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可不兴这么惯着(石司命安抚失恋的亦天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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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亦天铃在悲欢楼里呆了一旬,逐渐领悟出自己原来是被石司命软禁于此了。 楼里的人待她客客气气,穿的用的都是她过去从没见过的好东西。至于吃的,她本自认为是吃什么都能凑合的人,但是吃了两顿苏州菜后,她放下筷子,竟掉了眼泪。坐在一旁的金丝薰吓了一跳,连忙问她是怎的了。 亦天铃凝噎道:“石兄… 此前便是吃这些长大的… ? 太可怜了……” 金丝薰面纱下的脸第一次露出了连亦天铃都能认出的忍俊不禁。几日后,也不知是换了厨子还是换了菜谱,亦天铃终于吃到了她心心念念的南昌菜,整个人活了过来。 吃得开心了,亦天铃觉得自己脑子总算可以转了,开始思考自己的处境。 石司命其人,确实难以捉摸,但既然他没取自己性命,说明自己活着比死了有用;石崑虽然下落不明,但她从一开始便从未认为石司命是想要自己儿子的命。这么一合计,二人都暂无性命之虞。至于石司命的那套“悲欢楼终点论”,亦天铃琢磨来琢磨去,若是石崑卧薪尝胆经营筹划个五年再来,那自己便在这儿呆上五年么?!山不来就我,我自去就山!所以现下,自己只需假装安分呆在楼中,再伺机逃跑… … 如果能趁着逃跑前更多收集和了解悲欢楼的情报,那就更好了——亦天铃的脑回路已快进到自己搞到楼中绝密情报,然后石崑红着脸抱着自己大腿求复合,然后自己把他暴打一顿解气的剧情。很好,就这么办! 于是,亦天铃这些日子除了继续养病,也恢复日常习武练扇,并不动声色观察着楼里人。这悲欢楼中人,当真是少言寡语,宛如透明,不到需要便不现身。天铃到处乱逛,逛到禁区便会有刺客现身,客气拦下她表示此处不可再行。她心中暗暗记下各处暗哨分布情况。佣人们除了服侍之外,也从不讲话,面无表情,倒是有求必应,简直让天铃怀疑如果她让这些佣人现在去死,他们也会照做。练武场的孤儿们习惯了她的存在,但也绝不与她说有关武功以外的话。整个楼的氛围着实是诡异,每个人都不太像人。她甚至再没见过石司命,就如楼主消失一般。 唯一能跟亦天铃说上话的是金丝薰,平日总在制毒坊里泡着,天铃想找人说话便去给她帮忙,顺便还学了不少药理毒学。金丝薰与亦天铃年龄相仿,却是少言寡语、内敛许多,面纱下的脸似是永远有心事。亦天铃想逗她开心,便拉着她泛舟太湖,还摘了荷叶给她做成斗笠,自己则干脆跳进湖里捉鱼。金丝薰不会水,拦不住她,生怕她在湖里淹死。等到亦天铃抱着一束荷花和莲蓬爬上船时,金丝薰皱成一团的眉才舒展开来。亦天铃将荷花递来道:“薰jiejie就算戴着面纱,依然貌美如花——这荷花便是衬jiejie的啦!” 金丝薰惊讶不已,接过荷花,迟疑良久,回道:“这面纱下的疤痕有多可怖,你又怎见过… …” “薰jiejie,不知你见过我萧师姐没有?”亦天铃大大咧咧,边脱下湿透的衣服,边道,“她脸上那道剑痕,我一直以为是最美的… 因为那是她的选择留下战痕,是她身上最重要的一部分。”她披上干衣服,顶着荷叶便开始剥莲子,继续说道: “的确,很多时候发生了什么是我们没得选,但那些痕迹都是我们活着的证明不是吗?