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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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倒有意思了!”刘火宅按捺不住欣喜,有了参悟金刚符的经验,这次纯阳符,理所当然也动用了内视之术。 窥完之后只有一个感觉,少林和武当,不愧是并列中原的两大宗门,法门完全不同,然而提升威力的效果,却又那么的神似,怪不得人都说百川汇海、万流归宗呢。 少林法门,以xue窍为弦柱,以经脉为弦线,内息过处,弦音共鸣,瞬间腾挪。 武当法门走的则是完全不同的路子,纯阳符下,刘火宅唯一感受到的便是xue窍的震动。 刘火宅不知原理为何,但观察的十分清楚,内息过处,xue窍一震,xue窍之间,内息奔涌的速度于是瞬间翻倍,也就是纯阳符提升内息运行的效果了。 金刚符经脉共鸣,将内息的量提升了一倍;纯阳符xue窍震颤,将内息的运行速度提升了近倍;由于内息特殊,刘火宅内息本身的威力便超越常人,所以这最后一掌,足足是平素四倍威力,达到了五重之上的水准,怪道吴瑜的护身法器支撑不住,一掌之下毙命。 尤其让人意外的是,虽然威力提升了足足四倍,其对经脉的损伤,却与单纯使用金刚符心法一模一样。 只是不知,若单独使用纯阳符,其损伤是与金刚符一样呢?还是根本没有损伤…… 一切皆是转念,想法虽多,刘火宅知道,眼下不是琢磨这些的时候,另一边,风萧萧正处于追兵包夹之中,不晓得跑得掉跑不掉了。 弯身拾起铜刀,穿过墙上破洞走到吴瑜身前,刘火宅手起刀落,血光四溅! 提着吴瑜首级的蓬松乱发,刘火宅毫不掩饰的跃上屋顶,几次腾落来到城墙根下,吐气开声如绽惊雷:“吴瑜狗贼已经授首,首级在此!” 火光之中,头颅甩着血丝,划一道精准的弧线飞上城头,地面上翻转几圈停下,最终面目朝上,露出吴瑜貌似忠厚的脸孔,尤不瞑目的双眼,切口整齐的脖颈。 “妈呀,真的是都头!”“都头被人割了脑袋了!”…… 当下就有衙役大呼小叫起来,伴着刘火宅喝声,消息飞快传遍了城头内外。 都头竟然死了?他是怎么死的?今天晚上大家是来捉血书杀手的,可是……哪个才是血书杀手?城头上跑的飞快这个,还是扔上了大人头这个? 一时间左右为难,莫衷一是,人心惶惶。 风萧萧并没有下城墙,而是鏖战片刻,赶在追兵合围,守城者上城楼之前,沿着城墙往南去了,只一个方向有追兵。 sao乱从后方搅起,速度还要超过衙役士兵追赶他的速度,他压力顿减,窥得空隙抽出长弓,连珠箭击退射杀追最紧的数人,煞气一提跃下城头,如策马狂奔,消失在洛阳城茫茫夜色中。 “是谁在造谣惑众?搅乱军心者,其罪当斩!”见走了风萧萧,禁军中领队厉声斥责,看向后方衙役,然后压低了声音对另外的领队道,“吴统领的出身,哥儿几个又不是不知道,哪儿那么容易被害?” 他的提醒让几位同僚醒悟过来,俱都面色不善的看向后方,带动所有禁军卫士的目光,向惊惶不安的衙役们刺去。 这是欲将责任一推四五六到衙役们身上了,禁军几个领队的反应不能说不快,神色不能说不自然,但是……事实更胜于雄辩,吴瑜的头颅真真切切的摆在那里,一帮人万般不信也得信了,一时间竟有几分惊惧,愣然半晌方道:“扔头的凶犯呢?” “吓,吓,吓……跑了!”衙役们同样噤若寒蝉,两句话生生揉成了一句说,话的本意是,他们被吓到了,凶犯趁机跑掉了。 章四十四 酒后乱性,醒了乱摸 “哈哈,痛快!痛快!”当刘火宅与风萧萧在十里疃小院汇合,击掌而呼,已经是下半夜了。 