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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雪

    *

    楚初离开拳开后,肿着一张脸在马路上乱晃。

    遇到的行人见她满脸伤痕,也会对着她窃窃私语。

    楚初脖子上的围巾戴的还是钟弋的,可她不想用围巾包脸。

    因为会有血弄脏围巾。

    楚初本来就是个不在意别人看法的人,所以就算她在别人的眼里是个奇奇怪怪的人,也随心所欲着在马路上漫无目的地行走。

    早上的时候,钟弋说不知道晚上会不会有雪?

    楚初现在很想告诉他:雪没有停,它们下了一整天。

    其实不告诉他,他应该也知道的吧。

    毕竟他们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下,只不过目前她在京北区,而他在青城区的家里吧。

    只要他走出阳台门,一定会看到今晚的雪景。所以干嘛还要多此一举的在告诉他一声呢?

    其实还是有必要的,这样不就多了一个理由去给他发消息吗?

    ……

    楚初停住脚步。

    雪下了一天,地上的雪也积攒了一大片。

    她看着那地上一大片没有被脚印沾染的洁白,想也不想的直接倒在了雪地上。

    路过的行人有的在看她,有的在笑她。

    楚初无所顾忌。

    她躺在地上,眼睛盯着雪花看。密密麻麻的雪花有的飘在她的脸上,有的落在她的眼睛上。

    很凉。

    可是正好抵消了一些她脸上肿起来的热。

    楚初看了一会雪,就从口袋里翻找烟。她嘴叼烟头,荒唐的在雪地上用尼古丁止痛。

    ……

    她放纵自己在地上很久,身上都落满了一层的雪后,才意犹未尽、又不得不的从地上起身。

    很晚了,她必须要回家了。

    可是,她还是想要给钟弋发消息。

    ……

    她放纵着自己的纠结,思考着回哪?

    楚初想了想,回降碑林吧。不然就她这样的一张脸,云姨会担心坏的。

    *

    楚初提着药,回到降碑林的时候,在门口看到了人影。

    就在楚初思考着会不会是宋雁时,那人影踩着积雪,叹了口气:“你回来的有点晚,我差点以为你会回老街。”

    老街的房子在冬天很冷,楚初才不想回去受冻呢。

    她专注的看着眼前人,只不过眼皮太肿了,她只看清了一条线。

    “钟弋?”楚初不确定的叫了一声。

    钟弋:“是我。”

    听到回答,楚初纠结了一路的心落了地:“今天晚上有雪,雪现在还在下。”

    钟弋被楚初这句没头没尾的话,木然了几秒。

    他抬头看着天空下的雪,消化着楚初被打伤的事实。

    楚初有点高兴的走到院门前开锁,“先进屋吧,天冷。”

    钟弋跟在楚初后面。

    她开门,他就静等,她开灯,他就看着她手里的药,她开空调,他就跟着她的步调。

    钟弋瞧着她利利索索的样子,难受了一整个晚上的心不减反增。

    钟弋拿过她手里的药,翻看着药盒名,基本都是活血化瘀的。

    楚初见药被夺,实在看不清的她,眯着眼瞪他:“你、干嘛?”

    钟弋不说话,只是伸着葱白的手指,狠狠地触碰了一下她的眼皮。

    这一戳,痛的楚初直接摸着眼皮乱吼,“嘶——很痛耶!”

    钟弋看着楚初肿成狗的脸,鼻孔虽然不在流血了,可是眼睛却不能看,“为什么不先消肿止痛?乱跑什么?”

    他返回休息室的时候,她人直接没影儿!害他担心了一路。

    楚初:“我不想待在地下城,一秒都不想多待。”

    她说完,浆糊了一个晚上的脑子,突然想到:“你今晚也在地下城吗?”

