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去晚宴吧
秋风习习，秋阳清明。 一片落叶自枝头翻飞而下，在空中舒展着身躯。 那金黄色叶片上泛红的脉络清晰可见，像是大地上向东奔涌的水系，交错纵横。 叶冰裳看着它，感叹了一句：“秋天到了啊。” 她牵着一条黑色的芬兰拉普赫德犬。 芬兰拉普赫德犬AMO捕捉到了风中的那一缕秋意，他向前扑去，将那一片落到面前的叶子咬住，快乐地摆了摆头。 这一片被大树遗弃的叶子成为了小狗的朋友。 叶冰裳莞尔一笑。 此时，一辆迈巴赫停在路边，叶冰裳看到萧凌打开了车门。 她身穿浅蓝色亮片迷笛裙，一字肩的胸前全是蓝色的羽毛，脚上蹬了10cm的白色钻石高跟鞋，挂在胳膊上的那只包摇摇晃晃，一如她现在下车的身形动作。 萧凌的助理匆忙从副驾下来扶住她：“凌姐！” 叶冰裳十分惊讶地走上前，问道：“怎么回事？” 萧凌稳住了身形，神智看起来还不太清楚，她对着叶冰裳摆了摆手：“裳鹅！”又看到叶冰裳身边的那只狗，“嗨！甜心大宝贝！这什么……哈士奇？阿拉……” 叶冰裳解释一下：“芬兰拉普赫德犬，AMO，一个邻居的狗。她遛狗的时候刚好有急事要出去，正巧遇到了我就先交给我了。”AMO是简老师三条狗之一，等会儿叶冰裳还得把他送回简老师家。 “真可爱！” 萧凌摸了摸AMO的头，AMO立刻将自己的耳朵向后别去，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叶冰裳看到她现在脸上没化妆，唇色还有些苍白，于是又问道：“你从哪儿来的？怎么回事？” 刚刚萧凌突然给她电话问她在哪儿，然后就这么突然地过来了。 萧凌摆了摆手：“哎，跟几个投资人和制片人喝到了早上。刚刚我助理说上午约的那个演员说生病了来不了，我想终于有空了，就赶紧过来找你。”那天之后，萧凌一直想找机会跟叶冰裳聊一聊，结果一直没时间。 “喝到早上？！”叶冰裳惊讶又心疼，“那你上午没事了？” 萧凌的助理小周说道：“上午没事了，下午五点半还有个慈善晚会。” 叶冰裳道：“小凌先到我家去休息，小周先回去给你姐取下午要穿的衣服过来。” 萧凌搂着她晕乎乎地说：“裳鹅对我真好。 小周有些为难，说道：“衣服在造型师那里，而且过来的话肯定是造型师他们一个团队过来。” “没事，过来给我打电话就好，我让物业带你们上来。”叶冰裳又问：“你没事吗？跟了一晚上？” 小周摇了摇头：“我是早上才过来接班的，跟了一晚上的王哥和小孙姐已经回去休息了。” “那就好，那你们现在直接跟我回家。” 叶冰裳让她扶着萧凌上车，又对司机说：“跟着我走就行了，就在前面。” “好的，叶小姐。”司机是那天替萧凌开走911的那个。 萧凌和小周上了车，叶冰裳牵着AMO走在人行道上，迈巴赫不紧不慢地跟着，很快就到了叶冰裳家的小区门口。 叶冰裳跟物业打了招呼又登记好了，萧凌这辆车才能进来。 物业派了保安带路，而叶冰裳先去简老师家送AMO回家。她在楼下给简老师老公打了电话，不久简老师老公杜老师就坐着轮椅下来了。这栋楼的管家小蒋跟在他身后。 出了大厅看到AMO，小蒋说道：“刚刚好像是简老师去遛的AMO啊？” 杜老师笑了笑说：“简老师有点急事。”把狗交给叶冰裳的时候，简老师就给他发了信息。 轮椅停在叶冰裳身前，杜老师感谢道：“冰裳，麻烦你了。” “不客气。”叶冰裳把AMO交给了杜老师，又对管家点点头，“杜老师，蒋哥，那我先走了。” “好，再见。”