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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边嘴角微斜着挑起:“谁说我不睡觉了?”顾恽挑眉:“那你这是?”赵子衿一副公事公办的口气:“来睡觉!顺便…督促你。”顾恽一脚蹬开被褥,顺势也给了赵子衿一脚,笑着唾他一口,道:“翻了天了你还,三从四——”门外又起三声叩门,顾恽打住胡咧歪,作势起身,正经起来问道:“谁在外面?”赵子衿抬手压住他胸腹,心里大致有个人选,装糊涂道:“不知道,说是来找我的,你接着睡,我出去看看。”顾恽奇道:“找你的?这可稀奇,我和你一起去,反正醒了,也就睡不着了。”赵子衿想想也是,便随了他,顾恽匆匆披了件袍子,叫人进来回话,仆人说是个十来岁的孩子,两人心有灵犀的对视一眼,看来想的都是同一个人的名字。两人来到厅堂,堂中站着一个孩子,瘦骨伶仃衣衫褴褛,却又神情桀骜双眼透亮,不是韩牧之,又是谁。韩牧之听见脚步声转过身来,看着迎面而来的两人,有些恍惚。赵子衿有过相似的独自求生过往,对他的情绪感知分外敏锐,而顾恽深识人心,蛛丝马迹也难逃他慧眼,两人不约而同的在这个敌意浓厚的孩子倔强的眼神里,瞧出一丝没能掩藏住的哀伤绝望,这使得他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惶恐不安,完全不似上次那般敌视和凶狠,倒是显出一丝孩子气来。韩牧之自己找上门来,见了两人又觉得十分屈辱,这是他的敌人,可他如今却要向他们低头,这跟打断他脊梁骨一样让他痛不可当,可一想到小梓就要死了,他就觉得是在要他的命,断个脊梁骨,又算个屁,况且这两人,和其他狗官,是不一样的。韩牧之抬起头,强忍着翻涌的酸涩恐惧,激得他眼眶里一阵阵灼意,他长了嘴,声音里不知怎么就带上了自己听了都糟心鄙夷的委屈,他声音有些绷不住的发飘,说:“求你,救救小梓——”作者有话要说: 回的晚o(╯□╰)o累趴了☆、第八十七章同生共死在距离见到韩牧之那条臭巷子不到一里地的废弃破房子里,赵子衿和顾恽见到了他口口声声念叨的小梓。房子外头看起来离坍塌就差一步,撑梁的柱子朽断一根,蜘蛛网百结,灰土沾成厚厚一层絮状,里头照样破败,几乎空空如也,却收拾的很干净,也没什么用具,窗沿上摆了几个裂口的破碗,下头的地上搁着一个水桶。只剩床板的塌上铺了一层稻草,中央凹陷,躺了个小身影。自从上次意外后,容梓醒过来,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韩牧之百分明显的察觉到这种变化,可他什么都没说,说实话,他更喜欢现在的他,安静温柔,知书达理。以前的容梓活泼娇气,胆子比针眼还小,夜里上个厕所都要拉着自己,烦的要命,不过他生的冰雪可爱,容伯伯又是自己的救命恩人,韩牧之就算心里全是报仇杀狗官,也狠不下心肠对着眼巴巴的容梓,被他生生磨出了不符合年龄的耐性。可上次在逃荒的路上,他被人贩子骗走,自己找到他的时候,人已经昏迷不醒了,衣衫被撕得支离破碎,身上遍布青紫淤痕,头顶酒杯大小一个血洞,淌了一大滩血。他身边一地破碎的瓷片,瓷片堆里躺着一个只剩一口气的男人,后脑勺扎在瓷里,血污遍地,四肢无力的抽搐,尖嘴猴腮形容猥琐,下身的裤头还挂在腿弯上,露出不堪入目的涨紫下//身,看样子竟然是想jian//yin容梓,未遂,被急起来拼命的兔子咬了一口,两败俱伤。韩牧之又气又悔,不该在人群里松开他的手,他检查了容梓周身,不幸中的万幸是除了一身骇人的淤痕和头顶上那个冒血的豁口,再没有其他伤势了。韩牧之撕了衣服给他扎头,站起来转身向那男人,双目赤红表情凶悍,那男人还没死透,被韩牧之在心窝扎了十几刀,死的再干净没有,他背着容梓离开那里的时候,放了一把火,将那处烧了个灰飞烟灭。然后他在荒废的药店里搜刮来一本医术,背着昏迷的容梓进了沿途的深山,那里野兽出没,却也比大道上吃食多,最重要的是有现成的药草。他找了个山洞栖身,带着容梓在山上过了半个月,容梓反反复复发烧说胡话,一会儿楚楚可怜的哀嚎牧之哥哥我怕,一会儿咬牙切齿的怒骂天理何在,一会儿又沧桑的叹气说他不是江湖骗子……总之乱七八糟不知所云,韩牧之被他弄得满头雾水,他还从来没在容梓脸上,见过除了嘟嘴撒娇皱眉哭闹之外的表情,倒是觉得他这样子挺稀奇可笑的。就在韩牧之耐心告罄,准备丢下他下山杀几个狗官,同他一起死了算了的时候,容梓终于睁了眼,那时韩牧之正在给他灌药,一对上他疑惑打量的目光,失手将一勺浓绿的药汁全泼在了他嘴角。那不是容梓会有的眼神,戒备、审视、陌生、疑虑,韩牧之呆愣当场,他却晃神一瞬,憋足的叫了声牧之…哥哥。容梓身上本就没什么大伤,醒来休养几日,两人就下山了。韩牧之觉得容梓浑身都不对劲,他像变了一个人,不再哭爹喊娘的说累,也不再挑三拣四的说要吃满汉全席,最后是可有可无的一点,他不再小尾巴似的讨好的叫哥哥,都是大爷似的韩牧之韩牧之的叫,人也勤快精明了许多,他像个涉世已久的老油条,轻而易举就能打入逃难的婶娘内部,分些rou干和瓜果回来,多半都留给自己。韩牧之拐弯抹角的试探他,他却又将幼时在院里第五棵槐树下埋了金子的事儿都知道,韩牧之纠结几日,也就当他是经事成长,慢慢习惯起他的照顾来。最奇怪的一点是,有一次在城楼下,他们遇见一个算命的老瞎子,容梓给了瞎子一把野果,和那老瞎子嘀咕半晌,临别时瞎子赠他三枚铜板和一副小巧的龟壳。再往后走,他时不时就念念有词,没事就往地上抛掷铜板,写写画画一堆鬼画符,韩牧之负责生活大计,对他这突然来的兴致不感兴趣,也懒得管他。两人跟着人流颠簸到云锣城外,恰逢灾民和官兵在城门拉锯,想来随波逐流的容梓一反常态,叮嘱韩牧之死也要混进城去,被隔在城门外,只有死路一条,还是饿死的。容梓说韩牧之武艺不凡,必要时丢下他独自逃命,韩牧之冷哼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