遮蔽天空的云层不知何时散去,夜凉如水,夜空如海,月光如水,弯月如泉。 洛阳城又恢复了往昔沉寂,片刻之前杀声激昂刃响震天的场面,仿佛只是一颗石子投入水中,经过这片刻震荡,已经了无痕迹。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哈哈,痛快!”月光夜色下,风萧萧挥舞铜刀,耍出一路慷慨激昂的刀花来。 “你喝酒了?”看着风萧萧步子,闻着风中传来的气息,刘火宅讶道。 “怎的,我不能喝酒么?我为什么就不能喝酒?喝酒多好呀,悲时解忧,欢时助兴,冷时驱寒,惧时壮胆,醒时诗酒,醉时作歌,歌……嗝!”最后一句,仿的是冰清那曲懒云窝的唱法,若没有最后的嗝,还真有几分神似呢。 “嘿,听到没有,还很押韵呢!”风萧萧黑白分明的眼睛流转,竟有种说不出的神采。 刘火宅本来看的心中微动,听到后句面皮抽动,押韵个头,歌字和打嗝押韵么?扬手接过风萧萧抛来的酒坛,就着月光一看:“信陵饮”。 “这可是烟雨阁秘不出售的珍藏,只能用赏银兑换,一坛百两!”风萧萧叩起双指作势,“尝尝!尝尝!” 风萧萧有高兴的理由,不问刘火宅也清楚,下洛浦鬼窟的盘缠,应是筹齐了,只要钱够使,风萧萧花钱的手段基本可以一句话概括——如同流水一般。 举起酒坛,猛灌几口,有些香,有些甜,不过最痛快的还是那种烈,一口醺然,两口迷蒙,三口五口下肚,眼花耳热,五岳倒为轻,意气素霓生…… 刘火宅干了,他同样有值得高兴的理由。 金刚与纯阳两符,虽然是少林武当宗门之秘,然而法符本身并不罕见,只要肯花钱,普通人也能买到。 正因为如此,说明了两符多么难以破解,或者说,少林与武当从来没有想过,能够有人从符中,逆推出门派功法的奥义来。 刘火宅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从修行开始,怪事就接连不断,莫名其妙的昏迷或许可以解释,但对内息令人发指的控制力、随心所欲纠正走火入魔的能力以及绝非现阶段该有的内视……不明白的事太多太多了。 倘若没有印证,他定会觉得一切都是痴心妄想,但是,战力的提升是实实在在的,双符叠加的威力同样是实实在在的。 罢了!罢了!今朝有酒今朝醉,哪管明日无酒钱!无论因为什么,通过两道普通符咒,得以窥见少林武当功法真义,都值得浮一大白了! “你,你……你慢点喝,给我留下些!”方才还慷慨豪迈,意气风发,见了刘火宅嘴对坛上鲸饮不止,风萧萧慌忙来夺。 黯影诀!刘火宅上身不动,脚底发劲,行云流水般避让开来。 地绝天通!借着酒劲,风萧萧煞气发动,绝不让刘火宅轻易得逞。 这一夜,觥筹交错,嬉笑怒骂,摸爬滚打,如癫如狂…… 这一夜,刘火宅和风萧萧也不知何时喝完了酒,何时撒完了疯…… 总之,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将刘火宅照醒,他正躺在地上,习武之人,借着酒劲露宿一宿不算什么,主要是风萧萧……他竟然,竟然枕着自己,胳膊环腰,脑袋搁胸口,睡的好是香甜,也不知是喜这里温热,还是两人玩摔角游戏,中途睡着了。 刘火宅清晰可以感觉到,胸口处有一滩冰凉,估计风萧萧口水所化。 酒后乱性!酒后乱性呀!古人诚不我欺,见鬼样把风萧萧一把推开,刘火宅跳起身来钻入了茅房,叹息,昨夜喝的实在太多了! 正解决问题,他听到有声音传来,不是风萧萧迷瞪瞪爬身而起,不知什么情况的声音,而是清脆悦耳的铃声,一声一声响起,由远而近,环佩叮当,清音曼妙,一声一声并不合音律,却天然有趣,一入耳孔便勾勒出一种欢快跳脱无忧无虑的意境。 铃声直到门前停住,然后“吱呀”一声门开,如铃声一般美妙的语声响起:“请问,南宫西树住这里吗?” “咦,姑娘,你这对铃铛好漂亮呀!”