纹身和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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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畜时期的玛恩纳就带着左臂“游侠”ranger与侧颈“临光”nearl 衬衫与西装之下是过往与叛逆,归属和荣耀被遮在领子与发尾之内。 那时他还蓄着长发,取一条头绳三两下将堆在脖子上的发丝扎起来。不会扎得太高,松垮随性地搭在背上。太高的话就会像蓬松的尾巴一样,在转身时扫来扫去,不知道会碰到什么、蹭到什么,十分不方便。 说不定还会被什么人抓来玩。 今天店里来了一位客人。 纹身师的直觉让我在一扫而过时就迅速捕捉到了他手臂上的ranger。 呦,这种看一眼就是的贵族家小少爷可不该沾这些,耳钉啊耳坠啊纹身啊。 当然,我只是个破做生意的,不该也不会过问这么多。 简单交流了一下,他想在侧颈上纹个单词,nearl 临光家的人?不,不可能。 我扫过这匹库兰塔左侧兽耳上的两颗耳钉,视线滑到他人类右耳处摇摇晃晃地反映着灯光的细长耳坠。 忍不住在心里吹了个口哨,可能是临光的崇拜者吧,不过倒也算能看出游侠的影子。 金色的毛发。他正微微低头,抬起两臂去解自己的发绳。两臂紧绷的线条让人着迷,流畅而优美。哦不,是俊美。臂围与鼓起的肌rou静默地炫耀着其中蕴藏的爆发力。 他攥着发根,所以发绳被抽出后金发并没有散开,可惜。 他单手拢过自己的发丝,从后脑到胸前。而后微微扬着脸,越过肩膀,偏头看我。 露出自己的侧颈,催促地,看我。 这个姿势让他的上衣微微侧滑,几乎要露出一段肩膀。领口处的皮rou大片暴露在空气中,能隐隐约约窥见锁骨的轮廓。 侧脸显得他的神情更加淡漠,眼神更不掩锋芒。 但我知道他在催促,甚至...称得上邀请。 要命了。 我有预感。 给他纹身将是我从业以来,最艰巨的,对我的忍耐能力与职业道德的,考验。 坐怀不乱也就不过如此吧。 他把胳膊支在桌子上借力。我坐到他身边,进入到他的视野盲区之中,不敢靠太近,再近一点我的呼吸似乎都要喷至他的皮肤。 我尽量搞出一些布料摩擦的动静,抬起胳膊,手指从颧骨下的肌肤沿着人体自然构造的线条向下滑。 “纹在这儿吗?” 指尖先触碰到肌肤,而后才是指腹。指腹贴到颈侧皮rou时才感受到一片温热,大脑皮层才刚刚感受到温度信号,热源就已经逃离。我按住他的另一侧脖子往回拉,他先是顿了一下,然后开始与我角力。僵持一阵,他大概是终于想起来自己到这里是为了纹身,顺着我的力道摆回原来的姿势。 一根金发落在了刚刚我碰的位置。 ..... 我靠近吹了一口气。 他猛地回头。 我连人带椅后退一步,双手分开举到耳侧,“你脱发”。眼睛却盯着他不自然蔓上红色的那对耳朵。 “......就纹在这里。” 我左手按住他的脖子,右手手腕悬在空中去勾线。左手手腕压在他的动脉上,感受到他的心脏与血管一下一下地搏动。 黏腻的触感糊在指尖。在下针之前需要抹一层油脂,避免皮肤干裂。油脂糊到皮肤上时他瑟缩了一下,但很快又配合着我的动作。伸长脖颈偏头,把要害露出来的动作让我欲罢不能。 半固体状的膏状物溶化在我的掌心,他的侧颈也变得黏腻。应该不是很舒服,他暗暗在我掌下几次转动颈椎。 他的尾巴卷在自己腰上,腰很细,尾巴很蓬松,我甚至觉得他的尾巴事实上能圈住他自己的腰,只要他愿意。 当针头第一次刺入皮rou时,掌下躯体颤了颤。呼吸在一瞬间变得明显,而后被刻意拉得绵长。我饶有兴致地看着手下的这块皮肤颤栗。 一针一针,墨水注入皮rou之下。 偶尔会有发丝泄下,妨碍我接下来的工作。这时我就会以拨开发丝的名义,伸手拂过这幅尚未成型的图案。这时他的兽耳会微微前压,显得有些局促,尾巴也紧了紧。 这位客人跟我以往的客人都不太一样。大多来纹身的人这时候已经开始哼哼唧唧地叫痛了,更有甚者直接半路走人,就算是我印象中最耐痛的客人也会在针管亲吻图案的某些部位时,从喉底压出一些顿挫的气音。但他不一样。我能听见的只有又深又匀的呼吸声,仿佛按着某种节律。如果不是掌心下偶尔突出的肌rou与肌腱,我还以为他不会痛。 我悄悄撇了一眼他的手臂,交错刻着已经愈合的伤痕。 完成了。白皙的皮肤上只有这一片漫着红痕,我忍不住摩挲最后一遍作最后的道别。和最初的温热不同,现在这片肌肤已经变得灼热。 我后仰拉开距离,注视他的侧身。