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阴影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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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8心理阴影8 “你对我都没有这么紧张过。”林衡抱着郁小小,校医院太远,郁小小打电话给林衡叫他来帮忙。 “你也生病啊。”郁小小没好气。她坐在病床旁,谢怡在床上躺着,双目紧闭,面色潮红透些白,吊瓶里液已经下去小半瓶,顺着细长的管道输送到身体里。 林衡从后站着抱她,“生病才舍不得。”郁小小掖掖被角,看林衡费劲的姿势,“你累不累,要不坐下来。”她看了一圈没有凳子,便自己站起来给他腾出来。 顺势坐下,林衡把她按进怀里,他坐凳子她坐腿,郁小小懒得理他,今天确实挺累,她和老师请假,说谢怡生病。 “你呢?”要不要请假?她怼怼林衡,林衡撒娇,“你帮我请。” “什么理由?” “公务繁忙。”他笑起来,当凳子。 “自己请。”郁小小刚要编个理由,忽然想起来他的假自己请算怎么回事。虽说老班可能知道了,但也不能明目张胆啊。 实属掩耳盗铃。 林衡下巴搁在她颈窝,给老师发请假短信。 谢怡是高烧,烧了很久,直到晚上的时候才醒过来,醒过来的谢怡好像不记得之前的事了一样,继续闹闹腾腾。郁小小和林衡一起把她送回宿舍,林衡闹着不肯走,郁小小又被逮住亲了会儿,美名其曰晚安吻。 晚安湿吻,真有你的。 她顶着红肿的嘴唇上楼,一边安慰自己一边想怎么和林衡说一班的事,再这么下去绝对不行,林衡腻歪地就像是除了她之外什么事也没有。哦,他避难来着,有什么事。 “今天怎么了?”郁小小摆出促膝长谈的架势,不允许谢怡痴缠过关。谢怡见瞒不过去,索性都说了。 原来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郁家虽然重男轻女,但对女孩也是关爱许多。谢家就是真的弄璋弄瓦,女孩就是根草。谢怡从小跟着外婆长大,外婆一死,谢家就把主意打到了谢怡身上,那时候谢怡练习刻苦,也有了“小云凤”的美名。外婆还活着的时候,谢家还能靠亲情哄她上几回台,但外婆死后,本以为更能搂到手里,谢怡居然不开腔了。 谢家使了千般方法也没能撬开谢怡的嘴,那之后谢怡在家比平常女孩还不如。谢家一向是女孩联姻男孩承继家业,谢怡既然不听话,她的资源有好些分给了别人。送她去国外读书,也不过见她不成器,镀层金回来好嫁人罢了。 郁小小怀疑谢怡有抑郁症。 这种环境不抑郁才算难吧。真是人本康健,全靠作贱。 “我是没指望的,”谢怡笑道:“他们越让我做什么,我就越不做什么。”她看向郁小小,“你也别说为自己的话,我是个愚笨的,只在唱戏上有点天赋,可我打定主意不开口了。我们家又没有出色的女孩子,常春藤,名校,自己靠自己,但那又怎么样?最后还是给人做了情妇,谢家说等三年过后给她百分之一的股份。” “我本来还在犹豫,”谢怡笑,“我是怕死的,不然不会挣扎着活了这么久,所以他要我唱戏,我也很犹豫,我是自己作的,惹这么多人。不怕你说,写那些人,我故意的。” “这些人,高高在上,不去看人。就像是家里那些重中之重的男孩子一样,我看着就来气。为什么他们有那样的地位,有那样的容貌,他们的未来那么多人去想。而我就要被人践踏?所以我写那些东西,恶心他们,任你再有权势看重,书里也只是被压的那一个。” “可都是假的,一扯就开了。”谢怡道:“没用的,做这些我也有错。我承认,所以事情出来我怕,我去道歉。我不是个好人,我也没有骨气。” “我死皮赖脸地活着,没有人盼望我,期待我,为我好。他们都恨不得我是个物件,好称斤称两卖个好价。” 郁小小看她,她眼里没有泪,很平静,好像她的泪早就流干了。 