风萧萧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声中夹着惊讶、羡慕以及某些刘火宅无法理解的兴奋。 当刘火宅出了茅房,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面,风萧萧在头包双髻、明眸善睐的少女面前,深深俯下身去,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审视起了人家腰间一圈金黄的铃铛。 铃铛小巧精致,一圈大约十七八颗,仿佛束带一般系在腰上,既衬托出少女腰身的纤细曼妙,尤妙的是,随着人的走动,便会发出叮当悦耳的声音,让听着心情便不由自主的欢畅起来。 以刘火宅的了解,风萧萧对这些铃的喜爱该是真心实意的,然他此时此刻的举动,太过猥琐了! 从茅房门口清清楚楚可以看到,风萧萧睡眼惺忪,半边脸上还沾着口水,贼忒兮兮的凑到跟前打量人家姑娘纤腰,知道的晓得他是看那铃铛,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打算袭胸呢! 双髻少女气的鼻翼都鼓起来了,抡圆了胳膊,风声呼啸对着前方色狼就是个大嘴巴:“嗖……啪!” 活该!刘火宅偷偷的乐。 一个大嘴巴,终让风萧萧清醒了一些,捂着发烫的脸孔,风萧萧眼中闪过一道厉色。 这小子想干什么?刘火宅登时警醒。 风萧萧的反应,真的出乎刘火宅与双髻少女预料,“嗖……”他竟毫不客气的,抡圆了胳膊就要还一个大嘴巴,巴掌带起的风声比双髻少女的更利更响。 或许……是起床气过去了,或许……终于意识到应该怜香惜玉了,从刘火宅的角度便看到,风萧萧似乎陡然意识到了什么,眼中厉光一收,手掌将触到双髻少女白皙粉嫩的脸蛋的当口,他变打为摸,在少女脸上轻轻捏了一把,返身喊道:“老头,找你的!”摇摇晃晃进了屋。 章四十五 南宫擂,横公锦 “呼~~~哈!”南宫老头哈欠连天走出门的时候,双髻少女正摸着腮颊,恨的牙根痒痒。 “唔,小铃儿?你不是在武当山修道的么,怎么会来这?”见到少女,老头先是意外,一阵复杂的脸色变幻之后,是深深的尴尬。 他头发平时就如同烂草一般,何况大睡刚醒,打着圈拧着劲在头上支楞着,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想伸手抚抚草发,抬起手来,发现袖口裂了,还有许多油渍沾在上面,手也没怎么洗黑不溜秋的……唔,身上这件衣服似乎一个月没换了。 可是手不抬起来,头发该怎么办呢?南宫老头平素并不注重仪容,不过那是对刘火宅与风萧萧那样的外人来说的,在一个族中后辈面前就不一样了,尤其是破门而出之后。 幸亏,南宫铃目光并不在他的身上,仍嗔恼于风萧萧的无耻下流,闻言本能答道:“师父看我努力,放了我假,正好南宫擂要开了,我好不容易求四叔把我带来洛阳的……” 说到此处,南宫铃有些回神:“三叔,刚才那小子,是你的徒弟?还是仆役?您可知不道,他刚才……”眼珠一转,双髻少女就欲告状。 可惜,她哪了解院中情况啊? 院子是风萧萧租下来的,南宫西树不过是在这借住,看他时不时能指点自己几句的面上,风萧萧也就养下了他,权当乞丐那么收着。 南宫铃这一状告下去,头疼的绝非风萧萧,南宫老头不敢让侄女把话说完,也顾不上手脏脚臭了,拉了侄女仰天大笑出门去:“哈哈哈哈,今儿天气真不错,出门听见喜鹊叫,我就知道有喜事。你爸爸,我那二哥,最近挺好的?今年的南宫擂就要开了么?是在洛阳?