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 01  沙鸥

    林嘉，世人眼里的乖乖女。虽说从小到大，成绩一直不上不下，却因为特别“听话”而成为别人家的“乖孩子”。没人见过她红过脸，没人见过她生气，都说她脾气好得不像话，即便斗转星移，山崩海沽，她的情绪依然波澜不惊。

    二十七岁生日的那天，林嘉沿着老旧的长宁街，漫无目的的行走在小道上，赤红的砖块是刚翻新的，与路边脱落的墙皮形成强烈的对比。林嘉是土生土长的坋城人，长宁街以前有家放映室，只需一杯芬达饮料的钱便能坐上一天，她小时候经常去那消磨时间。自从上高中后，如山般沉重的学业致使她很少去那了。后来高中毕业的暑假，她终于有时间了，那家店却消失了。她永远记得那天，她茫然的站在街角，本该是放映室的店面却挂着连锁快餐的招牌，一丝从前的痕迹都没有。

    那种失落感再一次袭上她的心头，如同小时候，她存了大半年的零花钱就为了买魔法小樱的同款裙子，就在裙子到手的第二天，她还来不及换上，就被母亲送给了来走亲戚的表妹。好像每次都是这样，她攒足了期待，却总是事与愿违。她告诉自己期望越大，失望便越大，她对所有事情都抱着平常心，不期待，不失望，不伤心。

    她还没想好要送给自己什么样的礼物，脚步却在一家店门前停驻，墨绿的底色上是类似行书的字体----七月七。门口只有一扇木门，看不出是经营什么的，直到林嘉推门的时候，才看见白墙上挂着的木牌，“TATOO”。

    原来是刺青店啊，林嘉还来不及收回手上的力，木门已被她推开，清脆的风铃声在她头顶响起。她转过声，右手刚触及门把手，背后一道清冷的声音打断她的动作。

    “你好，来刺青吗？”

    林嘉循着声音看向光里的男人，他蓄着稍长的黑发挽成丸子，眉眼轮廓温润，倒是和他的外形反差极大，他穿着黑色的阔身背心，露出纹满竹叶的左手花臂。

    “其实我......”

    男人拿着一本图集向林嘉走去，留出极佳的社交距离，他安静地等着林嘉的话，只是后者在看到男人悲悯的眼神时，突然改了主意。

    “其实我......我还没想好纹什么图案。”

    “不要紧，你可以参考下图册，或者你想要什么风格的，我可以作画设计。”男人递给林嘉图册后便走开了，刚才他正在清理用具，这会便回工作台继续了。

    林嘉坐在休息区，四处打量了一下，整个工作室并不大，最多也就三十平的样子，装修风格倒是简约，一些刺青的图稿，以及成品的照片挂在白墙上，不大的空间倒是隔出了一个吧台，上面摆着西式的咖啡机和中式的茶具，嗯，很混搭。并不像是刺青店，至少同林嘉所想象的，见过的不同，说不清楚，就是有种喧嚣中的静谧。

    林嘉看着男人的背影，绷着的神经渐渐放松，她慢慢地翻开图册，像是翻阅着私人日记一般珍重。她一直觉得刺青是一个人的念想，否则怎么会有那么多人忍受刺痛，以身体为宣纸，泼墨其上。林嘉十几岁的时候，班上的男同学看了香港古惑仔电影，也学着片中的混混去文身，有的人文到一半怕痛，本来威猛的龙形图腾最后落了个龙头虎尾。事情的最后，当然是被家长拉去洗掉了。

    其实当时的林嘉也有些心动，她想如果在身上文一只蝴蝶该有多酷。只是这个想法很快便被母亲林玲打消了，“那些都是混社会的，林嘉你千万别跟那些坏同学来往，现在文身，长大了就去做黑社会，文了身到时候怎么考公务员啊！小小年纪拎不清，学什么不好，学电影里cao社会，学校里少跟他们来往，别学坏了。”林嘉现在都记得母亲那时的神态，眼神憎恶，仿佛那些学生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不过此后林嘉再也没想过刺青这回事了。不能考公务员，那时在她的世界观里，是极为严重的事情，至少母亲从小就是这么教育她的。

    想到这里，林嘉将图册合上，如释重负般朝男人说道，“沙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