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三)
梦中(三)
听到赵丽春回来的动静，许秀兰的心惶恐地高高挂起。 等待她的或许又是一场无休止的家暴。 可是她不能不去开门，这样只会激怒赵丽春，迎接她的将会是变本加厉的暴行。 果然，赵丽春又去干混事了。这是许秀兰闻到血腥味的第一反应。 接下来会发生的事她最清楚不过了。 赵丽春在外受气，回家打她和妮妮发泄。 许秀兰的手用力地握紧了门，指甲不自觉的用力嵌入木板中却无所觉。 许秀兰心中泛起阵阵凄凉，自暴自弃地将门打开。 “进来吧。”女人淡淡的说道，说完便转身往屋里走了，脚步却下意识加快。 即便已经被打得麻木了，她仍会感到恐惧与不安。 赵丽春迟迟没进屋，许秀兰心存疑惑，不安地站到门口向外望了一眼。 就见原本应该醉醺醺的女人如小白杨般笔直的站着，穿着“血衣”，眼神无措的代在院中。 让许秀兰产生了一种赵丽春仿佛是一只可怜笨狗狗的违和感。 简直……荒谬。 她压下心底因触到赵丽春委屈无措的清澈眼眸时泛起的微微怜惜，垂下眼眸，等待着即将来临的暴行。 赵荔纯先忍受不住沉默的气氛，她不知道发生什么了，女人对她突然异常冷淡，心中难以抑制的委屈，尤其是在刚经历过九死一生的险境，让赵荔纯的情绪变得敏感。 但她知道这不是女人的错，是她自己的问题罢了，她控制住内心不该有的委屈，开口问道: “这个……要放哪？” 许秀兰等了很久，等来的却是赵丽春的一句问话。 她抬头顺着赵丽春所指方向看去，愣住了，她以为自己没睡醒，又揉了揉眼睛，发现不是眼花。 “哪来的？” “山上遇到的。”赵荔纯轻轻地揭过。 光是看到赵丽春身上的血迹，也能联想到其中的危险。 “怎么进山了？” “我……我不是故意的。”赵荔纯沮丧地垂下了头，下次她干活再也不走神了。 见赵丽春一幅心有余悸的模样，许秀兰抿了抿唇，有些后悔脱口而出的那句略带质问的话。 赵丽春虽然是乾元，但毕竟也是女孩子，遇到这么危险的情况，肯定也是害怕的。 赵丽春不是去干混事，同时意味着她错怪赵丽春了。 许秀兰有些愧疚，后悔刚才表现得太冷淡了。 “快进来吧，外面冷。”女人放柔了态度。 灯光下，许秀兰看清了赵丽春身上的血迹，几乎染透了衣服。 赵丽春低着头，窘迫的站在那里。 许秀兰在心中叹了口气，难道是刚才吓到她了？ 女乾元这幅可怜兮兮的模样，倒是少见又新奇。 许秀兰难得心软地给赵丽春烧了热水。 “先去洗洗吧。” 赵荔纯没有听话地立即前去，她局促地站着，因为她没有换洗的衣服。 许秀兰仿佛知道赵丽春心中的想法，说了句:“衣服给你放进去了。” “嗷……谢、谢谢。” 谢谢吗？许秀兰怔愣在原地。 赵丽春……好奇怪。 在赵荔纯洗澡的时候，许秀兰将外面的野猪处理了，分解成一块块的rou。 许秀兰都处理好了，赵丽春还没出来，于是她就先回屋了。 在床上躺了很久，赵丽春依旧没进来。 许秀兰心生担忧，起身去外面查看，发现女人正趴在桌上，看上去睡着了。 长手长脚的女人趴在矮桌上，画面有些滑稽又有些可怜。 看在那头野猪的份上，许秀兰自我宽慰到。 她上前，轻轻拍了拍赵丽春的肩，轻声说道：“进屋睡吧。” 赵荔纯还没睡着，听到脚步声，她缓缓睁眼看去，听到许秀兰的话后，眸中难掩惊诧。 “可是，我身上一股腥味，洗都洗不掉，而且天都快亮了，我在外面睡就好。” “进去睡。”女人执拗的重复到。 说实话，其实赵荔纯有些怵面无表情的许秀兰，于是她乖乖进屋睡了。 听到身旁躺着的女人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后，许秀兰偷偷嗅了嗅身上的衣服，隐约感觉自己身上也染上了腥味。 至于赵丽春，她没闻到有腥味，反而是淡淡的皂角味混合着沁人心脾的雨后清香味。 一觉醒来，赵荔纯睁眼，环顾四周，发现还在梦里…… 她们都起了，床上就躺了她一人。 赵荔纯睁眼醒了会儿神，起身洗漱去了。 走到庭院，映入眼帘的是庭院中挂着晾晒的衣服。 昨晚她换下的衣服就挂在晾衣杆上，血衣被洗得干干净净，不见染过血的痕迹，此时正迎风飘扬，散发着皂角的清香。 赵荔纯心中划过暖流。 女人真是嘴硬心软，虽然对她态度冷漠，却总是做着令人感到温暖的事。 然后她发现，女人和妮妮都不见了。 一盆凉水迎面浇落，欢欣的心情戛然而止。 “换梦了吗？”赵荔纯失落地低声呢喃。 “就结束了？” 她心情低落地坐在地上，不舍地回忆起短短一天中和她们相处的点滴…… 太阳渐渐升起，许秀兰是在天彻底亮了没多久后回来的。 一开门她就看到了赵丽春坐在地上。 女人长腿可怜兮兮地缩着，脑袋无力地耷拉着，却在看到她时，眼神一瞬间亮了起来，让她产生一瞬的错觉——她对女乾元来说很重要。 许秀兰将肩上的扁担放下，随口问了句:“吃早饭了吗？” 赵荔纯立刻站起身，讨好的接过许秀兰手中的袋子，笑着答道:“没。” 肚子还配合地咕咕叫了声。 赵荔纯一手提着袋子，一手抱起小姑娘，亦趋亦步地跟在许秀兰后面。 许秀兰走到灶台前，揭开锅，将放在锅里一直温着的红薯拿出来。 “吃吧。” “诶。”赵荔纯傻呵呵地接过，眼睛亮晶晶的，时不时朝许秀兰投去目光。 这眼神看得许秀兰心虚。 女人垂下眼眸，犹犹豫豫的从裤子内兜里拿出了早上卖猪rou的钱，不舍地递给赵丽春。 许秀兰的眼睛紧紧盯着钱，捏着钱的指尖都发白了。 “卖猪rou的钱。”女人说道。 赵荔纯咽下口中的食物，看着女人一脸不舍的交出钱，顿时觉得有些可爱，就想逗逗对方，于是伸手去接。 结果……女人捏得不是一般的紧。 忍住笑意，赵荔纯将钱往许秀兰那推了推，“放你那吧。” 她本来就没打算要，只是觉得女人这模样难得一见，很是可爱，忍不住心生捉弄之意。 许秀兰没有推脱，动作迅速的收回了钱，生怕赵丽春反悔。 钱揣兜里那一刻，许秀兰心里顿时松了一大口气，心情美丽的她愉悦地浅笑了下，露出浅浅的酒窝。 很甜。 口中甜软的红薯瞬间失了滋味，心被裹上了一层又一层蜜糖，甜得赵荔纯心跳失衡。 接下来的一天许秀兰面对赵丽春和颜悦色了不止一点。 不是她不想给赵丽春钱，实在是，家里好不容易有了一份收入。 她怕赵丽春忍不住又去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