至少,我觉得经历火灾后涅槃重生的薰jiejie很美。” 金丝薰望着亦天铃的眼睛,石榴色的真诚火焰在艳阳下燃烧。 她惊讶不已,沉默良久,最终回道:“难怪… 南飞锽会那般放不下你… …” “嗨,南兄总说我真罩啊,但是我现在人在悲欢楼,还承蒙薰jiejie多罩罩我啦~”亦天铃剥好了几颗莲子便送到了金丝薰手心。 “… 亦姑娘若是知道,少主所中的毒镖是我所研制… 还能说出这般话吗?”金丝薰没有接亦天铃的莲子,望着天铃的眼睛竟有些红了。 “啊!”亦天铃惊叫一声,“这毒连我天清决和石兄的毒体都解不开,薰jiejie果然厉害!” 艳阳下,一叶扁舟在这太湖心晃荡着,一阵风吹来,荷叶摇摆如波浪,不知名的小虫鸣叫着,此处实在是生动到不似寂静冷清的悲欢楼。 “你,我,石兄… 说到底,哪个不是楼主手里的棋? 我没什么好怨你的… 何况此前我们交手数次,你哪次没放水?”亦天铃撑起船桨,划向荷叶深处。 是了。自己现在在这悲欢楼里,虽不知石司命打的什么算盘,但是她很清楚这平静的表面下,汹涌着一盘棋。 *** *** *** 亦天铃不是没有认真思量与石司命的赌局。她在练武场里指导那名使镖的矮小男孩用暗器几日后,终于找到机会问那孩子叫什么名字,小男孩摇头不答。亦天铃说不答便不教了,小男孩终于第一次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 十七。” “我是问你名字,不是年龄?”亦天铃皱眉。 “我就叫‘十七’。”小男孩答。 “你在家排行十七?”亦天铃疑惑。 “不,我是今年第十七个被捡进楼里的。”小男孩答。 “… … ”亦天铃哑然,心说这是什么简单粗暴的命名方式。 “若是能通过‘修罗三问’,楼主便会赐给我新的名字。”十七说,“大jiejie,你又叫什么?” “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在下亦天铃!”她答。 这名字一出来,原本练武的孩子们便都凑了过来,七嘴八舌问了起来: “啊!大jiejie你便是江湖人称‘亦女侠’?” “五行功体真的能转换吗?!能教教我吗??” “听说你在恒山将老秃驴和牛鼻子揍死了,是真的吗?” “巧后真的是你杀的吗?” “就是你与少主并称为‘悲欢侠侣’?” “那你真的要与楼主成亲了吗?” 不是,这都是什么问题?!“悲欢侠侣”这个名字又是谁起的?行叭,还不算难听。但是什么叫与楼主成亲?!!这又是哪跟哪?!! “成亲?!跟楼主?!我?!!!你从哪听来的?!!!”亦天铃急言令色问道。 “… … 楼里楼外的人都这么说… …”孩子们支支吾吾答道。 亦天铃还道最近石司命任由自己在悲欢楼里晃荡,没做什么越矩事儿,兴许没有自己想得那么坏;想不到竟然有了这种谣言——也不知是不是石司命本人放出的?!回想一番,她现在住在石司命的卧房里是真的,尽管她这些天根本没见过石司命,也从来没看过石司命在哪睡觉! -------------------- 彩蛋: 石崑:呵,跟亦天铃成婚?钩咸饵直,傻子才上当 石崑:我就是傻子!!石司命拿命来!!!!! 【8】 亦天铃轻轻一跃,便上了青瓦灰墙。这几日她已经摸熟了悲欢楼中暗卫分部和巡逻路线,终于找到机会施展这上房揭瓦的轻功了。 她自学轻功起,就一直喜欢不走寻常路。在侠隐阁时,与石崑练功到夜宵时间,总要与石崑比一比谁能在不被众人觉察的情况下取来夜宵。石崑嘴上嘲她是想做贼么,身体上倒是不甘示弱比了起来。他不如自己灵巧,所以时而被发现,陷入窘态之中。