杜老师笑了笑，和小蒋一起目送他远去。 片刻后，小蒋推着杜老师的轮椅往里面走去，AMO速度适中地跟在他们身旁。 小蒋说道：“今天没看到叶小姐那个帅哥男朋友，真少见。” 杜老师温和地笑了笑：“两个人感情再好，也都需要自己的空间。”就像简老师喜欢跟狗在一起，而杜老师喜欢独自写作。 小蒋点了点头：“我女朋友看电影的时候也不许我烦她。” 另一边小周扶着歪歪扭扭的萧凌下了车。 小张接到了通知，正要带着他们上楼就看到叶冰裳回来了。 “叶小姐。”小张打招呼。 叶冰裳路过了转头离开的迈巴赫，对里面司机和返回物业的保安微笑示意了一下，接着她往萧凌、小张所在的方向走来。 “张哥，麻烦你们了。”叶冰裳也扶住了萧凌。 小张摇了摇头，说：“没事，这是我们该做的。你朋友醉得有点厉害啊，我们物业有醒酒药，我等会儿给你送上来。”说着，他拿着卡刷开大门，带着叶冰裳三人往前走。 叶冰裳浅笑道：“谢谢你。” 她不确定家里是不是还有醒酒药，张哥他们那里有，她就不需要再去买了。 小张按了电梯，说道：“小事。” 管家一路把她们送到了家里，又跑了一趟送来了各种各样的醒酒药和维C泡腾片。 到家后，叶冰裳让李阿姨去煲汤，她找出了自己的睡衣想让萧凌换上。 萧凌靠在客房的沙发上，眼睛半睁不睁的。 叶冰裳看到她头发挨着的地方有些湿润的水迹，她摸了一下萧凌的头发，才发现萧凌的头发还是湿的。 小周解释道：“姐洗了个澡就过来。” 叶冰裳微微叹了口气，把衣服递给小周，说：“让你姐换衣服，我去拿吹风过来。”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萧凌还有意识，只是觉得天旋地转的，小周有点艰难地帮着她换好了衣服。不久，叶冰裳拿了吹风过来，让小周给萧凌吹头发，她又去给萧凌接水、拿药。 萧凌吃了药，头发也吹干了，她整个人感觉舒服多了。 “裳鹅……”萧凌抓着她的手，“我好困。” 她是来找冰裳聊天的，随便问问叶冰裳为什么要跟澹台烬交往，结果冰裳把她照顾得舒舒服服的，她现在困得不行，只想睡觉。 叶冰裳把她的手放进被子里，说：“你先睡一觉，之后我叫你。” 她温柔地摸了摸萧凌的额头，萧凌随之阖上了眼睛。 叶冰裳关上门，带着小周来到了客厅。 今天是周六，叶卓和江挽云去参加学校组织的亲子郊游活动去、了，家里只有叶冰裳和李阿姨。 叶冰裳请小周在客厅沙发坐下，李阿姨就送上了茶水、果盘和点心。 “不用客气，当自己家一样就好了。”叶冰裳语气轻柔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萧凌在萧家的一个影视公司里挂了职，现在跟着她的助理都是她新招的，她只在视频通话里跟叶冰裳介绍过。 小周回答：“冰裳姐，我叫周雯英。” 周雯英刚刚大学毕业没多久，是新入行的私人助理，她跟着萧凌不过几天，就见识到了从来没有见过的繁华。 让周雯英觉得惊讶的不仅仅是萧家的富贵或者九小姐那纸醉金迷的生活，还有九小姐那逆天的人脉圈子。那些头条或者专访里的一个个名字化作了平易近人的真人，九小姐多打几个电话，他们就会拨冗前来会面。 而九小姐和他们推杯换盏间的言谈举止更让周雯英明白，萧家人不是简单粗暴的钞能力，他们有脑子、有谋略，三言两语之间与来人过了几招，那藏在笑容下的利益和人情就被计算得清清楚楚。 就连四公子萧慎这个花边新闻无数，被人贴上标签的“纨绔子弟”都不好糊弄，他的名言是“这钱给漂亮meimei那是我高兴，给你……那可不行。”