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裸照风波

    上午的最后一节课，老师临时有事，只得让他们自习。

    夏追感受到了明显的不对劲。

    自从上次踢过李祺的椅子，班上对她明里暗里的恶意少了许多——起码看上去少了许多。而今天，才过了多久，起码有十来个人转头来瞧她。

    宋一清对这一切一无所知，犹恹恹地看着书，夏追不想打扰她，在教室中环视一周，目光定格在唯一那个敢于与她对视的人身上。

    看来顾大小姐对旁人发号施令了。

    顾其蔷扬起唇角，无声地冲她说了句什么，大抵是威胁，夏追顿时觉得无趣极了，低头干自己的事。

    星期五餐厅外的偶遇，她压根儿插不上什么话，顾韦二人争执了半天，最后韦舟难得态度强硬地要顾其蔷别再插手他的事，这才惹得顾大小姐羞愤交加，拂袖而去。

    夏追对这种乐于奉献的爱情没什么意见，谁知顾其蔷与姓韦的蠢蛋大吵一架，到头来只对了自己放狠话，扬言她会为自己勾搭韦舟付出代价。

    哪种代价呢？左右不过是孤立、羞辱的老一套。

    “几点了？”宋一清问她。

    夏追瞥一眼手表：“还有十三分钟下课。”

    “好饿。”宋一清卡了个书签，合上书趴在上面说，“我饿得肚子都瘪下去了。”

    “没吃早饭吗？”

    “吃了啊。”她小小声说着，把夏追的一只手拿过来放在自己肚子上，“不信你来摸摸。”

    隔着外套和毛衣，柔软的、温暖的，中和了夏追手的冰冷。

    夏追被她逗笑了，煞有其事道：“哇！那可不得了，怎么能让我们宋一清宝宝饿着呢！”

    宋一清宝宝表示赞同：“就是就是。”

    “一会儿陪我吃饭吧，我们去吃＆*/:/”

    宋一清说饿不是假的，一下课便拉着夏追往外面走。她多少顾忌着体面，不能像有些饿急了的人一样跑过去，只是略略加快了步伐。

    原城国际有三个食堂，一食堂是最便宜的，二食堂则提供特殊餐食，三食堂近些，价格却高。以往夏追都去一食堂，宋一清照顾她的自尊心，从来不强求一起吃饭，后头她拿了秦铄的钱便无所谓了，常常与宋一清去三食堂。

    三食堂人少，二人径直上了二楼，没一会儿便买了饭，选了靠围栏的桌子坐下。

    夏追不过扒了两口，抬头忽然见到个熟悉的身影端着餐盘，仔细一瞧，是端着餐盘的秦烁。

    她很少在食堂看见他，想来大少爷挑剔非常，不喜欢食堂的餐食也正常。夏追不过在在他身上停了几秒，原本侧头和身后男生说话的少年便敏感地循着目光眺过来。

    日光穿透玻璃射过来，恰好映亮那张棱角分明的侧脸，把他眼上的睫毛都根根镀上金光。秦烁浑然不觉，冲她挑挑眉，坐到了另一桌去。

    “怎么了？”宋一清疑惑道。

    夏追顾忌着三人尴尬的关系，不好与她细说，摇摇头吃饭。

    兜里的手机响了，她掏出来一看，是金主爸爸发来了消息：【下次陪我吃饭。】

    夏追：【要陪宋一清。】

    秦烁才不管她怎么想：【陪我吃饭。】

    这是没商量的余地了，夏追只能回一个“嗯”字，放了手机低头进食。

    她还在想要怎么和宋一清解释，就听楼下忽然吵闹了起来。

    宋一清先察觉到不对，擦了嘴往栏杆下看，是一对陌生的男女在下头拦着学生发传单。有学生接了，有学生下意识地躲过。食堂经理注意到他俩，跑过来交涉，其中的女人便忽然叫嚷起来。经理一面去拦他们继续发传单，一面叫保安过来，现场乱得不成样子。