即便如此,他红着脸也并未放弃与自己的比试。亦天铃觉得这样的崑崑实在是过于可爱,所以总会刻意取些他爱吃的食物。 终于某一天,石崑第一次成功在不在他人觉察的情况下取到了食物,昂着头将布兜塞给她。亦天铃打开一看,是自己最喜欢的奶黄包,开心不已,便在屋檐上便晃悠着双腿边开心地吃了起来。 石崑默默与自己一起在屋檐上坐着吃,皱眉说:“亦天铃,腿再晃这瓦就要塌了!” 亦天铃转过头,吃得满眼都是小星星:“那石兄接着我便是呀?” 之后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亦天铃吃到了奶黄包,而石崑吃到了奶黄包味道的吻。 彼时那般亲密无间,而如今… … “我宁愿我们当初根本就别认识!!!” 这句话再次在脑中回响,亦天铃只觉得左胸又挨了一记摧心掌,痛到让人懵逼,她这才想起来自己是失恋了。此前忙着应付陌生的环境,这下才有空悲伤。太湖心的空气潮湿黏腻,残阳如血,让她有些呼吸不过来。 石崑虽然嘴尖牙利,平时经常看亦天铃像笨蛋,但是自谈恋爱起,嘴便收敛了许多,即便是不肯说些好听的情话,也从未说过这等决绝的话。亦天铃思考了这些日子,依然觉得那些话都不是石崑本心,但也不十分肯定。等找到他,一定要哐哐打他两耳光,问问他到底脑子里哪根弦搭错了竟说出这等狗话。他俩的事才不会就这么算了,她亦天铃坚决不同意! 这么想着,亦天铃踩瓦的脚也坚定了几分——然后便一脚踩空了!失重坠落拽着肚脐,亦天铃心跳都少了一拍。下一秒,她却落在了一个怀抱中—— 戴着面具穿着制服悲欢楼刺客将她接住了,随即又不言不语,将她放下。 “… … 谢谢… ?”亦天铃惊魂未定,道了谢,却随即感到哪里不对——她专挑了她认为没有暗哨的地方上楼,没想到此处竟然有人?!是自己此前未调查清楚么? “这… 是新安排的暗哨点吗?”她问道。 戴面具的刺客与她保持不近不远的微妙距离,微微欠身,似乎是在作答,又向在回应她此前的道谢。 “你为何在此?是石楼主让你暗中跟着我的吗?”亦天铃又问。 戴面具的刺客不答,这下也没有动作,只是静静站在那里。 “楼主在哪?我要见他!”亦天铃又问了第三个徒然的问题。 刺客不言,随即转身,三下两下便离开了亦天铃的视线。 是了,这悲欢楼里遇到的刺客,确实都少言寡语,亦天铃偶尔怀疑暗哨是不是都是被毒哑了的人。 既然有人盯着自己,八成是石司命的授意——他盯着自己,自己却寻不见他,岂有此理!亦天铃想了想,又是一个翻身上了墙。若是再碰到暗哨拦着自己,便是打上一番也要问出石楼主的下落! *** *** *** 登高确实能望远,石司命一身绣着红色石蒜的玄色外衣在前庭确实好认。看起来他似乎此前出了门,这会儿刚回来。亦天铃这一路上没再碰到暗哨,松了口气,便继续屏息凝神,暗中跟随石司命。只见他闲庭信步,衣袖翻飞,穿梭在这亭台水榭中,向大约是书房的方向走去。亦天铃躲在假山后,提了口气继续跟了上去。 到了书房,石司命没影了。 亦天铃心中大喊不好,这种场景一般下一个镜头一般都是—— “就亦姑娘这隐匿的功夫,远在门口石某都能听到心跳了。”又轻又慢的耳语从身后传来,同时一只手抚上了她的脖子。 “呼吸要轻要缓… ”手指点在她的喉管上,引导她放匀气息。 “闭气时胸腔不要起伏…”手又轻放在她因紧张而轮廓隆起的胸骨上。心脏扑通扑通直跳。 “气要沉在丹田里… ”手又挪到了她的小腹上,输送着深沉入海的内息。 “就算是疾步奔行… 也不能用嘴呼吸… ”手最终伸进了她微张的嘴里拨弄着,“舌头的位置要要摆正了…” 尽管石司命只是站在身后,亦天铃却觉得浑身僵直,动弹不得,而嘴里捅进异物的感觉又实在很怪。