他还在微微低垂着头,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紧皱的眉头和捏紧的五指。 ...还没意识到已经结束了吗?真可爱。 玛恩纳觉得侧颈一片刺痛,已经有些麻木了。或许是因为长时间的皮rou之苦,或许是因为一个姿势僵持了太久。其实没有很痛,但是这里的皮rou太薄,位置太私密,肌肤太敏感。 又一次让人忍不住颤栗的触碰,强压下身体的挣动,咬紧牙关。 大概是结束了,还能感受到身旁实质一般的视线。玛恩纳长舒一口气,末了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咽喉处的肌rou牵扯到侧颈,刚刚缓和的痛感又卷土重来,没有心理准备甚至让他恍惚觉得自己疼出了冷汗。 门又被推开了。我的小店很少这么受欢迎。 说实话,我是很喜欢这种感觉的。在我喜欢的东西上烙上我的痕迹,或者在我自己身上打上他的标签。一种类似“所有物”的情感。 这位刚闯进我家小店的....呃——黑色的先生?貌似和我有相似的情感。从他的表情,甚至眼神都能看出来。 托兰又一次推门的时候终于找到了玛恩纳。今天他的骑士老爷甩下一张臭脸就走了,他猜是因为提到了当初的那个赌约。 啊,麻烦,他当时果然就是在生气。 一进门他就闻到了血腥味,而后就看见他的骑士老爷任人宰割般伸出侧颈,原本白皙的皮肤现在泛着病理的红,印着什么字。 来不及细看就对上了那人的眼。 完蛋了,我也开始生气了。托兰想。 我静静看着,不敢出声。黑色的这位先生风风火火的走进来,看见...呃...先前这位金色的先生之后就开始不对劲,就像——一座山,突然变成了濒临爆发的火山,又突然变成了随时可能爆发的活火山。想来这两位我哪个都惹不起,我打量着这位黑色先生衣物下不输金色先生的肌rou轮廓。 玛恩纳坐在椅子上,昂头与托兰对视。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我也不敢动。 面前突然横出一条手臂,“在这几个单词上纹一把剑”。 我瞄了一眼黑先生,他脸色更黑了。又瞄了一眼金先生...哦...金先生应该看到了我瞄黑先生... 这算什么事儿。 我低头打量着初印象里的纹身“ranger”,细看才发现这貌似并不是纹身,而是伤痕。刀伤留下的伤痕。字母的笔画很锋利,连接处也没有收稳。用刀的人手很稳,摸上去伤口处的凹陷并不深,而且深度都很均匀。嗯...除了前几笔。前几笔的伤痕与之后的相比更深一点,而且同一笔画之间由深至浅。这个方向,不像是自己造成的划伤,如果是自己的手笔我这时见到的ranger更可能是倒着的。 啊......别吧,吵架别带我啊。 我开始恪守职业道德,沿着手臂方向在已经长好的伤痕之上覆上一把剑,横亘已有的六个字母,剑柄在手肘那侧。 好难受...感觉有两把剑悬在我头顶...真是...晦气。 托兰看着玛恩纳侧颈上的新鲜伤痕,看着再没分给自己一分的视线,看着对方笔直的脊背,看着自己亲手划下的刀伤被覆上细密的针孔与油墨,胸口一阵翻江倒海。 骂了一句脏话。明明都说了只是开玩笑。 当初看不惯对方公子哥的做派,就用自己一些不入流的法子设计赢了一个赌约,“既然你说自己是游侠,就在自己身上刻一个吧”。 就在他觉得气氛已经差不多了的时候,金色的公子哥真的单手拔出佩剑对准自己的左臂,划下了第一刀。 临光家的利刃第一次染上了临光的血。 在第二刀前他去阻拦,“啊哈哈我是开玩笑的,已经够了”。 玛恩纳收起了佩剑。 他抽出了托兰怀里的匕首,划下了“R”的第二画。 佩剑太长了,不如匕首。 托兰觉得全身的血液都被泵向了大脑。沿着小臂滴落的猩红血液与甜腥味刺激着他的视觉与嗅觉。 “R”。刻完了。 他是认真的。托兰觉得头疼。他是认真的。托兰甚至觉得手臂开始疼。 托兰在第四画落刀前握住了对方的手,迎上了一双淡漠的金色眼眸。“我来。” 对方并没有松手。 “应该我来。” 斟酌着每一刀的位置和力度,托兰的视野里逐渐被明艳的红占满。 现在正在纹身的这条手臂,当时就搭在自己的膝盖上。 刻完之后托兰甚至想长舒一口气,觉得衣服都被汗浸湿了,哈,怎么可能。 托兰抬头。 直到现在他还记得那双眼睛。 大概是觉得委屈的小少爷哪怕咬着牙红着眼尾也要愿赌服输。 托兰磨了磨牙,不止,还他妈要报复。 收工,我躲到了柜台之后。 金色先生右手五指搭在左手腕骨上,活动了一下手腕。手指也很漂亮。 黑色先生已经走了。 所以从那之后再没开过这种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