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情随云散

    接下来的数日，荀处持续昏迷，大有再也醒不来的趋势。家里人开始筹备后事。

    螭螭大感焦虑。除去父女亲情，也担忧自己的前途。

    祖传的卫国公爵位须得人继承。本年初，远在剑南的二叔荀秀曾遣其第四子荀瑁来京，给耶耶考察。这位四兄兄为人十分倨傲，对螭螭女孃两个颇轻慢。不到一个月，耶耶即打发彼回蜀。而今耶耶昏迷不醒，承嗣一事就是二叔说了算了。即使换另一个兄兄来，也未必比四郎好多少。

    当然还有大姊姊。但她们并非同产。对于耶耶再婚，大姊姊始终心存芥蒂。有耶耶在，尚肯照拂；失去这根纽带，就难说了。

    可能因为是半路夫妻，李夫人与荀处虽琴瑟敦好，对他的生死没有螭螭那么深的触动。安排丈夫后事的同时，也在联系法奈寺，重启当年搁置的居士计划。

    “佛寺到底人杂，你顶好还是入宫，依大姊姊去。”她建议女儿。

    除了与爵位绑定的天水宅，她们母女名下亦有数处宅邸、别业，但未嫁小姑没有资格自立门户。

    螭螭亦如是打算。只是往后与姊姊、姊夫相处，要注意分寸了。当然明白姊夫对她有企图，理也不是，不理也不是，简直是在姊姊最敏感的一根神经上走钢丝。哎，这时候好羡慕阿蒨。

    王襄藉中宫“义弟”之名，频频来探视。他的出现总能唤起螭螭对那一夜复道驰马的记忆。耶耶以外，这是唯一让她感到温暖眷恋的男子。如今的北海侯，是天子跟前第一宠臣，据说还有望继承河阳王氏大宗的靖西郡公之位。

    果真，那也是一方诸侯了。

    若能拿着这样一位夫君的名剌到处招摇，她又可以做一只横行无忌的小螃蟹了。

    她正如是畅想，傅母太行氏似不经意地提起，天子有意降公主与北海侯。太行氏乃中宫生母钱夫人故婢，经荀皇后暗示，明知螭螭与王襄单独接触于礼不合，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此刻螭螭急慌慌，欲过北海侯赐第与之见面，她亦不阻拦。

    北海侯赐第就在荀氏天水宅隔壁，也是荀皇后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