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3 桑酒倾心冥夜
“无生无灭，无染无净，今令尔等，遍历，生死爱憎。入我梦中，得生般若，故曰，般若浮生。” 进入般若浮生，便会失去自己的意识，因而这段话他们也只是在醒来后才会意识到是何人所说，何种内容。他们的意识陷入沉寂，也不知会体会蛟龙梦境之中，何人的一生浮沉。 万年之前，诸神尚存于世，居于上清神域之中，守护三界四洲清平。骤然临世的魔神打破了世间的平静和谐，由此三界四洲卷入硝烟战火之中，神域力抗魔界，墨河也成了神域守住东洲战线的一道关卡。 此时墨河之上，魔军来袭，神兵相抗，天空之中一片乌烟瘴气，时时有神兵魔兵纠缠着掉落下来，两方交战损伤惨重，便是天光都无法穿透云层抵达至之下的墨河。 墨河之下有蚌族世代居住，因着打仗蚌王严令所有人不准私自外出，更不准掺和到神魔战争之间。桑酒便是蚌族的公主，久久不能出来透气，今日她便趁着蚌王他们不注意偷偷跑出来了。 却正好撞见了神魔交兵，她匆忙躲到了一旁。作为最受宠爱蚌王的小公主，从小成长环境单纯，也因此涉世不深，她从未见过神魔交兵的场面，躲在暗处看得津津有味。 “是战神，战神来了！” 忽有神兵高声大喊，越来越多的神兵也加入其中，似乎受到战神到来的鼓舞他们的士气大振，局势开始明朗起来，胜利明显倒向了神域那一边。 战神？是上清神域的那个冥夜战神吗？桑酒看得更加来劲了。她听多了冥夜战神的煊赫事迹，听说他可厉害了，千年修行便能从东海的一条蛟龙升至战神之位，只要手持长戟在战场上一现身，神兵鼓舞，魔兵气焰就被按着打下去，别想再翻身了。 他到底长的什么样子，这次可以一并揭晓了。桑酒内心雀跃不已。 只见天际一团黑雾之中有一点光亮最为明显，而且正在越变越大，那便是冥夜战神手持长戟到来的身影。他的行动速度很快，一看远在天边，再看已经近在墨河上方了。 桑酒终于看清了他的模样。半数墨发被银冠高高束起，冠上两条素白色丝绦垂在脑后，一身闪耀的银色战甲，露出底下青红二色交缠的衣衫内搭来，最为惹人注意的是那张极为清俊的面庞，深邃的眉眼，寒星似的双目，他微一嗔怒就仿佛有无穷的威势，怪不得魔兵都怕他。 他急速落在魔兵之中，只一挥长戟，庞大的神力荡开，魔兵就被扫落出去再也爬不起来了。长戟的每一次前刺，在身畔划出每一个半圆，每一次后扫，每一次下劈，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的干净利落。 最后他还化出了原形，蛟龙在凛风墨云间冲刺长啸，所到之处魔兵翻倒，避之不及，尾巴一扫又是一堆魔兵跟下饺子似的掉下来。 只他一人，便等同于千军万马了。 “战神威武，战神威武！” 这一战神域又成功打退了魔军，只听神兵们均为冥夜战神摇旗呐喊，墨云散，天光也一瞬间明亮起来。 便有一束天光落进了小公主桑酒的眼里，此时此刻她的眸光可能要比这一束天光还要灿烂，只因为这是冥夜战神造就的天光。她面露痴痴微笑，已经完全为这位战神的勃勃英姿所倾倒，他绝对是她见过的最厉害的人，崇拜仰慕，少女的春心就此生根发芽。 桑酒心中不禁升起一个念头，抿紧嘴唇。若她勤加修炼，有朝一日能飞升成仙，是不是也能跟随战神左右，与他一同抵挡魔军，守护山川江河。 这念头一起便让她有了盼头，觉得往日枯燥的修炼似乎都生动有趣了起来，她决定往后还是别偷懒了。 过了一会儿，桑酒发现战神竟然下到墨河来了，他站在河边，都没有发现自己战甲上的一片鳞甲掉落入河中。怎么这么粗心啊，有一瞬她想要提醒对方一句，但转念一想又缩了回去，下一刻战神便离开了。 忽然听到了来自王兄的呼唤，桑酒忙去捡起那一片鳞甲后赶回了墨河蚌族的领地，那便是她的家。她起了私心没有站出来提醒冥夜，只因为想要将这一片战神之物偷偷私藏起来，留作纪念。 这一趟出来是极其值得的，桑酒捏着手中的鳞甲想，她蹦蹦跳跳地返回了家。刚一回来便撞见了她的王兄桑佑，她赶紧将鳞甲藏到了衣袖中。 “阿酒，你又跑到哪里去了？方才找不到你，父王担心得很。”这是来自桑佑的关心。 桑酒为了蒙混过去抓住了桑佑的衣袖，摇啊摇，撒娇道：“阿兄，我才出来了一小会儿。” 桑佑这次是放过了她，但也逮住了她殷殷叮嘱，“你这几日啊要乖乖待在家里，不许出门，外面神魔二军厮杀得正紧。