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 章鱼骑士与流亡公主（上）

    卡俄斯手上拿着的这本书，与语言学派毫不相干，是实打实占星学派的研究成果。这两个学派明争暗斗这么多年，她还从未见到过两者兼修的学者。既然如此，那诺厄身为君主的可能性就很低——如果君主都跑去学了对家学派的知识，那这两个学派压根就没道理斗来斗去的不是吗？

    「……」

    诺厄依旧没有说话。他无法发声。他微抬起手，指尖在空中勾画，所到之处留下了一道流光溢彩的痕迹。他在空中写道：「你想学吗？」

    卡俄斯毫不犹豫地问：「你愿意教吗？」

    诺厄拂去了刚刚的文字，魔法的痕迹如沙粒般随风而散，又重新写道：「你想学，我就教。」

    「现在已经很难见到对语言学派感兴趣的人了。学识总是需要继承的，你不用在乎这么多，小姐。」利维坦说，「更何况你还有这么高的天赋。诺厄很乐意教你。」

    确实。青色长发的青年眉目浅淡，神色不显，但卡俄斯却能清晰地看见他那双紫色眼瞳中晶莹细碎的星光，几乎把「高兴」两个字写在了眼睛里。

    卡俄斯不免再度强调了几件事。她是作为护卫与保镖和诺厄一起同行的，且这趟旅途之后他们就会一别两宽再也不见，这样的条件似乎实在是不适合进行任何教学。另外，她确实不是个天才。

    诺厄对此倒是不甚在意，只有利维坦把这番话放在了心上。于是它提出了折中的建议——诺厄有足够的信心让她在这段旅途中学会并精通基本的咒言使用方法，之后只要自己多加练习，成功施展六星魔法不过是时间问题。

    卡俄斯没理由拒绝这番提议。六星魔法的纹路复杂程度已经足以让她焦虑，她深知自己在记忆方面没有另类出彩的天赋，而路易显然也对她的能力有不切实的幻想。想要成功晋升到六星魔法师的等级，她必须得从其他学派入手。

    在这之后处于沙地车上的时间中，她始终都在和诺厄学习一些基本的咒言撰拟方法。但由于条件不够充分，她没法随时记笔记。只能尽量将这些话语全部记下来。

    时间一晃而过，他们很快就来到了路途经过、用于今日歇脚的小镇中。城镇位于沙漠之中，常年掩于黄沙间，交通相当不便，全靠接待来往游客与商户维持物资流通，镇上都是各式各样的旅店。车夫是柏伊斯安排的人，相当尽职尽责，将卡俄斯等人送到对接的旅店后才打算离开。

    他踌躇片刻，还是有些迟疑地问：「小姐，我总记得走了一半的时候，天上好像打雷了，但之后又消失了。您有看见吗？」

    卡俄斯：「……没有啊。应该是太阳太大，把您都晒迷糊了。您多注意休息，明天还得多劳烦。」

    车夫赶紧鞠躬，受宠若惊地回了好几句「您太客气了」，才嘟囔着离开。

    诺厄提出要两间房，然而卡俄斯顾虑护卫工作，在边上更正道：「一间。」

    一时间整个旅店内的人看向她的眼神都发生了些许改变。

    利维坦爆发出一声尖叫，口齿不清地喊着什么「图谋不轨」「孤男寡女」。诺厄本人倒是沉默地接受了卡俄斯的提议，将竖起的两根手指又收回了一根。

    两人走进房间后，卡俄斯将行李往沙发上一放，直接坐下：「你睡吧，我守夜。」

    诺厄收拾行李的动作顿住了。和利维坦不约而同地沉默了一瞬后，他直起身，看向卡俄斯的方向，手指在空中写道：「你不一起睡吗？」

    「是啊，是啊。」利维坦声调怪异地说，「不是图谋不轨吗？」

    「……」卡俄斯叹了口气，「这里鱼龙混杂，人来人往，谁也不知道晚上会有什么危险。你没看见刚进旅店那会儿，店里人看你的眼神吗？你太引人注目了，一会儿有人来夜袭怎么办？我要是不和你待在一个房间里，压根就来不及赶过来。」

