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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去。宏佑帝走出几步,又转回身来,朝园中众人说道:“今日之事休要再提,谁再提起,可别怪朕翻脸无情。”今晚真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宏佑帝说完一甩袍袖,瞪了魏皇后一眼,便搭拉着一张胖脸,气哼哼的走了。德妃有心叫住,再撒个娇,又怕事极必反,惹得宏佑帝厌烦。好不容易胡搅和一气,得以死里逃生,她还是安安生生地消停一阵子为好。宏佑帝说了狠话,谁也不敢在赵淑容一事上再作纠缠。魏皇后等人都深知皇帝的为人,刚愎自用,冷酷无情,且从不听人言,但凡他决定的事情,是谁都劝不了的。魏皇后暗自摇头,只好站起身来,领着一众嫔妃恭送圣驾。皇帝走了,宫宴也办了个四不像。那扮作赵淑容冤魂的男旦,早趁园里大乱的时候,跑的没了影子。四处搜过,还是没抓到人,魏皇后把鸿庆班的班主叫来审问,结果那班主也是一问三不知,魏皇后看他吓得那样儿,绝不像作假,因此也只好罢了,放鸿庆班的人离开后,便交待郑长春继续查办,务必将那个男旦是谁引进宫的,背后又是何人主使等等,全都查问清楚。郑长春躬身答应,扶着魏皇后回寝宫安歇。舒贵妃与德妃对视一眼,两人均未言语,舒贵妃领着大皇子,也回卷云宫去了。嫔妃们也各自散了,德妃走在路上,心里一时害怕,又一时侥幸,回了德馨宫后,把十五皇子安顿好了,在寝室里喝了一回安神汤,她心里才安稳许多。把奴才们全都打发出去,德妃悄悄问王吉:“那刺客是你找来的?”王吉急忙摇头,“不是我们的人。大将军派给您使唤的几个人,身手都没这般利索,今晚陈达当值,他们都不敢进园子里来。奴才出去一趟,也只是让他们在暗中候着,等肖长福押往御马监的路上,再伺机刺杀。没想到郑长春这般厉害,连肖长福的老底儿都揭了出来,皇后娘娘那里更是咄咄逼人,连园子都没出,当晚就要提审肖长福。”德妃不由心惊,“那是谁杀了他?不是我们的人,难道是舒贵妃做的?”王吉也猜测不出,德妃与他沉默半晌,才吩咐道:“近日让他们都安分些,这回虽被混过去了,可皇上那里,对我也难免有了嫌隙,要想重得皇上宠信,怕是还要费上好一番手脚。你给哥哥捎个信儿去,让他再派些人来,我得好好想个法子,哄皇上回心转意才行。”王吉一一应下,默默退了出去,给镇守边关的冯魁送信。德妃坐在软榻之上,脱下手上的琉璃石珠串,扔在一边,再不想多看一眼。她心里暗自发狠:改立太子一事,她是一定要办成的。她定要让自己的儿子成为太子,把皇后那个老女人贬入冷宫,方能消今日之恨。且不说德妃如何暗中布局,再说回丽坤宫中。众人走得干净,空留满园狼藉。阮云卿望着空荡荡的园子,心里竟也像掏空了似的,茫然不知所措。肖长福死了,再也没人会欺辱他了,可阮云卿心里没有一丝喜悦,却只被今晚所见的一切而感到由衷的悲凉。肖长福作恶多端,死不足惜,然而看见他像一只被人遗弃的野狗一样,倒在血泊之中,被人用芦席一卷,倒拖着双脚拉出了园子,阮云卿还是会觉得胸口发闷,浑身发冷。这就是奴才的命,只要主子嫌弃你了,你就真的跟狗一样,不,甚至连狗都不如。崔太监领着人收拾残席,看见阮云卿呆愣愣的杵着,双目发直。他上去一巴掌打在阮云卿后背上,跺脚喝道:“还傻看什么?这么多活儿要干,你还傻站着,再不快点,今晚连觉都别想睡了!”阮云卿趔趄了一下,崔太监扔给他一个木桶外加一把扫帚,催促道:“快把地上的血迹都洗涮干净,千万弄干净了,别让主子看见一点血星,不然咱们都得受罚。快点,干活!”阮云卿木然答应,周俊想留下帮忙,让崔太监训道:“干活也凑热闹?你跟我抬桌子去!”说完便领着周俊和几个小太监出了园子。第60章许诺阮云卿敛了敛心神,打来一桶净水,开始干活。地上的血迹已然干涸,只余下大片大片的暗沉颜色在皎洁月光下直刺人的眼睛。阮云卿拿手里的扫帚沾了净水,在青砖地上来回涮洗,刺目的暗红渐渐冲淡,露出砖块原本的青色,他的心情也慢慢平静下来。阮云卿低着头,弯着腰,把那些杂七杂八的心思全都丢在脑后,一门心思地只想着干活,宋辚在他身后站了许久,阮云卿竟都没有发觉。宋辚轻轻叹了口气,他走上前去,拉住阮云卿,夺过他手里的扫帚,轻声问道:“害怕了?”若真要跟着他,以后的杀戮只怕更多。宋辚真怕阮云卿会承受不住。阮云卿愣愣的瞧着宋辚,待分辨出眼前站的是谁,心里头一个蹦出来的念头,竟然是委屈。他真想找个人依靠,此时的阮云卿,真想躲进谁的怀里,再不跟外面这些杀戮纷争扯上半点关系。然而他不能,当阮云卿看清宋辚目光里的含意,他就强迫自己挺直腰杆,一脸冷静的面对着他。宋辚的目光很温柔,阮云卿甚至能在那目光里看到一点怜惜和心疼,然而在那些怜惜和心疼的后面,还夹杂着些许的失望,让阮云卿一下子惊醒过来。阮云卿明白那失望的含意:若只是因为死了一个作恶多端的坏人,自己就要心神不安,那他是没有资格再替宋辚办事的。阮云卿笑着摇头,“没怕。”宋辚也笑:“没怕就好。”他把扫帚交给身后跟着的内侍,吩咐他将园内打扫干净,自己拉着阮云卿,慢慢往园外走。“以后别干这些活了,你这双手,可不是用来拿扫帚的。”阮云卿不由好笑,他问道:“那拿什么?”宋辚回头看他,郑重道:“权利。”微顿了顿,宋辚又道:“若我日后当了皇帝,那你这双手,就要帮我掌管生杀之权。”此时园中早已空无一人,可说这样犯忌讳的话还是有些不妥。阮云卿忙往左右看看,确认无人听见,才道:“殿下,这话还是不要随便提起,此处毕竟不是端华宫,万一让人听见,难免落人口舌。”宋辚依旧气定神闲,一身白衣被夜风吹起,飘扬的衣摆衬得他步履潇洒,风姿秀逸。他既然敢说此话,就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今日他出现在宫宴之上,已是吹响了反击的号角。宋辚拉着阮云卿的手,在一簇芍药前停下,他盯着阮云卿的眼睛,问他:“你不信我的话?”阮云卿轻轻摇头,笑道:“我信。”他哪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