    钟弋不答话,拉着她的手腕,带她坐到沙发上。

    “你先别动,我给你消炎。”

    楚初听话的坐在沙发上,余光瞧着钟弋走来走去,也不知道他在找什么,翻箱倒柜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是他家。

    不过,楚初很喜欢钟弋在她家走来走去,这一幕她觉得她能看很久,但为了不让自己眼神太过露骨,她开始说话。

    “钟弋,你今晚也在地下城吗?”

    钟弋找来了冰块,包在毛巾上,回道:“嗯。”

    楚初“哦”了一声,“我早上跟你说过不用等我的,害你这么晚还在这里,不好意思啊。”

    钟弋在心里叹了口气,把泉哥买的外敷药打开,棉签沾着药物,“你要是真觉得不好意思,那你可以不去参加比赛吗?”

    楚初愣了愣,摇了摇头。

    钟弋背对她在不知道捣鼓什么东西,意识到她在他背后摇头,钟弋看不到,发声:“不要,我钱还没拿到手。”

    钟弋举着棉签,面对楚初,朝她勾了勾手。

    楚初看着双重阴影的勾手动作,满脸询问:“?”

    钟弋好心提醒:“离我近点。”

    楚初挪动着屁股,往他身边凑近了一些。

    钟弋将棉签轻柔的沾在楚初的脸上,担心道:“就你这脸,明天还去学吗?”

    “……”楚初:“我没想到。”

    钟弋说:“请个假吧,在家好好休息。”

    “不是马上就要月考了吗?”楚初掰着指头算了一下日子,“还有五天。”

    钟弋没好气道:“你知道还去打比赛。”

    “这不是赶巧嘛,日子都凑一块去了。”

    钟弋专心着手上的动作,给楚初消炎。

    她的脸,面部青一块紫一块的。

    钟弋擦完药,问她:“脸疼吗?”

    楚初乖巧的点头。

    她现在不止脸疼,整个身体都是疼的。

    钟弋把毛巾敷在她的脸上,又问:“眼睛能看清吗?”

    楚初懂钟弋在问什么,说:“眼皮消下去就看清了,没伤到眼睛。”

    钟弋温沉的“嗯”了一声,瞥了一眼她的身体:“身上呐?哪里有淤青?或者哪里断了?”

    “……”

    她身体疼倒是真疼,就是被LION揍狠了,疲乏的。

    楚初语气皱巴巴道:“身体挺好,也没断。”

    钟弋把毛巾放在桌子上,拿起水杯递给楚初,按了四五片内服的药在她手里,语气很硬:“水和药一起吃掉。”

    楚初接过水杯,瞧着钟弋紧锁着的眉头,后知后觉的发现:“你在、生气嘛?”

    钟弋听着楚初奶声奶气的问话,是在生气的他被她这声音冲散了五分,只是点了点头不说其他。

    楚初将药片吃进嘴里,就这水一起咽下。

    喝完卖乖的张了一下嘴巴,手指指着嘴巴道:“你看,我吃完了。”

    钟弋头很疼,特别是太阳xue那一块,有血液很快速的在循环。

    他再次点了点头,拿起桌上被他放下的毛巾,继续敷着楚初的脸颊。

    得了便宜,楚初自然一直在卖乖,她脸颊上的烧热也被冰敷的舒服了不少。

    她直视着钟弋,

    不免想到她现在肿起来的眼睛一定很丑……

    想完,她嗡动了一下鼻翼,问着她比较关心的问题:“你今晚,要留宿吗?”

    钟弋迟疑了几秒,看了另一侧手的时间。

    现在已经凌晨12点了。

    楚初见钟弋在犹豫,赶忙道:“已经很晚了,你要不就留下睡吧,你床,我沙发。”

    钟弋犹豫:“我留下,对你名声不好。”

    楚初说:“又没人知道。”

    钟弋是还有很多话,想要跟楚初说,比如劝退她不要参赛!

    钟弋换了一下毛巾相贴脸的位置,也换了话题:“那比赛呢?你能放弃吗?”

