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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生的画楼,楼阁上有飞起的檐角,檐上又有银衣仙人为我指路。他指的路,我从未见过,却觉得熟悉得很。我想走进那座阁楼,但每当推开门,都会有一个穿着荷叶衣裙的采莲女,前来阻止我。”陈潇絮絮说道,“最开始,她只是在莲塘里出生喊我,但每一次做梦,她都比上一次更接近我。昨晚我梦见她走到了我身边,想与我燕好。”白衣秀士露出促狭的笑意:“哦?梦里分外销魂啊,陈郎。”陈潇面红耳赤道:“并非如此,每当她想要解衣相就时,都会有奇异的鸣声将她惊走。我也不愿与她交好,只是梦中往往觉得不由自主,无力反抗。”白衣秀士道:“如此听来,倒不像是你情我愿的梦。陈郎每次醒来,可觉身体不适?”陈潇点点头:“每次从这样的梦中醒来,我都觉精神不济,分外疲乏。”“怕是有精怪想在梦中摄取男子阳元,设下梦境企图与你燕好。陈郎定要把持自身,万不可遂其所愿。”白衣秀士伸手一拂,从陈潇肩头取下一根白发,“陈郎发丝乌黑刚硬,这根头发却是苍白细软,应当是那位不速之客留下的罢。”陈潇讶然道:“那果然不只是梦?这妖怪甚至曾近到我身边?”“所幸出于某些原因,他不能伤害陈郎。”白衣秀士将他上下打量一番,忽然道,“那只荷包,可否借我一观?”——————————————————————————————————————————————双更~友情提示,唐代称陈郎李郎不是爱称……反倒是不称姓称呼排行在亲人爱人间比较常见……第65章陈潇“啊”了一声,连忙把荷包解下递给他。这只荷包的来历他自己也记不大清了,仿佛是他离开江东前往长安赴科举时,一位友人送给他的,他一直带在身边。荷包朱红的缎面上,绣着一只形似白鹤的鸟儿,他叫不上名字,却一直觉得说不出的熟稔,也许是故乡常见的飞禽。白衣秀士笑吟吟道:“这是个好物件,只是缺了些颜色,我暂时为陈郎添上。”他看似随意地将手上荷花的花叶各撕下一缕,捻成两股线绳,加上花蕊一共三股线,被他巧妙地编在一处,一眼瞧上去就是个平平无奇的绳结。他将绳结系在荷包下面,伸手向船外探去。那潜在水里的蛟龙仿佛与他心意相通似的,早早从岸边折了一枝松柏来,递到他手中。那松枝上积雪才融,雪水颗颗缀在松针上。白衣秀士把它轻轻一弹,雪珠便纷纷落进锦囊。他如此装了一囊雪水才罢休,将荷包系好,递还给陈潇:“今夜若是采菱女再来找你,请取囊中雪水擦拭双目,即可变得那娘子原形。”荷包装满了水,却丝毫没有浸湿。陈潇捏了捏它,感觉到里面装的似乎不是一囊水,而是浑圆的珠玉宝石,琮琮作响。白衣秀士见他一脸不解,云淡风轻地解释道:“陈郎可知‘五月初五明目囊’?昔年有书生于五月五日,在山中偶遇小童采集松柏上露水,盛在五色丝囊中,颗颗如珠,言道为赤松子洗目所用。眼下虽然时节尚早,松柏上却已有露水,可以勉强为之。”陈潇赧然地道了谢,将荷包仔细地系在腰间。白衣秀士调侃道:“陈郎对这荷包十分珍重,莫非是意中人所赠?”“意中人?”陈潇一听到这三个字,便觉头痛欲裂,连声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白衣秀士吓了一跳,试探着问:“陈郎可还好?若是想不起来,就莫要勉强自己回想了。”陈潇痛苦地捂着耳朵,不停念道:“我不能想……我不可以想……”背后有重物落地的声响,他也没心思去关注,直到被一记重击敲在后颈,眼前一黑仆倒在地。青衣少年坐在船舷上,收回敲晕他的手,嫌弃地在自己长袍下裾上擦了擦。白衣青年不赞同道:“你的衣裳都让你弄皱了,如今我身无分文,可没有钱给你裁新衣。”这少年有一双猫儿般的竖瞳,不笑也上扬的唇角,兼之斜飞入鬓的长眉,看上去天然带着三分轻浮桀骜。他撇了撇嘴,从船舷上跳下来,抻平了自己的衣裳,这才走过来踢了陈潇一脚:“这是什么人?”白衣秀士淡然道:“有缘相逢之人。”“他身上是一股什么味?又腥又甜,跟死鱼烂虾一样。”白衣秀士笑道:“天王的五感着实敏锐,我全未察觉到你所说的气息。”李天王嫌恶地蹙起眉:“好像还有一股羽毛味,我们最近怎么总是招惹到长翅膀的?”“羽嘉生飞龙,飞龙生凤凰,凤凰生鸾鸟,鸾鸟生庶鸟,凡羽者生於庶鸟。”白衣秀士缓声道,“算起来你们也算一祖同宗,难道不该来探访你么?”第66章荷塘、绛虹、林上飞檐、檐上仙人,陈潇又回到了日日梦中徘徊的地方。他一如既往地茫然地被自己的脚牵引着,走到红漆剥落的院门前,伸手去推。门闩插着,他推不开这扇门,只好伸手扣了扣门环。无人应答。身后荷塘响起舟楫划开水面的声响,一股腥且甜的芳草气息近得身来,采菱女甜美的嗓音幽幽响起:“郎君,又要进院中去么?”她柔若无骨的双臂从背后绕来,搭在他肩上,尖尖的十指蛇一样钻入他的衣襟。陈潇手指一紧,攥住了腰间的荷包,珠玉擦刮的鸣响惊雷一样劈入脑海,将他从那熏人欲醉的莫明香气中叫醒。陈潇一把扯下荷包,将其中滚圆的露水尽数倒在手上,看也不看便稀里糊涂地抹进眼里。露水入目并无什么感觉,陈潇半信半疑地抹了一把眼皮,转过头去。他看到自己背上趴着的并不是荷花一样的水乡女儿,而是须发尽白的人高河狸。它应当已经很老了,眼皮半垂,呼哧呼哧地吐出腥臭的气息。不知是不是为了掩盖丑陋的本貌,它滑稽可笑地披着才摘的荷花莲叶,像少女一样在身上佩戴着成串的香花。河狸犹不知自己在陈潇眼中已显出原形,依旧娇柔作态地像人一样半张开嘴,露出一个在采菱女脸上本应妩媚明艳的笑容。看到它猩红的血盆大口,陈潇终于无法忍耐,大叫一声用力推开它,反身用力砸着门环,想要躲进院中去。河狸气急败坏道:“郎君不惜女儿好颜色也罢,何故作此恶态?我本想让你舒舒服服地做个春梦,一命呜呼,也算怜惜你生得俊朗。既然你不识好歹,就别管我不留情了!”说罢,它便露出自己一对长牙,向陈潇扑来。陈潇下意识地用手臂一挡,手上忽然一空,似是把紧握在手中的荷包丢了出去。刹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