苛责

    “小光头叔叔。”

    钟渡车门还没关上，钟晚灵便板着一张小脸去叫癞痢头：“能不能麻烦你帮我去房间里拿一下东西。”

    大家都喊郁森瘌痢头，只有钟晚灵叫他小光头叔叔，因此他待她也总是很和气，听她这样说，他点点头，打算下车去为她取回来。

    “等下。”钟渡叫住了他，又转头询问钟晚灵：“你要拿什么？爸爸去帮你拿，叫一个大男人去你的卧室里面怎么可以。”

    “噢。”她恹恹地答到，软软地将头靠在另一边的车撞上面，好让自己的身体重心不压在那根角先生上，“我的手袋在桌子上，你把他拿下来。”

    “你乖一点，我马上回来。”钟渡摸了摸她的脑袋，又打开车门折返回去。

    “老爷？怎么回来了？”吕思琳刚要上楼，便看见钟渡鞋也没换就往楼梯处走，“是不是办公室有什么事情？”

    “不是，Hailie忘了东西，我来给她拿。”

    “怎么好让你拿？”吕思琳微微有些惊讶，“这孩子实在是有些太不讲规矩了，怎么好让大人……”

    “不是什么大事儿，你也不必这么大惊小怪的。”许是厌倦了她拿腔拿调的喋喋不休，钟渡难得对她展现出不悦的情绪，她身体不舒服，我帮我的女儿拿个皮包，很稀奇吗？”

    “老爷……”吕思琳脸涨得通红，眼睛朝旁边瞥了瞥，走廊边上还站着两个佣人在擦洗瓷器，这让她感到更难堪了，连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发抖：“是我……是我说得有些过分了。”

    “嗯，我去给她取。我亏待了这个孩子，Celine……你不是她的生身母亲，我也不要求你一定要疼爱她，这是人之常情，你我是夫妻，我理解你。但，至少不要苛责。”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地上楼了。

    结婚到现在，钟渡不是没有对吕思琳发过脾气、说过重话，也都被她给哄好了。但今天他说话模样和语气就好像一口凛冬的深井——教人冻得连骨头缝都生出寒意来。

    她六神无主地扶着楼梯扶手，头脑中一瞬间翻滚起无数种可能会发生的事情，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跟着钟渡一起上楼。

    钟渡拧开钟晚灵房间的门，四处打量了一下，在边桌上看见了那只精致的皮包，链子还是闪闪发亮的玻璃珠子，他走过去拎在手里，心里想着过几天该请设计师为他的囡囡做几个更加漂亮的手袋了。

    “老爷……”吕思琳站在走廊里，柔声唤他。男人穿着黑色的西服，皮鞋擦得锃亮，手里那只浅紫色的盒形手袋和他格格不入，到显得有些滑稽了，可他没有因此而感到不高兴，只是小心地拎着，随后关上门，离开了房间。

    “什么事？”

    “您、您今晚……”

    “我今天晚上回来。”钟渡叹了一口气，垂下眼帘，遮住了眸中不耐的神情，面上却显出一丝疲惫来，“思琳……这段时间我又要管教小孩，还要和那些政府的人打交道，真的很累。我知道你也很累，所以我希望能多替你分担一些。”

    “Hailie她一个女孩子，在这个家里又没有生母教养，若是出了些什么岔子，报纸指不定要怎么写你这个管事的太太。更何况……我这个做父亲的也确实亏欠她不少，她现在长大了，在家的日子也不会再多了，我们也就尽量不要去苛责她。”

    吕思琳抬头看着自己的丈夫，他俊朗的眉毛紧紧地缠在一起，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倦意，一定是很累了，却仍温和地宽慰自己，心里忍不住酸意翻涌，抬手抱住了他：“老爷，是我太不识大体了。你要是累，偶尔也就在别馆小住下，就是不知道那里的用品你用着舒不舒心……”

    “这事容后再议，住宅怎么能不回呢？你们都在这儿，累些也就累些了。”钟渡握了握吕思琳的手：“好了，我快去快回，也别叫Hailie等久了，你也好好休息一下，嗯？”

    “您辛苦了，老爷。”

    “怎么要去这么久？”

    钟晚灵等得都要冒火了，钟渡才回到小汽车里，小姑娘下面已经湿得一塌糊涂了，偏生心情又糟糕得不得了，两股劲儿攒在一块没处使，就要找人“灭灭火”。

    “Time   like   the   pentium   surging   rapids,   a   no   to   go,   yet   did   not   want   to   stay.”她看着他，高声地用英语说了一句塞万提斯的书里的话，“你知不知道别人的时间是很宝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