    「……哼。哼。」利维坦不满地叫唤，「借口。你一定是图谋不轨。」

    于是诺厄毫不留情地猛地拍了利维坦一下，让它成功闭上了嘴。他抹掉空中那行文字，又看向卡俄斯，指了指床铺的另一侧。

    「不休息会吃不消的。」他写道。

    「我不休息，不一定会吃不消。」卡俄斯说，「但要是休息，我们就一定得同床共枕。孤男寡女，不妥。」

    诺厄指了指利维坦，写道：「还有它。」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我把它放在床中间。」

    「我不是玩偶！」利维坦尖叫道，「你太失礼了，诺厄！」

    他看上去非常坚持。卡俄斯自然知道自己一晚不睡什么事都不会有，但雇主可能会对此感到怀疑。于是她妥协了，走过去，坐在了床上。诺厄真把自己耳朵上挂着的利维坦取了下来，工整地拜访在床的正中间，还用魔法在那边画了道竖线。

    在那之后，他们并没有做什么特殊的事。将今天讲了一半的知识结束后，作息优良的诺厄便背对着卡俄斯、躺在床上闭上了双眼。

    卡俄斯今天汲取了不少知识。照理在不怎么熟悉的人身边，她怎么也不可能睡着。但只能怪那几本教科书编得一本比一本催眠，她只想翻阅几页复习一下，眨眼间就产生了睡意。

    夜色皎洁，一片宁静。

    不知不觉间，她陷入了沉眠。

    ●

    「……！」

    卡俄斯惊醒了。

    她灵敏的感官无时无刻不在起到作用，哪怕是睡着的时候。她听见了细微的动静，似乎是从窗户那边传来的。

    她转头。无论诺厄还是利维坦，都躺得好好的，睡得很香。

    她的视线瞥过床头的钟表，时针指向「2」的位置，圆月依旧在天上高悬。卡俄斯无声无息地摸下床，捡起了床边的手杖，朝窗边走去。

    从窗口望出去，什么也没有，夜间的小镇一片漆黑，街上一个人都没有。

    每当这种时候卡俄斯就不免想起塞西尔。金发精灵在屏障魔法和防护魔法上的天赋一骑绝尘，期末考试那几天，营地里连只虫子都飞不进来。但雷系的屏障魔法最高也只有四星，且不具备任何警报功能，因此卡俄斯不得不在夜里竖起耳朵。

    刚刚应该是她听错了。但是也不能就此放松警惕。趁着诺厄已经睡着了，她还是在沙发上坐一整夜……

    床发出「吱呀」一声。卡俄斯抬起头，发觉诺厄不知何时已经醒了。

    他坐起身，在空中写字：「你在做什么？」

    卡俄斯刚要回答，又听见「吱呀」一声。这回动静比刚刚更响了。

    然而诺厄半靠着床头，丝毫没有动弹。这声音并非是他发出来的。

    ……不对劲。卡俄斯警惕地将手搭在手杖的握柄上，观察黑暗里的房间。

    安详。宁静。一切正常。

    等等、难道说——

    「诺厄，滚下来！」

    「啪」！

    伴随着卡俄斯的一声喊，诺厄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从床上跳了起来，整个人摔倒了一边的地面上，与此同时，地板向下大开，原本属于床的位置突然出现了一个方形的大洞！

    床单、被褥，连同还躺在上面的利维坦，都全部掉进了地板上向下开启的洞口！

    卡俄斯一跃而出，直接跳进了地板上那个敞开的大洞中。在纷纷下落的被单和枕头里，她一眼看见了睡得跟死了一样的利维坦，还有大洞底部，正目瞪口呆地看上来的老板。

    底下是一楼柜台？床是机关？靠，什么黑店……

    卡俄斯来不及多想，借着边上的墙壁的反冲力，一把够住了将近落地的利维坦，将它整个抓在了手里。入手一片绵软，触感和普通的玩偶没有区别。

    她落地，几秒之后，床单、被褥等用具也纷纷坠落在地，有些恰好还盖在了老板的头上，看上去相当滑稽。

    卡俄斯随手将利维坦塞进口袋里，手杖在地面上敲了敲，金色的电光瞬间蔓延出去。

    「哈、那、那个……」老板扯出一个僵硬到不能再僵硬的笑，「我……我可以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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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卡俄斯：我说什么来着。我说什么来着！

    诺厄：（从上面探头看下来）

    利维坦   ：呼——呼——

    老板：啊米诺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