等过了这段时间啊，阿兄再带你出门透气。” “墨河就这么一点点大，闷都闷死了，阿兄……”她拉长了声调撒娇，看着桑佑的目光好像在说，你就舍得你的meimei困在这一点地方无聊到拔草玩吗？ 然而桑佑不受她影响，还是安全最重要，他拉着桑酒的手向前走，“好了好了。父王和我每日都陪着你，哪里就能闷死你了？” 桑酒只得撅起嘴巴，有些委屈地被拉着回去了。 桑酒被父王赶回去打坐修炼，蚌王和桑佑谈起了墨河外面的战事形势。 “外面这仗都打了好几日了，魔军还没有跨过墨河吗？” “听闻这次是战神冥夜率兵苦战，死守墨河一线，到今日是第八日，寸步未退。” …… 冥夜从墨河战场上回归上清神域后，便在寝殿内默默疗伤。前脚他刚到，后脚天欢便过来探视了。 “魔神临世不足三月，四洲三界已沦陷过半，正是战事相持的紧要关头，一步退则步步退。天昊战神陨落前将东洲托付来给我守护，我不能辜负他，墨河绝不能失守。”他的语气深沉，目光定定地落在一处，似是在思虑些什么。 这厢他在忧虑战事，天欢却将手覆在他的手背上，语气轻柔，没有顺着他的话一同忧虑战机或者是开解对方的心房，反倒是趁机将他的注意力拉至自己身上。 “冥夜哥哥，我父亲不仅将东洲托付给你了，还将我也一块儿托付给你了啊。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那我该怎么办呢？” 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这只是她的一厢情愿罢了，冥夜将手抽出来，委婉地拒绝了对方，“天欢，多谢你替我疗伤，我先出去走走。” 十二神神台。每每战场上都会有神兵死去，冥夜都会将他们的魂魄收集起来带回上清神域。他将手中的将士魂魄散入星海之中。 “袍泽们，此身寄星辰，英灵当返归。” 看着满目星河，他静静悼念，淡淡的怅然尾音散落在空气中，却在他的心头久久萦绕。 过了半晌，天欢来了。她似是看不懂冥夜的拒绝，总是以各种借口亲近冥夜。 “冥夜原来你在这里。你重伤未愈，切莫吹风着凉。” “多谢。”冥夜脸色淡然，其实他本就不习惯与人亲近，被关心了也只是礼貌地道了声谢。 “冥夜，何必与我客气呢。你守护三界众生，而天欢能做的，也只有陪伴在你身边。时候不早了，魔族时刻都有可能突然来袭，我送你回寝殿吧。”话落她双手拉住了冥夜的手臂，看着他的目光带上了期待。 “无妨，此番交战，天兵死伤甚多，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纵使天欢再想待着也不好再继续纠缠，只能暂时离开。 “魔界偷袭，快去通知战神冥夜！” 果然魔界再度袭来，冥夜手持长戟亲临战场。可这次不一样，墨云翻滚间突然染上了一丝深红，接着急剧扩大直接沾染了整个天空。 这个异状，是魔神！ 九龙辇奔袭而来，独属于魔神的六臂法相在天地间嘶吼，声震寰宇。带着金色面具的魔神长身而起，魔力注入天空，好似打开了异域的劫难之门，无数流星陨火砸下战场，这个攻击似乎敌我不分，魔神也不在意伤到了其他魔兵，一时间不论是魔兵还是天兵在这种攻势下都难以抵挡。 冥夜见状飞出战戟，运起神力为底下天兵撑开结界。但这样也不是办法，他疾冲出去，躲过陨火的攻势靠近魔神，长戟挥出一道神力刺入车辇上的魔神，致使魔神闪身躲避，那道释放陨火的口子便也随之关闭了。 几招交手过后，魔神对这个对手似乎很满意，他双手合在一起往外一拉，当着冥夜的面使用斩天剑，“小蛟龙，你很不错啊。死在斩天剑下之前，告诉我你的名字。” “冥夜。” 嗯，冥夜还是有问必答的，即便对方是魔神，说话还这么不客气。 魔神拿着斩天剑与冥夜又交手过了几招，冥夜的注意力倒是全在魔神身上了，万万没想到魔神还有另一件武器隐藏在上方的墨云里。 ——屠神弩。 一旦被屠神弩标记，那就是无处可逃，更何况魔神还玩阴的。冥夜输就输在太正直，单纯了一点。 故而他被一箭刺穿心脏的时候，看着魔神的眼睛里充满了震惊。手上松了力道长戟便掉了开来，他本人身上的神力也在渐渐消散，再无法维持身形而一下子坠落到了底下的墨河里。 假如冥夜就此陨落，短时间内上清神域绝对无人当得起战神之名，被魔神一举击溃那只是时间长短罢了。而神域守护世间，若神域倾颓，以魔神临世不足三月四洲三界便已沦陷过半的态势，只怕世间将再无一寸土地能够偏安一隅，浊气横生，噬尽寰宇，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