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人类总会死的,这是短生种的悲哀
“张嘴。”
一旁的克莱因搬来一台电脑。
“这是什么?”
苏看着梅比乌斯手里的胶囊状物体。
“吞下去。”
她懒得解释。
“别像个好奇宝宝。你直接翻看我的记忆好了。”
他转头看到电脑里的实时录像。
紫色的花纹附着在食管上。
“和弗格一样。”他下意识说了出来。
“fog?”
“谁?”
“唔……大概算我的崩坏兽。”
“把它叫过来。”梅比乌斯眼里露出了异样的神采。
“它在南澳洲大陆。没带过来。”
“好吧。”梅比乌斯表示遗憾。
咔塔,画面突然中断。
梅比乌斯:“没拍摄清楚。”
她又拿来一颗更大的胶囊。
胶囊在吞下去瞬间像溶解一样,画面开始扭曲。
“腐蚀性这么强?”她啧啧称奇。
“克莱因。帮我拿一瓶氢氟酸。”
“……?我拒绝。”
“你怕什么?你的身体骨折都能在两个小时内恢复如初。”
“我宁愿喝奶茶。”
在一旁默默摸鱼的里拉说:“我可以点一杯奶茶吗?”
“抱歉,”克莱因面无表情地说,“实验室规定不准吃零食。”
梅比乌斯却妩媚一笑,“虽然我可以给你做,但我怕加错料。”
里拉突然羡慕起百毒不侵的身体了。哪像他,只能和营养仓作伴。
“今天就到此为止,我去找Mei博士了。”梅比乌斯越发无精打采。
■■
与此同时。
F008小队于一个小时前抵达月球。
“小声些,”安德说,“说不定月球也有崩坏兽。”几年前,安德立下大功,从019小队调到008小队,干了几年,不仅表现出色,嘴还很甜,现在他是队长。
一个女孩在对内通讯器上说:“要是碰上了也没办法,但我们可背着武器实验室主任研究出的最新武器。”说着她拍了拍背包。
安德摇摇头:“这个武器威力太大了,扬起沙尘可不利于我们搜集样本。”
着陆的时候略有偏差,离目的地有些远。他们还得越过一座环形山。
“踩在上面感觉如何?”
“比模拟训练的时候地面还要软。”玫兰莎说。
“像在沙漠里一样,不过现在好冷。”
“感觉我的循环系统都快被冻住了。”说着,她掂了掂脚,结果一下子窜出很远。
“姑娘们,我们得抓紧了。等太阳出现还有,”她看了一下手表:“1个小时。”
小队的内置通信传来姑娘们嘻嘻哈哈的打趣。
30分钟的时间已经到了山脚。她们在地面上蹦着跳着前进。这种方式能让她们省力很多。
这里是一个荒凉的沙漠。
没有任何生命迹象。
没有风,没有云,什么也没有,寂静一片。废话…月球哪来的空气,就算有,那也都逃逸到外太空了。
这里太空旷了,令人不安。
一个小时。
随着太阳的缓慢,移动一行人终于登上了环形山山顶。
安德伸了个懒腰。
“老大……那是什么?”旁边的队员拍了拍他的手臂。
远处有几只没记录过的崩坏兽在四处走动,它们通体黑色还会通过一个黑洞一样的东西进行移动。
但让她惊奇的不是这个。
崩坏兽进进出出,消失在一扇透明的门后。甚至透过门隐隐约约看到一些石柱。
“那玩意怎么看都想人工开凿过的吧。”
十八分钟后,远在地球的Mei收到了一份录像。
而在几天之后又收到了几份岩石样本和一份录像。
录像里的F008小队的姑娘们被崩坏兽撵地上蹿下跳。
她们的队长安德大吼,“闪开!”
v2v特质的战术武器发出一道耀眼的光束。
地面被轰开一个洞。
随着余波,地面震动起来。
地表塌陷,那个姑娘似乎想要用卡住地面,但是她仍然随着大块的地面崩裂坠落。
玫兰莎!
她的心脏仿佛被人狠狠揪了一把。
“快跑!”她吼了一声,带头冲向地面。其余几个人跟在他身后。
地面崩裂。
女孩将刀插入岩石中。
她摇摇晃晃终于停住。但随后又立刻因脱落的岩石而坠入地下。
她们依靠绳锁达到地面,就看见玫兰莎被摔在地面。还被一个石块压着。
她的脸上全是灰尘。
她还活着,手似乎想动,但全身的防护服干瘪了下来。
该死,安德心想,她的氧气循环可能受损了。
一群人在碎石堆中奔跑,安德烈用尽全力把玫兰莎拖出来。
"咳咳......"她吐了口血,咳嗽了两声
安德锤烂了她的面罩,将备用面罩扣在玫兰莎脑袋上。
玫兰莎深深吸了一口气。
晕乎乎的脑袋终于清醒。
周围的崩坏能浓度很高。她们身上的仪器开始滴滴叫了起来。而这里的岩石也呈现诡异的紫色。绚丽和暗淡在石头里流转。
■■■
逐火之蛾内部医院。
克莱因和苏帮梅比乌斯拿清理好的实验器材。
“要去看看你的母亲吗?”