    她皱眉道：“他们是谁啊，打扮不像教职工——学校保安怎么随便放人进来？”

    夏追听了，也瞥了一眼，却在瞧清楚那两人样貌之时神色一顿。

    与此同时，一楼的闹剧上演到了高潮阶段。那女人被保安架住，手里的传单撒了满地，仍然不依不饶地哭闹，高嚎道：“夏追你没良心啊！”

    此话一出，不但宋一清惊得放下餐具，二楼几个知道夏追其人的学生也侧目望过来。

    像是还没反应过来一般，当事人仍然怔怔地握着钢勺，金属勺柄深深陷入发白的掌心，她浑然不觉，像是着了魔一般往那一地传单望。

    “小追！”宋一清眼睁睁看着她“噌”地站起来，定定往楼下走，拦也拦不住。

    她急了，刚要去追，却见一阵风闪过自己身旁，空气中只留下一句话：

    “你收拾东西，别管。”

    “夏追。”

    秦烁喊她的名字，她没理，仍然着了魔似的往楼下走。

    他追上去，一把拽住她的手臂：“夏追！”

    夏追用力一甩，没摔开。

    她抬眼，秦烁没在那双黑眼睛里发现眼泪，只有像坚冰一样的冷意，从眼眶一路冻到他身上。秦烁一怔，放松了手上的禁锢。

    夏追挣脱束缚，一步一步往下走。大厅里狼藉一片，传单像废纸一样贴在地板上，几个工作人员一张一张地捡起来，学生们都好奇地往这边望，也有接了传单的人阅览手上那张纸，发出意味不明的怪叹。

    夏追走得很快，风一样站在了远远的一角。她像个机器人一样弯腰捡了长传单，有工作人员看了想阻止，却被一旁表情复杂的同事拦住了。

    正面是说个叫夏追的女学生自小父母双亡，被表姑一家养大，供吃供穿，大了挤进了原城国际学校，自甘堕落，与男同学鬼混，在“不知道怎么突然就穿上了名牌”后嫌贫爱富，不仅卷了表姑一家的钱跑出去，还找混混把他们打进医院。

    最后一段言简意赅，原来这女生早有不检点的历史，还曾把自己的性感照片发给男生聊sao，被他们批评后心生怨恨，这才找人报复表姑与姑父。他们如今连看伤的钱也没了，又狠不下心去报警，百般无奈，只能来女生学校里揭露这一切。

    百般无奈……好一个百般无奈。

    文字旁边还贴心地印上了这白眼狼当事人的照片，是一张白底证件照：少女瘦而白，长发披散在耳后，露出一张素净的脸。她抿着唇，没什么表情，一双死黑的眼睛盯着镜头，看起来沉闷而尖锐，着实不是什么正面角色。

    和拿着传单的那个女生一模一样。

    夏追面无表情地看完了，手把纸捏得几乎要破掉。她知道后面肯定还有东西，尝试了好几次，却始终没法沉下心把它翻过来。

    秦烁追过来了。发现夏追状态不对，他伸手就要去抢那张皱皱巴巴的传单。这个动作似乎逼迫夏追接受了现实，她深吸一口气，把传单翻过来——

    彩印的聊天记录，对面的头像打了码，“她”的没有。

    聊天窗口的一串语音中，“她”发出的几张照片格外惹眼。

    只穿了内衣的上半身、光裸的背部、不经意露出的侧脸，有几张照片在关键部位打了厚码，却遮挡不了他人过度的遐想。

    夏追攥紧了传单，像吞了一把利剑一样，表面还完好，皮肤之下的部分却被剑刃划成了一条条碎rou。她身上压了整座山，连抬头都要使出万钧力气。

    费力的环视四周，穿过好奇的、怜悯的、厌恶的、轻蔑的、暧昧的、yin邪的目光，高挑明艳的女生站在不远处，笑吟吟地看她。

    这一次，夏追看出了她的嘴形：

    “我说的代价，来了。”

    ——

    求收藏，求珍珠（欠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