谢怡转过头来,“其实我很奇怪,你和我是一样的。不管做的再好,你和我是一样的。为什么你就能,那么有朝气地活下去?” 月亮越过树梢,跳到深蓝色的幕布上,谢怡看她,好像真的很疑惑。 “我从不盼望什么,”郁小小说:“我从不盼望什么,我为我自己。” “为你自己?”谢怡喃喃道:“可我,哪儿有我自己啊。” 实话说来,高中的孩子确实是没有自己的,正常的心理发育,大概要过了自我整合期才能以真我的状态去看问题。为什么大了去看以前的事感觉很可笑,一方面是经的多了,看重点不一样,另一方面是自我成熟了,知道什么重要了。 郁小小上辈子对这些嗤之以鼻,她总觉得自己是独一无二的,在经历的时候没有觉得,等时间一过,她回首发现自己的状态真的和书上的理论大部分相合,你知道但你无法控制,就像有些道理,你知道但无法理解。 所以她其实是作弊了的,在这具未成年的身体里。 “我不要再这样,我是该道歉的,也是该付出代价的。”谢怡握住郁小小的手,“谢谢你为我做出的这一切。只是我,不想再叫唯一爱我的人失望了。” “虽然我什么也不懂。不懂什么是自在随心,什么是道行且难,也不知道怎么才能活得有些人样。” 她的眼角滴下一滴泪来,像是闪闪发光的宝石。 “谢谢你,小小。” “她没事吧。”郁小小投入他的怀中,喃喃道:“她不会有事吧?” 林衡摸摸她的头,在头顶轻吻。 少年人的躯体灼热而有温度,郁小小想找个人诉说,却发现无人可诉。实在睡不着,她出来在湖边漫步,却见林衡在树下,望着粼粼的水面沉默。她扑过去,第一次主动地去拥抱他。无边的热意驱散她的不安,潮湿的念头在温暖中消散。她居然觉得安心。 林衡很诧异,但他还是张开怀抱来接住她。夜里很凉,下过几场雨,越发寒冷。他抱着她,源源不断的温暖自两人相接处散发,衣物暖暖。 “会好起来的。”他是在不会安慰人,想说一句不会有事的,又担心真的出事怎么办,他便只能一下下顺着她的背,像哄小孩子。“你要帮她吗?” “我帮她一时,帮不了她一辈子。”更何况,我拿什么帮她呢?郁小小只留恋地待在他的怀抱里,去慰籍心里发出的寒意。这才几个月,我便如此为人动容,未来我要在这里呆上几十年,到那时候,我还是我吗?上一辈子的属于我的人生,甚至最后不会有在这里度过的时光漫长。这是第一个世界,在一次次的穿越后,漫长而又遥远的光阴堆积下,我还会记得自己的来处,记得一次次恩愛情仇鲜明复杂的记忆前的最初吗? 她抓紧他胸前的衣服,思绪纷杂。 月色昏昏,水面粼粼,情人一两,夜色漫长。 “小孩子不该逃课。”郁小小捻起一枚棋子,黑色白色相得益彰。 “jiejie拿我当小孩子看吗?”傅生忽而有些烦躁。 “你就是个小孩子。”郁小小把棋盘打散,一枚枚棋子捏回去。她不会下棋,可她会掀棋盘。 还没到周末,傅生就出现在校园里,他的解释是提前来看看。来看什么?你去和其他同学一对一还算有个借口。 傅生也不知道怎么了,她不将他当孩子,他装乖,她将他当孩子,他又烦躁。或许,是因为她从不肯去随着他的心思来,所以他才那么在意。 可真的用手段,他也不肯。她没做错什么,他不该去耍手段,只一些无伤大雅的小举措。可不去耍手段,她又看不到他。他毕竟不是她弟弟。 哎,当初她都愿意抱我了欸,都怨郁深。 “jiejie不必管我。”傅生想了会儿,眨巴眨巴眼,又装起他的乖孩子。 “周末也一样吗?”郁小小挑眉。 “jiejie愿意讲就讲,我来这里,一对一也有学分的。”他正襟危坐,要人看见喊声好萌好萌,然后扑上去捏他。 “我要做的事,我会做好。”一对一的学分要拿到,去做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现在,你该回你的学校去,当个三好学生。” 郁小小拾起最后一枚黑子,放进罐子里。 “jiejie也要,当个三好学生啊。” 那天之后,谢怡恢复了正常的样子。郁小小也正常和她说笑,却很担心。她想私下里和蒋易交谈一番,但联系的事一直是谢怡在做,她没有联系方式。