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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趣道:“王孙今日兴致好?”“不好。”羡之侧目撇了撇嘴。谢无陵凑到羡之身边,席地坐了,取过羡之手上的环佩,端详了一番,只瞧的那环佩上的一个“羡”字。谢无陵抿抿嘴,心情正好,也未多心想些什么,直问道:“怎么了?”羡之沉默了会儿子,突然往谢无陵怀里去,以他腿做枕,趴了过去,肩头微微颤动。谢无陵被他这番动作惊着了,手悬空了会儿,才落到羡之背上,轻拍了拍。接着便听羡之闷声哽咽传来:“它是爹爹走之前给的,说每个王孙都有的。”谢无陵闻言,眼里阴翳骤来,连月亮都叫浮云遮了,一时园中晦暗。“嗯……想你爹了?”谢无陵低头看着羡之的发顶。谢无陵的眸里起了澜,心下也起了波澜。他知道,他也想那个人,特别地想。羡之趴在谢无陵腿上,想了会儿又翻了身来,以谢无陵的腿作枕,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这才应了声。“嗯。羡之才见爹爹一年多。什么时候,师父带我去西北吧,我想去……见爹爹。”“快了。会很快的。”谢无陵将目光收回来,满脸期望。他也是想的,想立刻站在那个人眼前,想他在他耳边再说一遍“今日,青山就你”这样的话。“最多三个月吧。”那日之后,谢无陵便真的忙了起来,羡之都极少见到他,只有他要给羡之布置策论词赋时,羡之才会在园子里见到他。这天羡之刚从灵荐观的观主那里讨教了旧理回来,就听候在眠风的小童说谢无陵在等他。他换了外衫,又去枕月拿了昨夜写成的策论,这才往伐檀去。“师父!”羡之推门来时,谢无陵正在画堂里提笔写书信,闻声搁了笔,瞧向来人。羡之继续道:“我瞧沈家那小厮又在园外候着了,这三日午膳过后就来,倒是挺守时的。”“正好,就木。”谢无陵侧首看向了靠在一旁书架的人。就木小心翼翼地合上了手中书,看向了谢无陵,问道:“啊?”“去园外老妪那处买几口茶给那沈家小厮。天热了,也为难他了。”就木应了吩咐离去。“嗯?师父不去见沈长歇?”羡之却满脸疑惑。“要。”“哦。”羡之抿了抿嘴,将前几日谢无陵布置下来要写的策论从袖下抽了出来,展平递到了谢无陵的桌案上,“那什么时候去?”谢无陵顺手拿了镇纸压在那策论上,抬眸问道:“一会儿,沈长歇出的题你可听闻了?”“略有耳闻,”羡之应来,“说是问扶风黄金万两处?”“嗯。你可有答案?”“只答一字的话,羡之……还未想过。”羡之轻声道。“那便想想,不是要帮那小厮?”谢无陵不咸不淡地将羡之的小心思道来,又故意戏谑道,“待你想出来了,我便去寻沈长歇那厮。”“这午后太阳毒,我是怕旁人说师父的不是,哪里是要帮那人?”羡之小声嘟囔了一声。这嘟囔的声音可不算小,也就一字不落地落进了谢无陵的耳里,他起身绕过桌案,要取外衫披来,路过羡之,故作不领情地睨了他一眼,督促道:“快想。”羡之闻声,悻悻然噤了声,认真想了起来。谢无陵则在他身后不远处,褪了练字书信时的罩袍,换了新衫,新衫下摆绘了墨竹,是谢无陵那日兴起绘的。玉冠束发,竹影春衫,莫不风雅。饶是羡之偷瞄了两眼,也生了艳羡,心下想着,这般衣带笼风,青骨自成的模样才是他师父应有的模样,那重阙的朝服是真的锢了他的玩意儿。“羡之,想好了吗?”谢无陵回身整衣,正撞上羡之出神的模样,遂温声问了句。“想好了,但是……”羡之两步凑近来,拉着谢无陵的衣袖,撒娇道,“美人哥哥,也带我去那雅阁瞧瞧嘛。”谢无陵顿时皱了眉:“那种地方,你去做什么?”“哪种地方?”羡之装作不懂的模样,有软声道,“美人哥哥,羡之就是想见见这扶风的一流雅客罢了。”又低声补充道,“反正爹爹也不在。”说完就冲谢无陵眨巴眨巴眼。谢无陵上一次见他这般无赖模样还是夜里不想一个人睡,吵着来他屋里的时候。这模样自然逗得谢无陵心头那点柔软都顺势舒展来。谢无陵叹了口气,满脸无可奈何道:“说答案吧。”羡之见状,心下雀跃极了。谢无陵这就是妥协了的模样,他像第一次见谢无陵时那般,顺着袖子捉住谢无陵的腕,让他摊开手掌,在他掌心写下一个字。而后满脸神气地看向谢无陵,心下还带着点期待。“户?”谢无陵微蹙了眉,不过须臾又展开来,他认真地打量了一番眼前人,心下生了新的揣度,“为何是这字?”“哪处有黄金万两,首先必是重阙,重阙的千两金银又是源于千家万户所上的赋税。所以有千家万户处,总会有黄金万两。嗯……”羡之挑挑眉,脸上写满了得意。谢无陵瞥了他一眼,领着他往外走去,一边问道:“还有呢?整日跟着凤翔乱学,竟学着了说半藏半?”“哪有乱学,是羡之投机取巧了,羞于说来。”羡之嘴上谦逊,神情却不能谦逊,眉开眼笑的模样,比今日天上的春‘日还灿烂几分,“师父去见了沈长歇,这题必然有一半是师父的,师父是户部,户部便是管百姓赋役的,所以……”“所以善用你的投机取巧,今日能投对,下次可不一定。”谢无陵低头看了身边这小人儿,叮嘱道,“聪明易叫聪明误啊。”却不想这话最后用在谢无陵自己身上,才最实用。烟花巷弄深处,雅阁之上,疏狂入纱幔,羡之跟着谢无陵绕过锦屏,微掀起纱幔,往里探了一眼。沈长歇倚在窗台下的那方榻上,借着天光看着书册。谢无陵信步上前,将从园中带来的一本书简丢向他怀里。“五日后归还,昭行只这一本。”沈长歇被书简砸在胸口,砸得生疼,到底是世家大族的涵养,没说什么粗话,要是扔在了祁知生那处,只怕谢无陵当即就被轰了出去。沈长歇将手上书册合上随手放了,又将谢无陵扔来的书简展开,粗粗浏览了遍,讨价还价道:“五日必不够。”“五日怎的都该够沈郞临了又摹了。”沈长歇抿抿嘴,悻悻然将书简好生收在一块布上,置在枕下,爱惜得很。做完这一切,才打量了一眼跟着谢无陵来的那个皇孙。下榻来,不顾忌地赤脚走到谢无陵身边,和谢无陵席地而坐。坐定又扭身,够了够身后置着的茶盏,给谢无陵倒了一碗意思意思,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