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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他的母亲吗?可是来往的人都未多理他,许是因为他穿得太寒酸了,与这一处的繁华格格不入。唯一不一样的,是他过了正午,正蹲在一处食店前,目不转睛地盯着笼子里的包子,思考着要怎么样才能换来包子,结果还未等他想好,便有人将包子递到了他面前。那人器宇轩昂而来,肤色白极了。一身锦衣暗云纹,彩绦玉禁步的打扮,也不像是这西北黄沙地里生出来的人。而事实上那人也确实不是凉州人,而是扶风人。那人将包子放到他眼前,问道:“答我三问,这包子便是你的了。”小阿鹿孤抬头看向了他,抿了抿嘴,肚子适时也发出了咕咕的声音来响应,这使他不得不点点头。“你在寻谁?”“寻母亲,母亲不见了。”“你母亲是胡姬?”“嗯。”“那你可叫阿鹿孤?”“嗯。”小阿鹿孤满眼疑惑又满是崇敬,他觉得眼前的人一定是个本事通天的大神,只一眼便知他是阿鹿孤。那他一定见过母亲,小阿鹿孤如是想。那人蹲了身下来,牵过了他沾了脏污的手,道:“你母亲去了远方,她叫我来接你。我叫王朔,是扶风城里王家的郎君。”“郎君是什么?”小阿鹿孤的汉语没有那么的好,再长的一句,他也只能捕捉几个词。“郎君”便是他能听出来的,一个词。“郎君……”王朔抬手抚了抚他的头,笑道,“是我这样的,便称郎君。你,便是小郎君。”“母亲是阿鹿孤,我是小阿鹿孤,”小阿鹿孤碎碎念道,“你是郎君,我又是小郎君。那你是我的父亲吗?”“你呀!”他这一问倒弄得王朔苦笑不得了,王朔牵着他走回驿站,又一边解释着自己不是他的父亲,只是和他母亲有些交情的事。听完的小阿鹿孤明显有些失落,这几年他也不知道他的父亲是谁,凉州城里的孩子都有父亲,除了他。但是这点失落并没有维持多久,小孩子的快乐总是简单许多。王朔待他挺好的,大鱼大rou总是能管到他饱,几日后他便有些乐不思蜀了。但王朔也要走了,那夜小阿鹿孤吃得特别饱,正懒散地霸占着王朔在驿站的床,就听王朔说,来日有时间会来看他,然后便留下了的一包银子,趁夜走了。小阿鹿孤拿着一包银子,心里突然空落落的。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走回外郭那间他和母亲相依为命的小屋的。日子总还要过,他回了小屋,每日都食不知味,总要拿着弯刀出去走一圈,仿佛下次拿着弯刀回来时就能像以前一样,看见在屋门前待他归来的母亲。然而事与愿违,门里门外,都只剩他一人了。王朔留下的银子,他不敢多花,平时没事就去蹭些别家的吃食,外郭的胡人们多是心疼他的,但那些胡人孩子可就不见得了。他们爱一起欺负他,因为他生了一双湖蓝眸子。这些胡人孩子和汉人混了血后,有碧瞳的都少了,便是真有碧色眸的,眸色都不如他这双湖蓝眸子看起来纯粹。小孩子之间,嫉妒总是有的。何况他还没了父母,便是欺压了,也无人回护。那些孩子自然更有恃无恐了些。小阿鹿孤每次被他们欺负时,不仅不会还手,还会闭上眼。或许有一天,他们真得能将他打死就好了,他也就解脱了。这个念头总会时不时地冒出来,连小阿鹿孤自己都以为自己是病入膏肓了。然而天总会在他病入膏肓时,给他一点良药续命。谢无陵是其一,赵修便是其二。如果说谢无陵是他童年晦暗里的一抹光,那赵修便是他少年岁月里的唯一的太阳。他是在谢无陵走后不久的第二三年,被王朔带去扶风的。王家人把他安置在西山的别院里住着,那段时间他甚至以为自己在做梦,每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就好。到了夜里,他总会惊醒,抓住了床榻,那悬着的心才肯踏实下来。当然他并没在别院待上多久,便因为秋猎的事,被王朔带去了围场。那时王朔给了他一个任务,让他一定留在赵修身边,做赵修的朋友。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要求。他尚年幼,不懂这扶风城里的腌臜,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后来长大了才知道王朔的用意。秋猎大营的帐外,那大概是他第一次出现在赵修眼前的地方。还是以一个被众纨绔少年欺凌的胡人少年的身份,以一个抱头被打的形象出现在了赵修眼前。赵修那时还带着几分王孙正气,说时迟那时快,便冲上去推开了围在他身边的那些纨绔子弟,抬手便打了过去,替他解了围。像救美的英雄一般的登场,往往会开一个好头,比如他的运气也不差,真的救了一个“美”。而且那个“美”还有一双湖蓝眸子,叫赵修移不开眼。胡人总是慕强的,赵修一出现,将那一周的纨绔子弟都打趴了去。看在他眼里,赵修便如同为守他而来的执戟天神一般。他看向了赵修,心里满是崇敬,他想,如果他真换得他和这样的人做朋友,大概是要花掉阿鹿孤留给他的所有财宝才行。赵修良久才从那湖蓝里,移开了眼,将他扶了起来,还殷勤地替他拍了拍他的衣袍,就像他的母亲阿鹿孤一样,待他温柔极了。“我叫伯修,”赵修信口诌来,“你是?”“我是……”小阿鹿孤犹豫了很久,才道,“叫桑落。桑落酒的桑落。”小阿鹿孤不记得什么诗,但记得谢无陵曾教过他的那句。谢无陵曾与他说,他就像桑落酒,以后谢无陵要是喝了桑落酒,便会想起他。他想眼前人也能总想起自己,便为自己取了名字,唤做“桑落”。但赵修好像并未在意这个名字,牵着马领着他,问道。“桑落酒好喝吗?”“还好。”“你是西凉来的吗?”“嗯。”“西凉的人喜欢喝桑落酒吗?”……好像这个天神一般的少年的永远又有问不尽的问题,他领着桑落走了一路,便问了一路。不过幸好桑落的脾气比西凉的那些胡人少年要好上许多。他问什么,桑落便答什么。一问一答间,夜色便近了。而两个少年方才一路沉迷西凉志异,都未注意来时路,说要回去时,兜转了几圈也未转回去。桑落好像有些慌了。他是怕的,在西凉夜里未归,总归不是好事,他和谢无陵曾经验证了夜不归,会遇狼的话。这秋猎的围场虽然不会存在什么狼,但若是其他的动物,桑落也不确定自己能像护着谢无陵那般护着眼前人。毕竟他只会猎狼。不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