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意外

    维泽尔跟在那个失落的影子后面，隔着大概一百米的距离。

    这附近不是很安全，尤其是天快黑了，时常有不务正业的小混混抢钱摸油。

    他想看着她离开，但却不想被注意到——刚才他的态度不太好。看到尤兰达对自己道歉，离开时沉甸甸的脚步，一向坚定的外壳像是被敲开了一小道裂痕。

    即使不断用忙碌的新生活覆盖记忆，那段灰色的经历忽然被提起时，不可避免的感到恍惚。

    维泽尔从诞生起就知道自己是一个普通的机器人——按联邦实验室的平均水准，大概算的上是残次品。

    不过因为创造自己的那位“父亲”，他并没有遭受过轻视，甚至违背常理的从诞生就作为人类教养。

    人类的学习方式就是书本和阅读。

    这并不适合一个机器人，但他的父亲却非常执着的让他的质素一直停留在最原始的状态，就像一个人类孩子一样。

    一切都是为了一段虚妄的臆想，却带给了他真实的安稳。

    然而故事在某时某刻急转直下。

    这并不能责怪任何人。维泽尔又一次告诉自己，即使那个女孩没有出现，捏造的幸福也很容易就会破碎。

    隔着一条街道，维泽尔望着尤兰达踢完脚下的十几枚小石头，又数完前面栏杆的铁圈，等了好一会儿才垂头丧气的往前走了。

    难道她还会想回头找自己吗？冒出这个念头时，维泽尔自己都有点不可思议。他果断地否定了这个想法，并在尤兰达回头的时候将自己隐没在阴影里。

    [呵。]

    尤兰达听到阿尼茨轻巧的嗤笑，莫名问，[怎么了？]

    [不怎么。]阿尼茨懒洋洋的说。

    尤兰达嘴巴抿成一条直线，[你是不是又在心里嘲笑我。]

    [我才没那么无聊。]阿尼茨随意地感知了一下目前的状况，说，[哦，看来你迷路了。]

    [……你果然在等着看我笑话。]尤兰达郁闷道。

    她都在这个岔路口绕了两三圈了，怎么都找不到去车站的路。

    这就是阿尼茨随时在身边的坏处。他可不是贴心的服务者，身为人类的自己偶尔头脑发昏时还冒出来恶劣的刺她几句。

    然而这次阿尼茨居然好心帮她，[右边的路口直走100米，下一班巴士5分钟后到。]

    [右边吗？]尤兰达半信半疑地望了一下，果然看到一群背着包的人流从右边走出来。

    还真是阴晴不定啊。尤兰达边走边想。刚刚还一副要跟自己吵架的样子，突然态度又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口袋里的硬币是维泽尔拿给她的，最后一枚投进闸机时，尤兰达感到怅然若失。

    人与人际遇就是这么短暂吧……

    尤兰达撑着下巴坐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里，窗外的风景一点点倒退，并没有注意到另一侧树荫下静静目送她的黑发少年。

    [如果你想吃晚餐的话，可以去……]

    然而在她惆怅的间隙，阿尼茨居然还继续维持那股相当反常的热心。

    尤兰达忍不住说，[你很想离开这里吗。怎么感觉上车以后你的心情变得很好。]

    阿尼茨便立刻噤了声，不过他很快转换话题，[你现在要去找那个绿眼睛的机器人吗。]

    [嗯。]尤兰达顿了下，又皱眉，[你不要总这样轻蔑的称呼别人，他的名字叫珀西。]

    她的语气像是教训，按照阿尼茨的脾气很有可能又会跟她抗议，不过这次阿尼茨居然安静了一下，说，[好吧。]

    这回真轮到尤兰达吃惊了。她眨巴着眼睛，如果不是只有阿尼茨能这样跟她说话，她几乎都要怀疑自己幻听了。

    [你又在计划什么坏事吗？]

    [……]

    就在阿尼茨准备回答的时候，公车突然一个紧急刹车，尤兰达的脑袋差点撞上前面的椅背。

    其他不幸被撞到的乘客呲牙咧嘴的抱怨起来，然而下一秒又赶紧闭嘴。几个粗野的男人走上了车，他们看起来很不好惹——每个人手上都有一把明晃晃的手枪。

    尤兰达立刻也闭紧嘴巴。很快，她又在那群人中看到一个眼熟的身影。孟一像小鸡仔一样被提溜上来，右边镜片已经碎裂了，像是刚挨了一拳。

    他的神智还算清楚，不过没注意角落的尤兰达，直接被推搡的倒在车子中间。

    其中一个混混对着司机抬了抬手枪，“开到最后一站，不许停。”

    车子在一片慌乱中再度移动起来。其它乘客噤若寒蝉，但又像是见惯这种场面，一个母亲熟练的捂住了小孩子的嘴巴，不许孩子发出声音。

    那边又开始了另一轮的暴力。“……不是要报警吗。”似乎是为首的混混把一块屏幕碎裂的光脑扔到孟一面前，吐沫横飞，“报啊，现在给你机会。”

    孟一不作声地垂着头。

    “怎么不敢了？不是刚才很英勇吗。”那个混混朝孟一吐了口口水，手上的枪转的呼呼响，听得尤兰达心惊胆寒。

    [不用担心，你不会有事。]阿尼茨说。

    [可是……]尤兰达抿唇，朝地上的方向看去。

    阿尼茨察觉她的情绪，[你想去救那个人吗。]

    他便不高兴起来，硬邦邦地说，[不要，你救不了他。]

    这是吃醋还是什么，尤兰达没办法理解阿尼茨的脑回路。她捏紧扶手，又说不出话，如果那个混混真的开枪的话，她的确什么都做不了。

    孟一却在这时动了动，手艰难地往那块光脑伸去了。

    这种举动落在那群混混眼里显然是一种挑衅，伴随着暴怒的骂声，孟一的衣领被提起来，黑洞洞的枪口押到他的额头上，下一秒就要开枪。

    “住手！”

    下意识的呵斥，尤兰达站起来的同时，巨大的刹车声淹没了她的声音。

    她愣愣地看着前方，车门被一脚踹开，黑发的男孩带着鸭舌帽，面色冰冷的走上来。

    维泽尔。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一秒钟的短暂对视后，维泽尔率先移开视线。他走到那群混混面前，并不强壮的体型稍显弱势，可他的下巴扬起来，兜帽下的黑眸含着一点明光。

    “放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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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来了~   前段时间很忙没办法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