    “……”楚初摇了摇头。

    钟弋看到了,神色变得凝重:“今天海选你就被打成这德行,越往后对手越厉害。你想怎么办?”

    楚初想也没想说:“我竟然选择参加,只会有输掉比赛,不会有退赛。”

    真是倔……

    钟弋腹诽。

    “你这倔脾气遗传的谁?”

    楚初认真想了想,“应该是我爸爸。”

    钟弋:“那你爸爸在犯倔的时候,你mama怎么做的?”

    楚初回想从前,颤了一下睫毛:“她一般很生气,说不过爸爸都由着他啦。”

    钟弋将毛巾拿掉,放在了楚初的手里,“你自己敷。”

    楚初看了一眼手里的毛巾,肿成一条线的眼睛,委屈的皱在了一起:“钟弋,我看不到……”

    钟弋不理会她的话,只是道:“你要是一意孤行,往后不止会看不到还会失明。”

    楚初被怼的无话可说。

    以她的本事,起码可以进击到亚军,现在放弃多少有点可惜。

    亚军也有4万呢……

    钟弋见楚初垂着头,刚硬起来的脾气,瞬间软了下来。

    他想了想,说:“往后我教你格斗吧。”

    “!”楚初惊的猛的抬起了头:“真、真的吗?”

    钟弋重新拿过毛巾,再次贴在楚初的脸上,“嗯。离下次比赛还有多久?”

    楚初赶忙掰着手指头算日子:“十天后!”

    “晚上放学我来找你,写完作业练格斗。”钟弋:“明天我给你请假,你在家休息。”

    楚初:“五天后月考,十天后小组赛……怎么觉得我往后的日子有点难过。”

    钟弋:“月考是必须过得,你的小组赛过不过都一样。”

    楚初不赞同:“才不对,它们一样重要!”

    钟弋:“因为能给钱?”

    楚初开玩笑道:“不,不半途而废是我的人生信条。”

    “……”

    钟弋勉强相信了一下,“那你明天顺带写写卷子。”

    楚初能感觉到钟弋心情好了不少,她忽然不理解,钟弋为什么生气呢?

    她想挠挠头,想理清为什么?

    可是,她想不通。

    索性直接问了出来:“钟弋,那你还生气吗?或者你为什么生气呀。”

    猛的被这么一问,钟弋脸色僵了僵。

    是啊。

    他为什么生气呢?

    钟弋心颤了一下,稳重的看了一眼手表,“太晚了,我今天就先回去了。

    “明天晚上我再来找你。”钟弋起身,将毛巾放在了桌子上。

    楚初舍不得:“就、就走了吗?”

    她想留下他。

    钟弋走到门口嘱咐:“门锁好,一个人注意安全。”

    “啊……”楚初想留下他,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钟弋却直接离开了木屋。

    楚初起身追到木屋外,在木屋的屋檐下目送着钟弋开院门。

    院门快在关上的那一刻,楚初喊道:“钟弋!”

    钟弋停住了脚步,“怎么?”

    “雪太大了,你拿把伞吧!”

    钟弋朝屋檐下的人看去,虽然她眼睛肿着看不清她闪烁的是什么光。

    但莫名地钟弋感受到了不舍。

    味道很轻,却让人措手不及。

    “好。”钟弋答应着返回到院里。

    楚初提醒:“伞在工具旁。”

    放工具的地方在书桌边,能看出来是建筑师使用的工具。

    钟弋第一次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

    他进屋寻找,也没用多少时间,顶多一分钟不到。

    钟弋拿着伞走到屋檐下,他动作着打开伞,状似无意的说:“一个人在家不要怕哦,门一锁,谁都进不来。”

    “……”楚初否认:“我才没有怕。”

    钟弋浅笑:“好,你最勇敢。晚安。”

    楚初目送着钟弋离开。

    迟迟的没有回一句,晚安。

    当影子都消失后,小院里寂静无声时,楚初才正视自己的心道:

    “一个人,有点孤单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