钱,反而去敲诈我mama,我怀疑你的喜欢不是很合理吗?” “狡辩之词,在这之前你就不信我真的喜欢你,你不会忘了吧?我说我喜欢你的时候,你的蔑视和嘲讽可做不了假。” “你说你喜欢我是因为我人好,没有理由。可你又不了解我,你喜欢的不过是我表现出来的被教养规训出来的,”孟宴臣的话被抱住他的叶子打断,失去了说出口的机会。他感觉到她的额头抵在他的肩膀上,他听到她的声音在耳边盘旋:“孟宴臣,只用礼仪和教养浇筑出来的躯壳并不值得我心动。” 叶子带着湿漉漉的凉意的唇印在孟宴臣的侧颈,转瞬即逝,密密麻麻的雨水洗刷着所有的痕迹,可那个吻带来的感觉让孟宴臣有些心痒躁动,未等这种难耐的感觉消散,就听到叶子在他耳边说:“被礼教塑造出的君子风范也是你的一部分,不要轻易地认定那一面的存在对你而言只有束缚和困扰。难道孟宴臣只能是压抑和痛苦的吗?我看到的孟宴臣是生动而鲜活的,我喜欢的孟宴臣会伤心难过,克制又自律;看画时专注而认真,待人宽和,内心善良,圣父心发作了就觉得我要走歪路,非得绕一大圈提醒我,被戳穿了还要别扭的否认;但也会嘴巴不饶人,用温和有礼的话怼得人下不来台。还有很多气死人的时候,想起来还是很生气,恨不得狠狠地报复回来。” 孟宴臣轻轻拨了一下雨衣的帽檐,在叶子的额头印下一个吻,如释重负一般露出一个期待的笑容,注视着叶子的双眼问:“那你要报复回来吗?” “你阻止我把卡号发给你mama,我应该谢谢你的。我被你激怒报警害得你进警察局,你没有追究我的刑事责任,我更应该感谢你。但是那天晚上你也很过分,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了。”叶子说着话退后一步,隔开和孟宴臣的距离,继续说:“对于我们来说,陌路的结局已经很好了。” “我们之间,还欠一笔账。”孟宴臣上前一步,附首亲吻叶子的唇瓣。 叶子看着近在咫尺的眉眼逐渐远离,呼了一口新鲜空气调整紊乱的呼吸后问:“孟宴臣,你的理智还清醒吗?” “理智已经醉死了,但我的心还清醒着。” “你问问你的心,他是怎么想的。” “想要留下你,留在我身边。” “可我的理智并不想留在你身边。” “你问问你的心,她是怎么想的,” “想要销账。”叶子双手搭在孟宴臣的肩上,踮起脚尖吻上孟宴臣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