去问林衡,她怕他会吃醋,然后擅自插手这件事。她不想麻烦林衡,一来加深羁绊,二来她不想欠人。林衡出于感情为她做的越多,她就会越发觉得亏欠,这种感情不利于任务进行。 必须加快进度,去看注意手册里有没有关于时间的说法。 不然认识的人越多,感情负荷越重,以前的任务者是怎么处理的? 等等,我真的决定要当一个任务者了么? 时间过得很慢又很快,慢在不想学习的时候看书都是痛苦,快在落下的进度还没补完,这周就要结束了。 周五的时候郁小小决定去买内衣。衣柜里最大款的内衣最外面的扣子都扣不上了,她有时候走路就算有内衣都会觉得负荷沉重。虽然郁小小很怀念上辈子无bra的感觉,但是这辈子没有合适的bra,她走路胸前都会发颤运动。下面走上面动?郁小小笑不起来。 话说,C杯是不是不能做缩胸? 她没有和郁妈说,而是决定自己去买,太尴尬了,她和郁妈还没有亲密到那个地步。学校附近的内衣店是应急用的,里面的不能常穿。郁小小抖了个机灵,决定按照原身选的牌子去买,那个牌子在中心商场有专卖店。 地铁二线,沿江站下,内衣有这么多款式吗?郁小小很想买运动款,但是日常穿运动不舒服而且会热,闷得慌。水滴型,盘型,球形……郁小小眼花缭乱。一旁的导购员安静而不失礼貌。 来个人介绍一下吧,她回身去招呼导购员,余光一个男孩和女孩进了店,情侣么?难道要找林衡来?郁小小摇摇头,要他知道得了,本来就燥。 根据导购员的话,郁小小进了试衣间,她没想着脱光衣服试,而是留下一件衬衫,隔着衬衫去试。到底有些不准确,郁小小只试了试能不能托住,会不会勒、空杯,选了黑色蓝色等几个简洁大方款的。 付钱的时候,刚刚进来的男女在吵架,郁小小越看越觉得眼熟,在哪儿见过呢?她思索着,离子烫、皮夹克、玩世不恭、脸上的血线……果然,那人侧脸还有一道小小伤口。是徐然?那个被写cp的仙草? 察觉有人在看,徐然看过去,是个很漂亮的小姑娘,身上穿着校服,他回过头来,见怪不怪。“我说meimei,要不咱把这家店包下来?”明显调侃的语气。 “别着急哥,这可得好好选……”郁小小出去的时候还听到meimei在撒娇,这是兄妹? 兄妹来买,哥哥不会尴尬么?郁小小想起谢怡说过的徐然的家世,父母双亡,寄住在叔叔家,有个meimei。 兄妹感情还挺好。 并不是所有的兄弟都是上门来讨债的。 沿途风景很好,坐在座椅上,郁小小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上个世界,通勤地铁,为生活奔波的自己,那时候也靠在栏杆上,刷着手机埋怨。她笑,还是改不了毛病。 这家店的bra并不便宜,一件就要上百,她攒的钱花了一少半出去。大胸费钱啊。衣服也要换,最近先拿宽松的垫垫好了。 老师今天讲的好抽象啊,理解不来第一遍,郁小小拿出耳机,反复听听不懂的那一段。她也把手机带来了,藏好不被发现就行。听着听着,她的思绪又跑到了谢怡身上。 她很担心谢怡的心理状态,按理说来谢怡表现得一点不像抑郁症患者,但是抑郁症不是能够单以外在行为模式评判的,有的人总是微笑,阳光开朗,可是在一个风清气和的日子突然就跳下去。 郁小小上辈子也有过心境低落的时候,险些想不开,那段日子就像是泥沼,任何向上的力量都会被吞噬,她只觉得疲惫,无望,觉得做什么都没有意义,也不想去做。她找好多借口,不动就是不动。什么时候好的呢?就莫名奇妙的,慢慢的她就想开了。又或者说来,在其他人看来根本没想开。 咦,说不定是那五百万让我想开的?郁小小笑起来。 这周末她申请留校,参加一对一活动,傅生同学起很早。她带他去约定的教室。 因为周末,郁小小打算换换脑子,所以她看的是自己感兴趣的一本书,讲的是入殓师的故事。如果对象是正常小朋友,郁小小不会不考虑对方的年纪,但对象是傅生小同学,她觉得完全没必要。 “jiejie,你看的是什么书?” “傅生同学,我并没有管你看什么书。” 一上午的时间很快过去,她看她的书,他看他的书,偶尔看一眼她。 