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4
“哎呀，快躲起来。” 叶夕雾邃然瞪大眼睛，带着澹台烬跑到一旁的小摊后边，随后仅露出一双眼睛盯着一处瞧。澹台烬被她的一惊一乍弄得都快要习惯了，同样顺着她望过去的方向寻找有何异常。 “小古板二弟竟然和一个女人在一起？！”叶夕雾颇为不可置信。 然后更令她大跌眼镜的事情发生了，叶清宇竟然给那个女人涂口脂！天啊，今夕是何年，叶清宇这是千年铁树开花了么？ 她眼睛在前面盯着，手却向后扒拉澹台烬的衣袖，“天啊，澹台烬，我没看错吧，你快告诉我前面那个人是不是别人假扮的，这还是我们家的家督大人吗？” 澹台烬扯回自己的衣袖免遭她的毒手，“热闹看够了吗？” 没够，叶夕雾心说，再一看他们走过来了，赶紧把眼睛缩回去，还不忘把澹台烬也给一块儿按下去。 片刻后叶夕雾从后面绕出来仔细瞧瞧叶清宇的背影，也没认错人吧，这就是她二弟，这是开了什么窍？ 她鼻子微微一动，空气中残留的女子熏香味道里面好似掺杂了一丝说不清的特殊味道，“这是什么味道？澹台烬你快过来看看。” 这时澹台烬才慢条斯理地走出来，同样也闻到了那股味道，却是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他要的东西，找到了。若能取了她的妖丹，他便暂时有了喘息之机。 而叶夕雾一时间没想通，她皱起一张脸，“不对，不是味道，但一时间想不起来。” 澹台烬盯着那名紫衣女子的背影，口中却是道，“我没闻到你说的什么味道。” …… 这一逛街就到了傍晚时候，叶夕雾进到一家成衣铺子，打算给家里人都选一件过年的衣裳穿。 澹台烬却不想凑那一点麻烦，便站在外头等候。乍起的晚风萧萧肃肃，吹得人骨头里发冷。他不禁抱紧了自己搓搓手臂。 叶夕雾左挑右选为其他人挑了新衣裳过年，“这件给祖母，这件是阿爹的，大哥二弟的，春桃也有……” 最后她从一堆花花绿绿的衣裳中选出一件暗绿色外袍内裹沉黄色暗纹内衫样式的成年男子衣袍，这件澹台烬穿着应该会很好看，就它了。 “澹台烬你进来，快点我有东西给你。” 正发呆着，澹台烬听见叶夕雾的声音传到耳边，遂踏步而入。 日落西斜，暖黄色的太阳光打进铺子里边，澹台烬一进来就被塞了套衣服，只听叶夕雾说，“这件给你，现在去屋子里试试，合身的话就要它了。” 澹台烬微微侧头，“我也有？” “想给你买就买了。”叶夕雾推他往屋内走，“去试试。” 片刻后澹台烬走出来，她绕在他周身一阵打量。她的眼光果然不错，这件衣服极其修身，腰间的暗绿色腰带勾勒出他的窄腰，周身气度不凡，纵是质子之身也遮掩不住他本身自带的贵气雅致，不愧为王孙公子。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澹台烬制止她继续打量，故而提醒她一句，“叶夕雾，天色将晚，我们也该回去了。” “嗯，说的是。”随后她朝掌柜道，“方才选的其他衣服打包起来，这件就穿着走了。” “哦，还有，照他身上的这件衣服尺码，再挑几件也一并打包好了，全部送到叶将军府上。”叶夕雾跟掌柜交代清楚才与澹台烬踏出成衣铺子。 夜色下长街细雪纷飞，白天里的热闹过后仅余下一片空寂，只剩下一排灯笼在风雪中微微摇晃，在地上投下二人前进时候坠在后边歪歪扭扭的影子。 “这一趟门没有白出来，该玩的玩了个尽兴，该买的东西也齐全了，总算可以回去吃年夜饭了。” 叶夕雾一阵感慨。 “爆竹，谁要爆竹，爆竹……” 苍老的声音从一处灯笼架下传入耳中，二人闻声望过去。是一个老太太在卖烟花爆竹，她一手拄着拐杖，另一手臂上挂着放了爆竹的篮子。 “这么晚了还在卖烟火爆竹啊。” 澹台烬看她似是意动的模样，说，“春桃都买过了。” “再多买一点应该也没关系。”叶夕雾走过去。 “叶夕雾。” 他叫住叶夕雾，可对方没停住脚步，便也只好也跟了过去。 风雪中老婆婆颤巍巍地拿出一把爆竹，“姑娘，买一点爆竹吧。” 想着能帮一点是一点，叶夕雾便道：“婆婆，你篮子里的爆竹都卖给我吧。” 老婆婆却是有些受宠若惊了，“姑娘，我这爆竹都是自己手工做的，不太好看……” “没关系，我觉得不错。”