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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着说着，仿佛被人捏住了喉咙一样，哑然失声。

我们都齐齐看向大圣，大圣摊手做无辜状，表示并不是他动的手。

我们更加诧异，全部直勾勾地盯着金翅大鹏，看他到底在作什么妖。

只见他身上突然散发出无数道丝丝缕缕的黑烟，蓦地伸出双手，捏紧了自己的喉咙，面色涨成了血红。

整个人在秦政、雕头人身、本相间来回切换，十分痛苦的样子。

他突地倒在地上，连滚再跳，时而站起，时而蹬腿，时而倒立，把我们看的一愣一愣的。

我心想：不皈依就不皈依呗，干什么尬舞。

黑烟散尽后，金翅大鹏瞬间白头，浑身羽毛都变成白色，风一吹，尽数脱落。

我看着眼前的秃毛雕，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无止贴心地为我挡住眼睛。

暂时不能观看的我只听得“哇”的一声，无止见我疑惑，便俯在我耳边轻声说：“金翅大鹏雕开始吐出之前吃的东西了。”

我透过无止微微张开的指缝中看去，果然地上有无止的九环禅杖、哪吒的金刚圈、净坛使者的九齿钉耙、善财童子的火尖枪，三颗白色的珠子，无止说那是千里眼、顺风耳和巨灵神，还有一颗拳头大小的黑色珠子，我猜那是所有小妖和傅淮青的集合体。

想起傅淮青，我终于明白他说的最后送我一份大礼是什么。

看来他不甘心忍辱负重了一辈子，却落得个被吃掉的下场，暗中做了手脚，这才使得金翅大鹏雕被自己吃进去的东西反噬。

吐完所有物件后，金翅大鹏又吐了好几口血水，最终体力不支倒在血泊中。

我们还在震惊的时候，他的躯体突然腾起蓝色的火焰，将他焚烧殆尽，只留下一颗琉璃色不规则的珠子。

“善哉善哉。”

佛家弟子双手合十，程序化地念了一遍往生咒。

我和一群小妖被这突如其来的自尽看的目瞪口呆，好大一会儿后，不知道谁弱弱地说了一句：“城主他，死了？”

而后群妖陡然迸发出热烈的欢呼：“金翅大鹏雕死了！”

“他终于死了！我们不用再提心吊胆的过日子了！”

更有甚者，已经泪流满面，抱头痛哭。

他们喜大普奔、手舞足蹈的样子让人不禁莞尔，果然妖并不是都恶，也有迫不得已的时候，但再不得已也不能成为加害他人的借口。它们手上的命债，还有很长时间要偿还啊！

我看着金翅大鹏雕焚烧过后的残局，强烈不真实的感觉冲击着我的视觉。明明前一秒他还在和大圣争斗，明明前一秒我们还被团灭，结果现在他竟然因为傅淮青的花招，被反噬到自尽。

所谓人生的大起大落亦不外乎如此吧！

我的任务也算圆满完成了，真好。

如来佛祖伸出手掌，那颗琉璃珠子便飞进他的掌心。道德天尊一甩拂尘，三颗白色的珠子便稳稳地钻进了他的衣袖。

个人认领自己的兵器时，哪吒嫌弃地用左手指夹着自己的乾坤圈，右手捏着自己的鼻子，嫌弃道：“回去我要用灵水重洗一百天！”

大战中受伤的大神和大妖都被一一救治起来，其乐融融的气氛中，大家都开始规划如何庆祝这场劫后余生。

这种感觉就像是散戏后的嘈杂。

我低头看着躺在地上的王棠，他脸上竟然出现泥偶开裂的裂缝，手上、脖子上都有很多。

我心中一慌，急忙跪倒在地，向道德天尊祈求：“凡女斗胆，请天尊救救道长！”

道德天尊听到我的祈愿，一提拂尘，王棠的身躯便直直飞了上去，我望着他的身影，有种说不出来的失落。

一直以来，我并非不明白他的心意，可是我早已心有所属，不能回应。事到如今，连累于他，心中懊悔不已，泪水不知何时已冲出眼眶。

我心底暗自庆幸自己跪伏在地，不至于为人所见。

天尊叹了一口气，温和地说道：“痴儿、痴儿！”随即又转向我，柔声问道：“凡人曲如语，今日若要救他，需取出他心尖儿上的一滴泪，重新和好泥胎。只是自此之后，他和你见面不识，没了金蝉子的身份，他也不会对你另眼相待，你可愿意？”

天尊这么一说，和道长一起经历风雨和艰难险阻的日子，忽地一下涌进脑海里。虽然说这样想很绿茶，可他真的就像一个靠谱的大哥一样，在一开始我对身份接受不能的时候引导我，在无止在心底挣扎的时候安慰我，在之后的战斗中不断鼓励我。

如果他以后不记得我，我会很难过。可是看着他昏迷不醒，渐渐碎裂的样子，我更难过。

我还能有什么不愿意呢？

总不能为了让王棠记得我，就选择不救他吧。就算，就算以后以陌生人的身份相见，只要知道他好好地活着，我就心满意足。

那些一起欢乐、一起战斗的回忆，就由我自己来守护吧。

我思索良久，重重地点点头，再次伏地道：“凡女愿意，还请天尊施法，救救道长。”

道德天尊捋了捋胡须，微微而笑，柔和地说道：“不错，也不枉这痴儿用心一场。”

说罢，在哪吒、三眼哥、嫦娥仙子和七位仙女和我们告别后，便带领着天界众人，回归本位。

东边的白色暗了下去，重新恢复墨黑。

现在只剩佛界弟子和一众妖怪，我一个凡人夹在其中，显得很多余，又很格格不入。

一直觉得心中梗了一件事，却死活都想不起来，突然看见在莲台上的观世音菩萨后，猛地记起，连忙跪地请求佛祖：“佛祖，凡女还有一件事相求！”

“可是为了观音菩萨紫竹林后山的守山大神？”

如来佛祖洞穿我的心思，和蔼地问道。

我点点头，郑重道：“守山大神为了我们甘愿牺牲自己，金翅大鹏雕说他魂飞魄散，再不可能又生还的机会。但凡女私心想着，只要佛祖出手，一定能救他回来。所以斗胆请愿，还请佛祖慈悲！”

如来佛祖微笑着点点头，缓缓说道：“功德福报，自有缘法，尔等用心静听。”

我们都闭上眼睛，仿佛看见了隐隐绰绰的竹林，一声熊咆声震天响地，我的泪水便顺着闭着的眼缝流了出来，跪拜道：“多谢佛祖慈悲！”

佛祖颔首，转向无止，沉声道：“旃檀佛，即是要入籍，你怎么还不归位？”

我心一沉，这是要缘尽的节奏吗？

只见无止合十下拜道：“我佛慈悲，还请容弟子停留刻钟，了断尘缘。”

什么？！了断尘缘？！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无止，这和我想的结局不一样啊？！

我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但还是放弃了，默默垂下头去，任由泪水在我脸上肆虐。

说的也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