中午是番茄牛腩面,配一杯酸奶,一块哈密瓜。 下午的时候她带傅生去了生物博物馆。 生物博物馆建在高三的区域,平日里很难得到参观的票,公共开放日又要上课,于是她便趁着这次机会来。 当然,她也不懂,两个人就像普通的学生,听专业人士讲解。 爬行动物、哺乳动物、节肢动物……博物馆还有四楼,但是非工作人员免进。为了避免一些问题,哺乳动物关于人的部分只放了部分婴儿的标本。 “jiejie在思考生与死吗?”两人走在满是落叶的街道上,要秋天了。 “也不算。” 一只手悄然牵上来,郁小小低头看了眼,没动作。 一大一小走在寒意渐来的街头,郁小小见他抖了下,犹豫一瞬还是给他披个外套。 毕竟就像她说的,他还是个孩子。 “jiejie,我外公死了。”他抬头看她一眼,郁小小没看到什么情绪,傅生冷静地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我在想,人死了,什么都没了吗?” 人死了,到底是他死了,还是他在这个世界死了,在别人心里死了? 他生前所做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没有什么是永恒的。” “有人说他是上天去了,jiejie不安慰我吗?”傅生还是一板一眼。 “死了就是死了,你清楚的。”骗你说天上有颗星星? “jiejie,你前天还说我是小孩子。” “所以,”郁小小摸出一颗糖,“吃点甜的。” 是奶糖,傅生接过,放进兜里。 两人走过生物博物馆所在的街。 “郁深要成功了,jiejie。”傅生忽然提起来,郁小小看她一眼,他显然没有解释的欲望,只是又道:“好讨厌,他每次都成功。” “他总会有失败的时候。” “是的,”傅生看着她笑起来,纯然孩子气,“他总会有失败的时候。” 傅生找郁小小借书,郁小小回绝了,傅生立在那里,她还是对他有绝对的警惕,为什么呢?jiejie,我很不明白,你对郁深都没有这样的警惕。我是聪明了一些,但是从第一次见面起,你就好像看穿我,后面几次见面,你一次比一次警惕,甚至还有排斥。 我总会知道的,jiejie。 “什么?”郁小小失声。她刚回到寝室,林衡打电话来说有人跳江自杀,热心市民救人未果。 谢怡死了。 自杀。 她眼泪猝不及防流下来。 “你,你在哪里,”她话有些说不清楚,“我……想去看看。” “谢家把尸体领回去了。”电话里林衡的声音有些失真,“有监控,自杀无疑。” “她,走的时候还好好的。”话里带点鼻音,“怎么可能,说自杀就自杀?” “你别急,”林衡道:“要想去,我们现在走。我知道谢家在哪。”一边说一边拼命发消息向兄弟求助,有没有哪个和江安谢家的人认识。 “没事。没事。”郁小小冷静下来,她说:“天太晚了。明天再说吧。我想静静。” 不听那边“小小”“小小”的叫声,郁小小把电话挂断了。 谢怡死了?昨天还活蹦乱跳的谢怡死了?她都准备去劝谢怡去看医生了,谢怡怎么会忽然跳江呢? 难道蒋易把事情捅到谢家去了?还是她和蒋易摊牌了?谢家又做了什么? 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第一个朋友啊。 难以言喻的恐慌涌上心头,郁小小忽然有些呼吸不过来,她大口大口喘气,眼泪又掉下来,鼻子塞住。她不知道想什么,她什么也想不到,只是脑海里不断重复着那天谢怡唱戏时的身影,她的朋友,她不可爱不漂亮不努力但是在乎的朋友,她在生活中挣扎的朋友。 不是只有足够的苦难才令人唏嘘,凡是苦难,都令人难过。 或许,她是为自己而死。 可她,本来可以活啊。 “小小!”“小小!”模模糊糊的声音传来,郁小小惊醒,是林衡的声音,她来到窗前,林衡在楼下冲她挥手。 说了明天说,郁小小想着,心里难以抑制有些酸楚,她飞奔下楼,林衡抱住她,像是哄一个宝宝。 泪水本来止住,又忽然涌了上来。 “你招我…我本来都不哭了…”郁小小拍他,把眼泪全蹭到他的外套上。她呼吸不上来,胡乱去掏卫生纸,林衡抽出准备好的纸巾帮她擤。