。说话的时候他还要带着那种上下打量的目光，非得让那些想要哄骗他的人当场下不来台。 周雯英见识了这个萧凌生活着的、光怪陆离的世界好几天，心理素质已经大大地长进了，但是今天早上她去酒店接到萧凌的时候还是很慌。 萧凌和两个投资人喝了一晚上，吐过了又洗了澡，还没走出浴室就跟周雯英说现在要去见她的好朋友。 话还没说完，她就差点摔了一跤。 能做主的助理前辈不在，周雯英生怕萧凌出事，但是又完全拗不过她，只好带着她上了车。 不过，他们还没到萧凌朋友所在的小区，司机就跟萧凌说看到叶小姐了，于是就有了之前的那一幕。 周雯英扶着萧凌心惊胆战，还好叶小姐头脑清楚地安排好了一切，又让他们进小区上楼，最后细心地照顾好了萧凌。 周雯英这些助理都知道萧凌非常喜欢她这个朋友，萧凌多次在他们面前提起叶冰裳，还给他们看过叶冰裳的照片。周雯英他们也都知道对方是网上之前火过的S大校花。 还有人问过萧凌叶冰裳会不会出道。 叶冰裳长这么漂亮，随便捧捧都能轻松上一线，别提是萧家的人来捧了。 萧凌摇了摇头：“我倒是想捧她啊，但是她现在还在读博士，没那个心思。而且那个圈子有点乱，不太适合她。” 想到这里，周雯英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叶冰裳的真人比照片美了不知道多少倍，脸好小，皮肤好白，露在家居服外的脖子和手都完美到了极点。怪不得萧凌选角的时候天天念叨这个明星不如叶冰裳，那个也不如叶冰裳。有这么漂亮的朋友珠玉在前，那是真的会“除却巫山不是云”啊。 而且叶冰裳的性格也好好，说话温温柔柔的，一颦一笑都会让人不由自主地生出保护欲。 她们聊着聊着又聊到了萧凌的正事上，叶冰裳问：“……造型团队几点会到？” 周雯英打开手机，看了看群里新发的行程表，回答：“下午一点。”她抬起头看到叶冰裳那张恍若神女的脸，又放轻了声音，“可以吗？” 叶冰裳浅浅地笑道：“当然可以。” 在这样直击灵魂的美貌攻击之下，周雯英失神了片刻。 最为拔尖的美丽很难让人生出嫉妒之心，因为人们因之产生的震撼是源于对美的欣赏。不分男女老少，只要有正常的审美观念，都能体会到那种美带来的愉悦。 赏心悦目莫不如是。 但总会有人躲在阴暗的角落里嫉妒，这也是难以避免的。 还好周雯英从来不是这种人。 这时李阿姨告知叶冰裳莲子马蹄糖水煲好了。 叶冰裳对周雯英说道：“你也喝一碗，我去看看你姐。” 说完叶冰裳离开。她端了一碗糖水去了客房，而李阿姨给周雯英端来的糖水。 “小姑娘，辛苦了啊。” 周雯英接过，说道：“不辛苦，谢谢阿姨。” 李阿姨又问了她中午想吃什么，周雯英报了萧凌爱吃的几道菜。 阿姨说道：“这都是九小姐爱吃的菜呀，小姑娘你喜欢吃什么？” 周雯英推辞不过，只好报了两道自己爱吃的菜：“麻婆豆腐、糖醋排骨，麻烦阿姨了。” “不客气，不客气。” 李阿姨摆了摆手，去厨房备菜。 周雯英坐在沙发上，把那碗糖水喝完了。 这几天跟着萧凌，她的工作强度也很大。每天下班晚，上班又跟打仗一样，好不容易能休息一下，二十四小时都必须开机的手机还时不时会响起。 现在总算有时间休息一下了，周雯英也慢慢放松了下来。 与周雯英去过的萧家、某某著名导演或制片人家比起来，叶冰裳的家不算太大，约莫两百来个平方，装修也是简约温馨的那一挂。 周雯英看到一旁的架子上摆了不少奖杯、奖状和相框，属于叶冰裳和她的弟弟。