石司命的手指上有着墨香,还透着说不上来一股子中药味,茧擦着自己柔软的舌头,搅得亦天铃脑子一团浆糊,甚至差点忘了自己本来找石司命是想做什么。 “亦姑娘看来还得练上个十年半载。”石司命用手绢擦着沾着口水的手指,若无其事走到桌案前,就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般——他看起来像是要办公。 “… … 石… 楼主…!”亦天铃觉得嘴里像还含着什么异物一般,舌头都捋不直,话都讲不清了,坑坑巴巴了好久才说出这三个字。她甚至惊讶自己还能发出声音——自己原来没死呢?刚才石司命好像 真的只是在指导自己怎么呼吸吐纳藏匿气息…?可是这感觉怎么比死还诡异难受??!! “亦姑娘若是还想讨教更多,石某可是要收学费了。”石司命边磨墨边回道。 “关于成亲的谣言,是怎、怎么回事!”亦天铃憋红了脸,总算问了出来。很好,脑子还会转。 “谣言?什么谣言?”石司命取了笔,头也不抬,仿佛是真不知道。 “… 谣言说、我要与您成亲了?!”亦天铃差点咬着舌头。 “亦姑娘一跃成为楼主夫人,有什么不满?莫不是觉得石某配不上亦姑娘?”石司命一本正经问道,听起来格外像反讽。 “谁答应了?!”亦天铃大声抗议,“这辈子我想要相守的人,只有石崑!!!!” 天色已暗,书房中的烛火闪了一闪。 “你跟崑儿… … 不是分手了吗?”石司命慢条斯理用笔蘸着墨,这下抬起头看着亦天铃,金色的眼像暗夜中蛰伏的豹。 亦天铃咬着唇,蹙着眉,驳斥道:“… 我可、没同意!” 石司命轻叹一口气,搁下了手中的笔: “崑儿可是说了,觉得你被我碰了,纵使天清决在身,也不冰清玉洁了… 还嘲你出身卑贱,不懂礼义廉耻… ” 亦天铃听闻此言愣住了,心脏像是又挨了一记摧心掌,五脏六肺一起生疼,连呼吸都停滞了,连石司命是怎么知道石崑这些话都没空思量。 “傻姑娘,看你平时也伶牙俐齿的… 怎的对上崑儿,一句都不反驳?男人可不兴这么惯着… ”石司命的语气竟然有些苦口婆心,仿佛真在心疼亦天铃一般。 书房的香炉也不知今天焚得是什么,格外刺眼,亦天铃眨眨眼,泪滴便滚落了下来,视线一片模糊。所有的委屈郁结酸楚,本来都忍得好好的,不知怎么的今天就忍不了了,就像被雪压弯的松枝突然轰的一声断裂开来,一地狼藉。 其实亦天铃很少哭,更是从不在外人面前哭,就连石崑也没怎么见她哭过。而这已是她第二次在石司命面前哭,连颜面也顾不得了——这该死的可恶的变态,好像无论是她的衣服还是她的心都能轻易剥开,又准又狠捅在痛点上令她崩溃不已。 “…好了,莫哭了…”石司命的声音从近旁传来,依然是又轻又慢,此刻是多了几分不知真假的无奈和关切,一块温润的手绢侵上了睫毛,如描眼线一般轻柔拂过眼睛。 “… 亦姑娘坐吧。”肩头有只手轻轻推了推,亦天铃便顺势被引导,躺靠进了一张摇椅上。她接过手绢,脸侧过去埋进手绢里,便呜咽起来,整个身子一耸一耸的。书房的窗户不知何时被打开,穿堂的风比平时轻柔。除此之外,一片静默,石司命似乎已离去,将这一整个屋子留下盛放自己过剩的情绪。 亦天铃哭了一会儿也累了,这时她突然闻到极好闻的香味,与此前房间里的香薰大不相同。这香初闻有一股清幽的甘甜,顺着鼻腔幽幽上升,随后一阵沉稳厚重的蜜感凝聚在鼻腔后,如奶一般浓郁香醇,令人无比安心。她本能的抬起头寻找这香气的源头,却惊讶看到石司命正坐在香炉旁,透过那袅袅香烟望着自己,表情捉摸不透。 “… 这是什么香…?”