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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来给崔氏请安,崔氏顺道把这件事告诉他们。嘉柔不在意,木景清这几日跟着木诚节跑宫里和官署,早就腻烦了官场,听到能去骊山玩,就跟放出笼子的鸟儿一样。顺娘却有些意外。昨夜回府之后,她一直想把崔时照从脑海中除去,现在能同去崔家的别业,那将熄未熄的火苗又有复燃之势。如果他有可能喜欢她,哪怕不能做妻,做妾又有何妨?午后,木诚节才被随从搀扶回来。嘉柔看见他喝得烂醉如泥,意识不醒,没让随从扶他回住处,而是叫上木景清,扶着他进了崔氏的房中。崔氏午憩刚起,看到被搀扶进来的木诚节,怔了怔。嘉柔把父亲放躺在床上,气喘吁吁地说:“阿娘,阿耶醉成这样,一个人呆着怪可怜的,不如您来照顾他吧?”崔氏知道她是故意的,低头闻了闻木诚节身上的酒气,也没拒绝。嘉柔就拉着呆站的木景清出去了。崔氏自己去打了水,坐在床边给木诚节擦脸。木诚节忽然抓住她的手,迷迷糊糊叫道:“阿念……阿念……”“你放开。”崔氏挣了挣,“别趁着喝醉耍酒疯。”木诚节却抬手搂着她的腰,将她拉到了床上抱着,又睡了过去。他的怀抱如铁桶一般挣脱不得,崔氏缩在他怀里,无可奈何。生了木景清之后,他们几乎没再同床共枕。唯一一次,也是他受伤昏迷,她照顾他时,被他抱在怀里睡了一夜。他的心跳强健有力,怀抱有股让人安心的力量。崔氏轻轻靠在他的肩头,不禁感叹。他一向是个很自律的人,从不酗酒。想必遇到不快之事,才喝成这样。只是清醒时,两个人都像刺猬,谁也不肯靠近谁。她明明知道男人免不得三妻四妾,家中父兄皆是如此,可还是无法原谅他跟柳氏。她装作不在意,是因为那样就不会心痛。她虽是被设计才嫁给他,可在南诏时举目无亲,他待她又那样好,心中早就把他当成了唯一的依靠。因为曾是唯一,是全部,所以被他误会和背叛的时候,才那样决绝。第二日嘉柔起得很早,大概今日要去骊山,所以昨夜睡不着。小时候木诚节带她出门,她便是这样兴奋得整夜睡不着觉。真是好多年都不曾有这样放松的感觉了。崔时照和崔雨容也来得很早,听说加了两个人,欣然接受。他们已经在崔府见过顺娘了,倒是跟木景清初次见,相互寒暄之后,很快就熟稔了。几个人当中只有顺娘坐马车,其余人都是骑马。崔时照和木景清在前面,嘉柔和崔雨容跟在后面。崔雨容的马术一般,不敢让马走得太快,嘉柔却很娴熟,双脚不时夹马肚,调整速度,骑得不比男儿差。崔雨容啧啧称道:“母亲常嫌阿兄教我骑马,没有大家闺秀的模样。若是看到如你这般英姿勃勃,大概也没话说了。”嘉柔笑道:“表姐若想学,我可以教你。毕竟我从小到大,一事无成,就骑射还能拿得出手。”崔雨容也忍不住笑:“你这般顽皮,也不知李家郎君以后能不能管得住你。听说他也住在骊山,说不定你们能遇到呢。你见过他吗?”“算见过吧。”嘉柔闷声回道,心里却是极不想遇到那人的。毕竟上次她几乎可以算是落荒而逃,十分丢脸。况且骊山那么大,怎么可能刚巧遇到。“我可从来没见过呢。”崔雨容仰头回忆道,“倒是听说他小时候十分聪慧,五岁就能七步成诗。后来长大,却销声匿迹了。很多人都觉得可惜,他的成就本应在他两位兄长之上的。”“他长得……也就那样。小时候聪明的人很多,长大了未必都能成才。”嘉柔随口说道。她看李晔的样子,也不像是平庸之辈。大概是体弱多病,所以无心向学了吧。不过这些跟她也没什么关系,他们的婚约很快就要解除了。骊山有很多富贵人家的别业,大都是独门独院,掩映在一片青山绿水之中。千门百户,锦绣成堆。山上原本盛极一时的华清宫,在大乱之后也已经没落。这几代天子很少再驾幸,只留了宫人看守,但依旧是皇家禁地。崔家的别业在半山腰,要穿过一片很大的竹林。上午时下过雨,山间笼罩着一层薄纱般的轻雾,山路泥泞。顺娘扶着春桃,只能听到几人的脚步声,突然感觉自己踩到了一团软绵绵的东西,惊叫一声,不管不顾地往前跑。嘉柔和崔雨容同时回头,发现有什么东西窜到林子里去了。崔雨容道:“大概是什么动物,你担心脚下,不要被咬了。”顺娘害怕地点了点头,手却紧紧地抓着嘉柔的袖子,嘉柔也随她去。崔时照和木景清走得快一些,看到几个姑娘跟上来了,才接着往前走。木景清特意带了弓箭来,问道:“表兄,这山上当真可以打猎吗?”崔时照点了下头:“常有灰熊或者野猪出没。不过这里人走得多,大概不会遇到。得到山林深处去。”木景清听了还有点失望,毕竟他最喜欢打猎了。但不是想象中那种飞禽走兽漫山遍野的模样。又走了一会儿,看到一座乌瓦的建筑,崔时照松了口气:“到了。”可崔雨容却觉得这里不像是自家别业,心中存了几分疑虑。继续前行,路旁的石凳上坐着个人,正悠闲地品茶,身边立着两个魁梧的侍从。崔时照快步走过去,行礼道:“不想您到得这么早。我们来的路上下雨,又有几位姑娘同行,所以来迟了。”那人爽朗笑道:“不妨事,我也才刚到一会儿。都有谁来了?”嘉柔看见那人起身走过来,不禁倒吸一口冷气,竟是元和帝!他生得剑眉星目,器宇轩昂,天家气势自是不同于旁人,但也没有登基以后,那般积威甚重。毕竟眼下他只是广陵王,太子的长子,连嫡子都不是。谁能想到短短几年之后,他会成为九五之尊。众人纷纷上前行礼,只有嘉柔僵在原地,脊背发凉。面对一个前世杀了自己的人,虽是立场相对,成败而已,但也免不得勾起关于那场酷刑的所有回忆。李淳与几人寒暄,看到站在人群之后的嘉柔,含笑道:“是我在府中呆得闷了,叫时照带你们上山来玩。怕你们有顾虑,所以没有事先说明,诸位不会嫌我唐突吧?”众人连忙答不会,顺娘更是如坠梦里。才来长安几日,竟然轮番见到皇亲国戚,她以前连想都不敢想。李淳又道:“诸位不要拘束,更不用在意身份。我打了两只羊带来,晚上做个全羊宴。我还约了一位朋友,马上就到了。”崔时照感到意外,他还以为广陵王只约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