学霸家庭，家庭氛围也很好，周雯英简单地做了判断。 而客房里，刚刚跟周雯英聊天得知萧凌没有吃早饭，叶冰裳怕萧凌醒来会低血糖，哄着她给她喂了半碗糖水。随后叶冰裳离开客房，把碗放回了厨房。来到客厅的时候，叶冰裳看到周雯英正在看她弟弟的照片。 周雯英注意到她：“冰裳姐。” 叶冰裳用放在一旁的托盘收了茶几上的空碗，她笑了笑说道：“我弟弟那张照片很搞笑吧。”那是叶卓两年前参加学校文艺汇演的照片，他扮成了一只大青虫 周雯英点点头：“现在小朋友的活动真有意思。” 叶冰裳将托盘递给李阿姨，然后抽出饭厅桌子上的湿巾擦着手走进过来。 “是啊，今天他跟我妈去学校组织的郊游活动了。刚刚我妈给我发了照片，两个人都成泥人了。” 叶冰裳和周雯英重新坐下，她取出手机给周雯英看江挽云刚刚发来的照片。 湖边的活动场地里，一个优雅美丽的中年美人正抱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帅哥，他们身上沾了不少泥巴，动作也有些狼狈，但是都露出了极为灿烂的笑容。 “冰裳姐的mama真漂亮，弟弟也好可爱。”周雯英真心地赞叹道。 叶冰裳笑道：“谢谢，我也这么觉得。” 正说着，周雯英就看到叶冰裳的手机屏幕跳出了一个“小烬”的名字，随后是电话铃声响起。 叶冰裳收起手机，对她笑了笑：“我去接个电话。”说完，又拉开了茶几下的一个抽屉，里面是电视机遥控板和各种游戏机的手柄、游戏卡带，“雯英你看要玩什么随便玩。” “好。”周雯英点点头。 叶冰裳离开客厅，她才拿起了电视机遥控板按开了电视。 突然她想到……小烬？ 难道是那个九小姐挂在嘴边骂的“澹台烬”？ “一个澹台家的小孩，居然敢闷声不吭地偷家！呜呜呜……我可怜的六哥啊！”喝醉了的萧凌是这样哇哇大哭的。 澹台烬打电话过来是说澹台家有事，他可能要半夜才会回来，所以让她不用等他了。 叶冰裳挂了电话，又回到客厅和周雯英一起看电视。 不一会儿到了中午，两人把萧凌叫起来吃了午饭。没多久，萧凌的另外三个助理和她的造型师团队就到了。 挂着十几条裙子的衣架被推进了客厅，衣架下面摆了一排的鞋子和包包。造型师、化妆师、摄影师们放好了器材各就各位，几个助理站在一边核对着行程，而萧凌坐在沙发上一边敷面膜和手膜，一边挑衣服。 叶冰裳坐在萧凌身边，时不时对萧凌的选择提一些恰到好处的意见。 看到了一条粉蓝色长裙，萧凌突然说道：“这条好适合裳鹅啊。” 造型师笑道：“是的，这条裙子很适合叶小姐。” 这是一条抹胸丝绸长裙。它面料较为挺阔，上半身浅蓝色，胸前交叠的绸缎蝴蝶结，像是一个礼物包装好后的绸带，下半身则是同材质的浅粉色，自腰部垂落地面，看起来优雅又端庄。 萧凌对叶冰裳说道：“裳鹅穿这件，跟我一起去。” 叶冰裳有些惊讶：“不用了吧。” “不要、不要、不要，陪我去吧。”萧凌撒泼耍赖让叶冰裳成功上了“贼船”。 叶冰裳无奈地同意后，萧凌连忙对造型师说道：“昊哥，给她敷面膜、弄头发。”又给助理使了眼色，让他们联系主办方将叶冰裳的名额加上。 “好。”造型师笑眯眯地同意了。 叶冰裳说道：“总得先给你选好衣服吧。” 萧凌生怕她反悔，说道：“一边弄，一边选！” 最后萧凌选了一条深蓝色与水绿色交错的挂脖纱裙，露出光洁的后背，腰间垂下来一条飘飘欲仙的同色渐变纱巾，行走之时让人想起了幽深静谧的湖水。 下午五点，两人乘车前往会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