亦天铃忍不住问道。 “沉香。”石司命答。 “沉香… 又是什么?”亦天铃不懂便问,从不藏着掖着。 “树木被虫蚁啃食,被刀枪砍伐… 受伤后又被感染,从树体分泌出树脂,便结成了这香。”石司命倒真的开口解释,“这香块,刮擦成粉末,用隔火熏香法,放在金叶上慢慢煎来… 便能飘出你所闻的香。” 树病而生香,人呢? 亦天铃愣愣瞧着香炉上袅袅烟动,看得出了神,鼻翼缭绕的香仿佛飘进脑子,整个人神经都舒缓了。她闻着闻着,却突然觉得这的后调香似乎在哪闻过。是了,石司命身上也有这味道,尽管很淡—— “石楼主… 可曾用这香来熏衣?”亦天铃深呼吸,又嗅了一口。 “亦姑娘鼻子倒是记性挺好。”石司命没否认。 “… 那这香,不会影响藏匿气息吗?”亦天铃总有十万个为什么。一介潜行高手沾上这浓郁的香,总是有些怪。 “这香不像你以为的那样持久。洗漱一番,风一吹,便散了。”石司命的语气里似乎有叹息,亦天铃不知这是否是错觉。 儿女情长都短暂,寻死觅活不过是种魔怔。悲伤也好欣悦也罢,悲欢离合总无情,风一吹便散了——正如这香一般?亦天铃望着石司命金色的眸子,本能地感觉他似乎是在跟自己暗示些什么。 “石楼主是在暗示,这人间悲欢离合,都如这香一般浓郁而短暂么?”天铃问道。 “我只是在谈香。”石司命手中拈着一把小小的香铲【注1】把玩着,“香只是香,就如同有时杀人只是杀人。” 短暂的沉默。 “… 杀人便只是杀人么…? 扪心自问,你杀人时便什么都不想么?”亦天铃问出了她心中盘绕已久的问题,甚至有些质问的味道。 改过也好赎罪也罢,都是活人才能干的事——人死了便是扼杀了所有的可能性。亦天铃这辈子第一次杀人,是在重岩村悬崖边上,看到石崑为自己挡下张师爷的秘药铁算子后倒下,又想起死去的尹师兄和诸多被牵连的无辜之人,第一次怒火攻心,血全往脑门冲,便将师爷踹下了悬崖。段师傅夸了她,可那几日她感觉糟透了,饭吃了便会吐,睡了便做噩梦,好几日才浑浑噩噩接受了自己确实杀人的事实。并没有什么传说中什么快意恩仇。最后悬着的心放下来,甚至只是因为石崑最终内功没有被废,还能继续习武。否则,亦天铃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过了那道坎儿。杀人只是杀人,这在亦天铃的字典里着实是天方夜谭。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石司命也不恼,慢悠悠答道,“石某养活这一楼手艺人,杀人若是想着杀人以外的事,只怕是单子都要砸了。” “那么,你的义,便是钱财么?”亦天铃又问了。 石司命不置可否。 “那么这些钱财,又用来做什么了?从尸山中培养多刺客,接更多单子,派更多刺客来追杀石崑和我?还是买更多沉香烧着,收更多丹青真迹藏着?”亦天铃一股脑便将盘绕在脑海里诸多关于悲欢楼的非议都脱口而出。 “亦姑娘今日也是倦了。不如下次陪石某一道品茶,再继续今日的话题便是。”石司命似乎并未被天铃的率直尖锐所冒犯,只是起身送客。 亦天铃顿觉赧然——这价格不菲的沉香,石司命毕竟是为自己点的。自己怎的又说出这般话,也不看看时机? 她唰得一下起身,连手绢也忘了还,便逃也似的离开了书房。 待亦天铃离开,石司命喝了口茶,说道:“汇报吧。” 一个不知在外候了多久的刺客听到此言,才走进书房。 【注1】 香铲是一种品香的工具,用来铲香炉中的香灰。长得像非常迷你的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