“不要。”维利塔拒绝。
他们此刻在十三层。icu病房。
但苏已经站到那扇玻璃窗前了。
维利塔团成一团当了缩头乌龟。
显而易见,那个男人早有准备,根本没提前告诉他。
维利塔被苏拎了出来飘在半空中。只有眼睛和苏连接在一起。
一个女人躺到在病床上。或者说,只能看出是一个人型。
脸苍白地如同尸体。
她的头发已经掉光了。
“那怎么可能,好丑。”
这是他的第一个想法。
“不对,”他反驳,“我才没有母亲。”
“那我换种说法。”
“那就是■的母亲。”苏打破了他的幻想。
“活该,”维利塔哈哈笑了起来。
“走吧走吧,”他催促着,好像身后有什么东西避之不及。
苏转身。
于维利塔而言,莫过于她彻底的死亡。
因爱生恨,从此再起不能。唯有将恨揉碎了,揉进骨子里才能找到活下去的意义。
窗外被风吹上来的叶子遮挡。
真让人奇怪。
那华光溢彩的碎片在还残存鸟虫的死亡气息。
下雨了,天空闪过雷电,它也一半雨水被静静地抹去身影。
他们到楼下时,克莱因有些惊讶地发现苏脸上的水迹。
窗外是基地内少有的绿色植物。还能从缝隙中瞥见大门前的水潭还有上面的棱形十字的倒影。
苏轻轻一抹,触碰到了右眼流下的泪水。
越抹越多,最后那只眼的泪水滴滴答答往下淌。
“我没想哭,真的。”对此维利塔解释。“我不会为她哭,因为那个女人根本不值得我的眼泪。”
“她并非你的孕育者,也曾对你母体多有伤害。”
“然后呢?”
“你不会想说,她可是你的母亲啊,生育你长大的母亲。”
那可真是个笑话。
她就是个培养基,培育出我这种细菌。
维利塔嗤笑一声,“名为父母的他们总喜欢用这种名义,让人产生愧疚,借着更好的让对方服从控制。”
“人类真恶心。”
“不要贬低自己。”苏微微皱眉。
“我只是想说,她的意识团快要消散了。”
“也许一分钟,也许十分钟。”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再也见不到她了。你和这个世界唯一的联系。”
律者的意识顿住了。
他近乎花了三秒来消化这个信息。
但他依旧嘴硬地说,和我没关系,让她去死。
“人后悔的事有很多……”
苏的嘴唇微动,克莱因便听到苏的声音。
你会后悔在阿尔巴亚杀了那么多人吗?但他没问出来。毕竟他怎么会记住自己吃过多少片小面包。
伊姆纳尔想起了醒来碰到的人类小队。但只是偷偷的把这段记忆封藏在心底。
他的身体突然动了起来。
苏放任了自己的身体被维利塔控制。
克莱因只看到苏沉思了一会,眼睛就变成紫色。
“克莱因,请多给他一些时间。”苏微微侧着头看向她。用那湿润的紫色眼睛望着。
这个他显然不言而喻。
医院的电梯已经上了二楼。但突然间,电梯一个下坠。有人条件反射按了紧急按钮。
电梯在一楼打开。露出了惊魂未定的众人,还没等他们逃出去,一个人就冲进来。
电梯突然像磁悬浮一样飞到了十三楼。
所有人被压在地板上。
他移动着,飞奔着。
时间很长,时间又很短。
时间长到,他能回想起那天那夜的悲伤,虽然他已经想不起具体事情了。
回想起了幼年草地里的泥潭,想起了阴暗的房间只有半束阳光吝啬的漏下来。
他从铁栅栏挤出来,用手掰着水泥窗沿跳到一楼。他趴在窗口。望着崎岖的房间。狭小肮脏。
时间很短,短到他能清晰看到太阳打在窗沿上的阴影在移动,窗帘随着无名的风轻轻翘起落下
3秒钟。
他准确找到了那刚才伫立过的玻璃。
一秒钟。
床上的手似乎移动了一下。
心电图在他的注视下变为直线。
苏的脸贴在玻璃上,他用力敲了一下玻璃。很大声,连带着墙边也动了动。
不只是眼泪的热气还有口中的,玻璃上形成了茫茫的白雾。
护士和医生都冲进来,而他却突然转身离开。
他忽然想到了那句话,“人类总有一天会离去。”
人类总会有一天离开。
她已经快要离去了,只是她的身体仍然狼狈保持着完整。
“不看到最后吗?”她活着,你不喜欢,她死了,你也不喜欢。
“没必要。”
“那你会原谅她吗?”