郁小小要自己来,林衡捏住鼻子威胁她,“快擤!”郁小小只得让她帮忙。 羞死了真的,郁小小满心混乱的情绪在他强硬帮她擦鼻子后僵硬了一瞬,好尴尬啊啊啊!她看着林衡拿纸巾去揩黏在手上的银丝的时候,尴尬达到了顶峰。 要命啊…… 把林衡打发走,他显然很担心她,问她要不要到他家里去。郁小小摇头回绝了,林衡在眉心落下一吻,看着她上楼。 他是为什么喜欢她的呢?看着楼下徘徊不去的身影,郁小小此刻真心去想,去疑惑。 夜里 “咚咚咚。” 什么人?郁小小警惕,寝室里只有她一人,她没有回应,轻手轻脚走过去,门又响起来,伴随着宿管阿姨的声音,“郁小小,郁小小,你弟弟来找你了!” 弟弟?是郁深?她这周刚说要周末申请留宿,他要找她赶到晚上?她心情很不好。 郁小小开门,却是抱着枕头的傅生,他还是眨巴眨巴眼,很礼貌和阿姨说谢谢。郁小小平日里还有顾及别人的心情,如今却只是说:“这不是我弟弟。” 宿管还没说什么,傅生就委屈地说:“jiejie,我不该惹你生气……” 两人看起来都挺真,宿管一时间举棋不定。若是把这么小孩子赶出去,出事怎么办?不赶出去,万一他真是说谎怎么说? 郁小小也不知道学校给他安排的住宿地点是哪,现在快十一点了,打电话给老师也不好,她深吸一口气,转身进了寝室,傅生和阿姨道再见。 郁小小问他:“你来做什么?” “我睡不着。” 关我什么事? “想和jiejie一起睡。” 你想什么就是什么么?是啊,你是男主,我是炮灰么,她讽刺地勾起一边嘴角。 “我把你送回去。”郁小小懒得说话,她去穿外套,却见傅生无声流下泪来。 她还真没见他哭过。 大滴大滴的泪滚落下来,他不出声,只盯着她,黑曜石一般的眸子如同水洗。 jiejie,你要赶我走么? 哭,哭有什么用? 更何况根本分不清真心还是假意,就和家里那个一样,你们是真的哭还是只是为了达到目的呢? 郁小小不可能把他留下来,一是不想和男主扯上太深关系,二是不想安慰别人,三是她不想叫他看见自己真心的样子。 越真心越疏冷越讽刺越没边界感。 傅生只是无声地流泪,郁小小竟然模糊地看出一点真实的悲戚,她忽然想起来,他的外公去世了。 她去薅他的手慢下来。 他便有通天的本事,也不能把刚刚发生的事情也算上,也就是说,他正巧赶上了她最可能会有恻隐之心的时候。 不愧是男主么?她一边看他流泪一边想,想做什么都正好?她想着才不要叫他如意,嘴上却冷冷问道:“你洗脚了么?” 傅生带着鼻音的声音响起:“洗了。” “我没洗。”郁小小故意说一句。去柜子里翻被子。 发生什么事了么?傅生一边哭一边想,她的话有鼻音,眼圈也红,她哭了?所以今天,他被允许留宿了? 不知为什么,他开心不起来。他冷静分析着,好像和现实割裂了。 “睡吧。”郁小小洗漱过后,把他的手脸也洗干净,关掉灯,两个人挤在一张床上。 学校的床不大,郁小小又不可能叫他去睡别人的床,傅生也不算小孩子,两个人睡一起免不了挨碰,傅生还试图和她睡一个被子。 “别得寸进尺。”她按住他掀被子的手。 “我想抱抱你,jiejie。”小孩清晰的声音在夜里响起来。 他是个小孩子,郁小小再次意识到这一点。晚上做决定真不理智,她不听话地看着自己把傅生放进来,他依偎进她的怀里。 这是个孩子,他失去了亲人。 我是个孩子,我的外公走了。 傅生恍然意识到这一点,他躺在温热的怀抱里,像是整个人泡进了温水,有什么在抚摸他的发丝,令人不由自主的放松从头顶传遍全身,他的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叫嚣着什么?难过?痛苦?舒适? 他的眼里流出泪来。 他本以为自己不难过的,他本以为自己会难过的。从小到大亲近的,从身体到思想亲近的外公走了,不会再出现在他面前。他认为自己该难过,可是灵堂上他仿若局外人,冷眼看他人伤心,父母看他也伤心。 他是个怪物么?还是反社会人格?他为什么不难过?他这么想着,也骄傲地不许自己假装出来,他也装不出来。