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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惜骨教个四五天,便拉上了他刚出关的二师弟,来代替自己。宁惜骨的二师弟叫做林孤芳,年纪瞧着比宁惜骨小了几岁,但也小不到哪儿去。方圆脸,淡平眉,倒是比宁惜骨面善许多。他平常不是闭关便是自己钻房中琢磨修炼,哪习惯得了对着这么一众人。故此常常里面带虚汗,脚步发软,比底下的一众弟子还害怕。“执剑者,心中有剑,手中无剑,方可……”林孤芳书本挡了半张脸,说到熟悉的东西,底气也不那么弱了。“师叔,”顾寒在底下出声。林孤芳瞧着顾寒那张不苟言笑的脸,鼻尖上又出了一层汗。他简直怕了顾寒,又不得不对着这位万山峰的弟子楷模。“有何事,小寒?”林孤芳擦了擦汗,笑道。“师叔说,剑修当心中有剑,手中无剑。不知师叔对手中有剑,心中无剑一言,如何见教?”顾寒起身,他态度并不咄咄逼人,反而很恭敬。底下众弟子疑惑,又仰头齐齐看着林孤芳。林孤芳觉得更热了,他抹了把额头,小声道:“剑修虽以剑为依托,却不可以形为役,故说心中有剑,手中无剑……”顾寒看上去并没满意,林孤芳声音越来越小,渐不可闻。顾寒又道:“师叔以为,剑修不可以形为役。照此来言,手中摒弃剑,是恐为剑驱使,而心中却有剑割舍不下,又怎能算不以形为役?弟子以为,手中有剑,心却不为剑驱使,才算执剑之道。”林孤芳讪笑:“小寒说得也是。”底下众人一副了然模样,纷纷把目光投向顾寒。林孤芳憋屈极了,要不是宁惜骨拿掌门的yin威恐吓他,他早安安生生地自己修炼去了,哪用在这里反被徒弟教。“祁越,你站起来重复下,方才我讲了什么,”林孤芳终于瞅见了一个能叫他立威的,敢在他眼皮底下打瞌睡,未免太不把他放在眼里。这下那弟子铁定说不出来,也能叫他挽回些面子。唐昭推了下祁越,祁越迷迷糊糊地抬起脑袋,接着站起身来。林孤芳瞧着那么一个小孩子,虽板着脸,又提点了半句:“执剑者当如何?”祁越没出声,他入定似的站了一会儿,也不见慌乱,才清晰地道:“师叔说,执剑者当心中有剑,手中无剑。师兄说,执剑者当手中有剑,心中无剑。师叔说的剑修,什么都可以拿在手中,但拿在手中的东西,全都是心里想的那一个样。若是天资愚钝者,境界便不用指望破了,天资不愚钝者,也许有可能吧。师兄说的剑修,是师叔所言的另一个境地而已。”他等了一会儿,不见林孤芳说什么,便又道:“师叔,还有别的问题吗?”“没有,没了,”林孤芳又擦了一把汗,挥了挥手,“你们念书吧。”次日,林孤芳说是风热头疼,便没来讲授,且他这一风热便是半个月,风热结束,直接又闭关去了。宁惜骨只好再拎着书本开始他与众弟子的互相折磨。他二师弟虽脚底抹油溜了,好在他还有个三师弟吕英。吕英身高马大,说话间爽朗一笑,据说佟曙风那里的仙鹤都能听到展翅惊飞。这样的嗓门授课未免浪费,所以吕英便为宁惜骨分担了些教武学的任务。与林孤芳截然不同的是,吕英瞧见祁越与顾寒从不会头疼,反而每每要单独把他俩拉出来,十分没架子切磋一阵。顾寒间或可赢吕英一次,第二次便马上又被吕英扳回去。吕英常常一边出招,一边表情丰富地瞪眼拧眉,还伴随着激动的声音:“嗬!……嗯?……”与此形成对比的是没什么表情的顾寒,他顶多眉头皱一皱。且多半吕英这样激动时,他连眉头都不皱了。神情冷凝,衣袂流风,剑光雪亮,只让人想起那剑的名字,白虹。祁越则没怎么赢过,吕英更不会顾念他年纪小身板小,不把祁越压得扛不住力半跪在地上不罢休。祁越只觉自己技不如人,他咬牙横着越昼剑,又仰脸对吕英笑:“师叔,你是怕被我赢了,会丢脸吧。”“哈哈哈,”吕英瞪着祁越,手底下愈发施力,“你这小弟子真有趣,老夫喜欢。怎么样,可能赢过我不能?”“迟早,”祁越拼了全力才挡住吕英手里的剑,他正要发力之际,吕英却突然把剑撤了。“……”祁越没料着这一招,实打实地栽到了地上,亏得他胳膊挡在身前,才没把脸磕破。吕英又大笑起来:“好玩吧?哈哈哈哈。”祁越拍了拍胳膊上的土,不作声。他瞧着吕英走远了,才问唐昭:“剑修最后都会变成这样吗?”唐昭极蹙着眉,不确定地道:“也不一定吧。”“太可怕了,”桑落落在一旁摇头。“唐师兄,我们来过过招啊,”祁越扬了扬眉。“好。阿越,虽说你小,我可不让你,”唐昭摆起剑势,笑道。祁越与唐昭,此时瞧着不相上下。祁越没占到什么大便宜,也没落下风。但那生风挟威的剑势,几乎可以让人预料到,往后的他会是什么样子。“这样在意那孩子,”宁惜骨不知何时走过来,站在顾寒身边。“没有,”顾寒这么说着,并没移开眼神。“倒是像祁从云那家伙,从不懂得留余地,”宁惜骨瞧着祁越,他正格开了唐昭的一剑。宁惜骨又道,“这几天下山一趟吧,有些乱事,不过你应对得了。”“师父要我一人去?”顾寒有些意外,“若是小事,叫师弟师妹去便可,也与他们历练的机会。”“上回那邪物怎么跑的?”宁惜骨笑着反问。顾寒默声,片刻,又道:“让阿越一起去吧。”“随你,”宁惜骨笑眯眯地点头,“这样上心,我倒怕那孩子将来离不开你了。”顾寒只看着祁越。越昼剑剑刃锋亮。十八、“也许是万山峰离不开他。”宁惜骨不赞同似的,道:“为师这把老骨头是不行了,但这么多人都还在,别净想些乱七八糟的。为师从不逼你,你从心便可。便是将来万山峰真塌了,也绝没有把担子落在你身上的道理。”“这次的乱事,还与万山峰的根脉有关吗?”顾寒目光纹丝不动,又道。“也许有关,也许无关,根脉溃败这事儿拦是拦不住的,多想无益,”宁惜骨道,“只一个音讯。是有人托那木鸟与我传的信。”他说着,叹了口气。立马又换了张脸,冲着一旁的祁越招手:“小八,过来。”祁越眼瞧着已要胜过唐昭了,被宁惜骨一喊,分了几分神,又失了先机。他有些气恼不甘,当即把宁惜骨那一声唤扔到了耳后,又与唐昭斗得难解难分。“师父喊你了,”唐昭提醒他,手上不落地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