“永远不会。”
“反正她快死了,对吧。我说的是事实。”
事实永远是最刺痛人心的。
“你别说话了。”他哽咽了一下,转身抱住了伊姆纳尔。
而苏给了他一个温柔的怀抱。
……
002实验室。
“人类永远恐惧着未知,所以他们就在这恐惧中一无所获。”梅比乌斯笑着。
Mei则说,“或许你是对的。但你的行为仍然需要一根绳子。”
人类恐惧着死亡,因为他们无法将死亡抓在掌心。
于是短生种们写出无数来赞颂生命,励志将自己的思想为人类增添薪火。
但事实是,什么都没改变,只多了溢美之词。
几个世纪以来,人类对基因锁的突破还局限在人伦道德中。
她的直觉向来准,精准识别了实验数据微小差异
现在,这把钥匙来了。而梅比乌斯嘴角也微微翘起。
■■■
一天前
她试着向自己背部的人造圣痕注射崩坏能,但显然并没有达到自己的预期。
最新版的人造圣痕只是发出了灼热,之后就没了动静。
缺了什么?
她突然想起苏,还有他的身体构造。
从死士身上移植崩坏环路?还是从崩坏兽身上移植?
或者那些崩坏能过饱和金属也可以试试。
于是她最后又被抬进了002实验室。
■■■
死囚不断被送进来。
大部分都是竖着进来横着出去。梅比乌斯则生气地骂,废物。
说实在,里拉并不知道梅比乌斯为什么坚持要将崩坏兽和人类进行融合,好像她能确信这能成功一样。
外面的人开始对003实验室出来的人避之不及,显然眼神中还带着敬意和恐惧。
里拉带着手套,身穿防护衣,将一具尸体从另一个房间运送出去。
大部分样本直接一命呜呼,而小部分也坚持了不到三个小时。
最长的坚持了一天的时间。
随后,第二天里拉就看到了玻璃隔离门后面的死士。它空洞的眼神看过来,并试图攻击他。虽然知道玻璃厚实,但里拉还是后腿了一步。
一个又一个死士
那位曾称呼自己伊姆纳尔的人,现称呼自己为苏的人。能轻而易举令这些疯狂的家伙二次死亡。
更像是神,这种未知而可怕的力量令人恐惧。
他至今都忘不了,那次失手将死士放了出来。
而苏,则背对着他摆弄那些无菌小白鼠。
他就是那样扫看一眼,死士便如同失去了线的木偶软软翻了下去。是维利塔干的。但伊姆纳尔放任了他。
里拉不知怎么看出软软这个词,但事实是死士的甲胄坚硬到只有步枪能打穿。它现在瘫在地上,如同液体一般。
“为什么这么习以为常?”
“?”苏面露不解。
里拉也没说话,而是自嘲地笑了笑。
但苏突然说话了,他声音很温和,“你认为这些死士是同类?你在同情他们。”
而里拉说,“那你认为,你是我们的同类吗?你的身体构造甚至和人类不一样。”
你这家伙体内甚至连一套生殖系统都没有。身体组织也是硅基化了。
“当然我并不是想说这个。那个死士,他一个小时前还是一个人。虽然他是死囚,罪不可赦的死囚,要不是国际法没有死刑,都够他吃一梭子子弹。”
“但样本为什么一定得是他们,梅比乌斯她这是谋杀。”
“你可以和梅比乌斯博士提建议。”
他表示我没有看过相关法律的书。
如果梅比乌斯在这可能会嗤笑一声,用她特有的好牙口:“你要是有病别来找我,我又不是兽医。”
毕竟最近这段时间她脾气变得更差劲。
当然她不在这里,也骂不到里拉。
这件事发生过一次。
当时苏在后面偷偷问克莱因,梅比乌斯这是怎么了。
克莱因耸了耸肩,“博士前几天参加了最新的研讨会,有人说要扣她实验室的经费。”
“博士她当场站起来,舌战群儒,那些人各个涨红了脸,被博士不带一个脏字地骂到肺都气炸。”
克莱因说:“你不知道那群老家伙有多抠门,他们觉得博士的实验太残忍了,还没什么用。运送死囚就很费钱了,还得在舆论上偷偷抹除消息。
运过来的死囚还来一个死一个。”
“残忍,呵。”克莱因冷笑了一声:“7年前,他们让那么多人给空之律者送死的时候可没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她摊了摊手,“我什么都没说。”
“他们都很怕梅比乌斯博士。”
“不过博士并不在乎,她认为那些闲言碎语和她手里的实验计划比起来一个毛都比不上。”
“除了这些小插曲,研讨会还是很不错的。”
“就比如有人提出了,在经典电生理模型失效的情况下,描述崩坏能环路的M型结构的Is?模型。”
“他很有新意的提出了用粒子物理和电场来解释神经冲动,模拟了崩坏因子入侵神经系统。”
里拉回到了无名的实验室。
他回想着这些事情,躺入培养仓。
生物,医学,本来就是一条残忍的路。
隔着盖子,他听到老人喃喃自语。
“有梅比乌斯的技术,相必很快就能在你身体植入人工圣痕。这样你能更好的活下去。”
里拉:“……”
而他旁边是更多的培养仓。有的人型生物骨骼畸形,有的组织黏连在一起,有的长出两个头,有的全身被满毛发。
一个个相似的面容汇聚成诡异的画面。
他就那样淡然地躺下去。
实验体……小白鼠……呵……
出于私心的实验,会让人丧失不少尊敬。人类有时候真令人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