他放不开这一点,以为是自己不知道死亡的意义,所以纠结。他剥开兔子,青蛙,小鸟,鲜红的血和跳动的肌rou,这就是死亡么?生物学意义上的死亡? 可是,为什么现在这么难过啊,这就是难过吗?他的眼泪无止境无知觉地流出来,浸湿她的衣衫。 天道好轮回,我浸湿林衡的衣衫,今天也有人跑我怀里哭来了。郁小小想到,忽然有些想笑。 傅生他,真的在哭吧。 外公走了,以后再看不到了。傅生此时才好像落入人世间,他还活着,像是一个孩子在哭泣。 我原来真是一个孩子。 郁小小拍拍他的背,越是聪明的孩子,越是容易陷入迷障。总觉得自己可以,自己能行,冷眼去看这个世界,高高在上去俯视,反而忘记自己最本质的东西,忽略最基本的感受。总想着为什么,而不是直接做出来。 就好像火烧,普通孩子先哭,下次不碰。有的孩子会先好奇为什么,有时候把痛都忘掉了,甚至为了为什么还会再去试。可痛还是痛的,没人会不痛的,他只是把情绪积压,积压,等哪一天忽然爆发,或消失不见。 当然,天生没有痛觉神经和共情能力的人除外。但郁小小其实一直觉得,所有孩子好好教养,好多问题孩子,都可以有更好的未来。 嗯,傅生,算是问题孩子吗? 小说里呈现出的并不是,就是一个很普通很健康的聪明一些的青年。但是就现在的傅生来看,他长成那个样子,说不定有问题。 啊啊啊,真是职业病犯了。 郁小小很清醒,她睡不着。今天的事情冲击力太大,不然她也不会把小孩放进来。 “jiejie,你睡不着吗?”小孩的声音传来。 沉默了一会儿,郁小小道:“我的朋友去世了,今天。” 傅生没有说话,甚至没有睁开眼。郁小小知道他醒着。 “我很伤心,很难过。她是自杀的。”郁小小的声音在寂静的黑夜里显得有些空灵、飘渺。 “我一直没想着她会死,我还在想着劝她去看医生。” “但明天和意外,谁也不知道谁先来。” “jiejie想她活着么?” 郁小小摇摇头,“她活着最好,活不成也不算什么。只是我希望,她是自己选择的,而不是因为可以本解决的事情去死。” “她可以因为花开去死,也可以因为忽然想死去死,但不能因为别人不想让她活去死,也不能本可以活着也想活却活不下去去死。”话很拗口,郁小小一句句很清晰地说完。 “我尊重她死亡的权力,并在她选择死亡的方式后为她欢悦。她做了她认为正确的选择,我不该去质疑她的选择。” “可是,她不想死。她死了。” “我难过的是朋友的失去,是生命的凋零,更是她权力被人剥夺的痛苦。她是被人践踏着死去的。” 郁小小想起谢怡笑着给她水果的样子,想起她呜呜呜推荐仙草的样子,那么鲜活的,那么想活的女孩子,怎么就死了呢? “不会就这么算了的。”郁小小喃喃道。 “jiejie要帮忙吗?” “我的朋友,我自己来。”郁小小摸摸他的头发。 “死亡不是结束,是吗?”小孩问。 “对有些人来说,死亡是结束,对有些人来说,死亡是开始。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人生。你也有你自己的人生。” “每个人的人生,并不要和他人相同。” 一双手悄无声息环上她的腰,他向里埋了埋,安稳睡去。 郁小小轻轻叹了口气。她下巴轻抵着他的头顶,也入睡了。 果然理论有些道理啊,郁小小面无表情,啊,昨晚她做了什么蠢事?她把男主放了进来,还给他上了一课?她是嫌自己处境还不够乱是吧?是吧? 今天什么幺蛾子也没冒,傅生乖乖地听郁小小的话,仿佛没有看到她早上醒来看到他晴天霹雳的表情。看书,吃饭,逛体育馆,下午分别,郁小小几乎要松口气,傅生只认真说了句:“要记得我,jiejie,要记得我。”他重复了一遍。 记得你什么?我恨不得忘了你!郁小小见他认真,也只好嗯嗯回应。傅生笑起来,带着几分心满意足。在回家的车上,他掏出那颗奶糖,大白兔,他放进嘴里,甜蜜的感觉自味蕾绽放,好似一路甜到心里。 他眯起眼。 jiejie。 窗外景色飞逝,好似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