叶夕雾问她，“要多少钱？” “姑娘，你给我三十文，”刚说完老婆婆又忙改口，“不不，你给我二十文就可以了。” 她这幅样子让人看了心里有些沉闷，叶夕雾便干脆把今日钱袋子里还剩下的钱，连同澹台烬手上的一串腊rou都一并给出去。 “新年好啊，婆婆。” 这一声问候完毕，叶夕雾直接拖拉着澹台烬转身就走。这于她而言是举手之劳，对别人却是一笔雪中送炭的钱财，她并不想被人当面感谢。 “姑娘，这使不得啊……姑娘。”老婆婆嘶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叶夕雾拉着澹台烬走得更快了。 目送二人远去，老婆婆停下脚步，一篮烟花爆竹换回来一袋子钱还有腊rou，激动之下热泪盈眶。 她捧着钱袋子，虔诚地闭上眼，“老天爷，我遇见活菩萨了。请保佑他们平平安安，一生顺遂啊。” 拐了个弯不见了老婆婆的人影，叶夕雾方才慢下脚步。 “你买这么多爆竹做什么？” “拿回去多放几个也不错啊。”叶夕雾想了想，还是向澹台烬道出内心想法，“天这么冷，你看，还下了雪，让她早点卖完回去过年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澹台烬却不这么想，“你今日买了她的爆竹，明日她还是会出来受冻贩卖的。” 而她仍旧抱着乐观的态度，“兴许她明日也能早点卖完呢。” “你这一袋铜钱恐怕也无法帮到她什么。”澹台烬看待事物一向保持着一针见血的赤裸，且从不心存侥幸。 便也一下子戳破叶夕雾的幻想。 “我知道。世间的痛苦无穷无尽，而我势单力薄，无法改变她的处境。”叶夕雾低沉了会，有些闷闷不乐迈动脚步，“我也只能劝自己看到一个就帮一个，能帮一时就一时吧。” 低头走出去了几步，却发现澹台烬没有跟上来，她回眸寻找澹台烬的身影。 “澹台烬？” 话音落下，几步之外那道暗绿色的身影终是动了，他破开风雪慢步而来，也似是事先斟酌过了才肯开口，放得很慢，“尽管无法改变过去亦无法改变未来，但我认为你做得对，起码你的的确确改变了当下，她今日可以早点回家过年了。” 而叶夕雾眼底映出他的面孔，亮晶晶的，片刻后掩着嘴角笑出声，“澹台烬，你竟然会安慰人了耶，有进步。” “叶夕雾。” 他轻轻蹙眉，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尾音却是被上方猝然盛放的烟花结结实实盖了过去，二人亦是被这点亮夜空的绚烂色彩吸引去了注意力，最终在风雪夜里携手走向叶府。 用过年夜饭后，叶府进入了更为热闹喧嚣的阶段，投壶打牌等游戏应有尽有，主人下人们同乐。 叶夕雾陪在老夫人身边看一桌子人打牌，偶尔向独自坐在角落里的澹台烬投去视线。澹台烬手上拿了一把瓜子却没吃，翻来覆去地倒弄，他察觉叶夕雾的目光看了回去。 见她给了个微笑，他便朝她抬了抬下巴，转开了眼，有些许傲娇的样子。你也真可以的，澹台烬，叶夕雾撅起嘴唇。 “红包来了。”一托盘的红包放在老夫人面前。 众人纷纷围了过来，老夫人笑着道：“别着急，大家都会有的。” 就只有澹台烬没有动。 很快托盘里的红包被分了个干净，叶夕雾手上还没分到一个，她的手捧在半空，不由得向老夫人撒了一下娇，“祖母，我还没有红包呢。” 见状老夫人却是一笑，从衣袖里拿出来个更大更沉的钱袋子放到了她手上，“你的，拿好了。” 话落还裹住叶夕雾的手拍了拍，“这些够你一年花的了。” 叶夕雾感动得不行，直接扑进了老夫人怀里，“祖母，你对我也太好了吧。” 老夫人也抱住她，还摸了摸她的头发，说话时的神色怀念极了，“小时候你总是十分粘我，老是在我面前蹦啊跳的，吵吵闹闹，一转眼，竟已经长这么大了。” 唉，叶夕雾心中暗叹。感动之余想起了衡阳宗的一切，仍是历历在目。 一边是承欢膝下，喜气洋洋，另一边的角落里，澹台烬默默观察那边不属于自己的世界，好似只有他是那个形单影只的。 “吱吱吱。” 细微的鸟鸣声从身后窗户外传来，澹台烬立时便捕捉到了，他敛眉，思绪顿起，片刻后悄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