还真是巧呢……” 一路疾说,绕口令似的不给南宫铃开口机会,一路疾行渐渐远去,直到觉着屋中听不着了,老头长松了口气。 南宫世家,新朝四大世家之一,世家之所以能够称为世家,世代显贵是第一要素。 南宫家在旧朝时的权贵显赫且就不说了,后五十年战乱,刀兵四起,民不聊生,乱世之中,南宫家独具慧眼,相中了当时以萧道岭为首的北魏势力,依旧混的锦衣玉食,家中冠盖如云。 后来,萧道岭军中重伤不治,又膝下无后,将王位禅让与了第一胸腹刘义成,一番心血成就了新朝始皇,而南宫家,依旧稳稳的拿了从龙第一功,自始自终屹立不倒,圣眷不衰! 家主老大南宫东城,本就是新朝始皇麾下宿将,现任幽云经略相公,幽燕之地军政一把抓,主要负责与北方牧州的战事,是朝中为数不多仍在统率大军的柱石之一。 老二南宫南云,虽无圣眷在身,以科举入仕途,十几年经营,一路升迁至扬州,在这三等望州天下数得着名姓的大府任知府,不能说平步青云,倒也是稳稳当当。 就连老三,看起来毫不成器的南宫西树,在离家出走之前,也官为工部军器监司郎中,堂堂的正六品,比刘火宅、风萧萧杀掉的吴瑜足足高了四层。 至于老四南宫北藏,既不在军队,也不在官场,其他兄弟都出去了,便只有他留下了,负责打理南宫家的日常琐事,而所谓的南宫擂,就由其负责了。 名义上由他负责,南宫擂的起始、发展以及成形,关联最大的还是老大南宫东城。 新朝虽占据了中原腹地,距离制霸天下还颇有距离—— 北方牧州桀骜不驯,双方陈兵幽州常年争战不断且不说,西北之域有以大宛为首的、西南之地有以益州为首的诸多小国,虽奉新朝为宗主,其实纯粹一个虚名,新朝并无掌控他们的能力,而东南方,虽然扬州处于朝廷掌控之内,整个洛水平原、慕名湖向东一线,其实居住了许多草野山民,他们盘踞在岭南潮瘴遍布之地,只知有宗族村寨,有长老耄宿,不知有朝廷,不知有官吏,这片领地,有等于无。 这种情况下,新朝四围不靖,边衅常开,军队兵员便不时需要补充。 寻常百姓中征募的普通士兵还好说,一道政令推行下去既可,唯独军队所需的尖兵精兵不那么容易募到,若从普通士兵cao练起,旷日持久不说,等到练得成了,说不定战事也结束了,这种情况下,南宫擂应运而生。 南宫擂,是皇帝赐予南宫家的特权,就仿佛一场小规模的武科举,每年举行一次,每次换个地方,年少俊杰自觉武艺不错的,都可以登台争擂,过了关便可直进幽州大营,上抗牧第一线。 不过从军并非必须,全凭自愿,只想出风头不欲沙场冒险也行,只要赢了,都有价值不菲的奖品可拿。 随着南宫擂连年召开,于是这擂台,倒变成了新朝一桩极盛大的赛事,尤其在民间…… 每到擂台开的时候,甚至有那几路之外的好事者,成群结队千里迢迢的赶来,不为参赛,只为欣赏,就图凑个热闹。 每到这个时候,举办南宫擂的城市分外热闹,城里商家的生意也格外的好,简直好像过节一样。 今年的南宫擂在神都洛阳,这是南宫铃带来的第一个消息,似乎没什么相干,但她无意透露的第二个消息,却让南宫擂陡然重要起来——今次的南宫擂上,最终奖品是秀衣坊韩夫人所绣横公锦一匹。 秀衣坊韩夫人的手艺,大江南北都知道,即便富贵人家想买,也得看韩夫人有没有空,南宫家能够从韩夫人手底讨来一匹锦缎做奖,面子是真有,而这横公锦…… “横公鱼,生于石湖。此湖恒冰。长七八尺,形如鲤而赤,昼在水中,夜化为人。刺之不入,煮之不死,冻之不僵。”风萧萧缓缓念着《神异经》上记载,“这锦以横公名之,应有防刺、抗火、御寒之效,倒是正合下洛浦鬼窟之用。我要打南宫擂!” 章四十六 常驻迎春楼,偿情不隔夜 南宫擂,是想打便能打的? 南宫擂,确是想打便能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