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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90

    一惊:“平哥哥?”

“我有话对你说。”萧启平是自己扶着墙边走过来的,他对博望苑地形熟悉才敢这么做,换做别的地方却是万万不能。

萧启琛连忙搀住他,两人走到与流碧轩连接的一处凉亭坐下。萧启平面上薄红,喝了酒的关系他看上去没有那么端正了,萧启琛问道:“什么事?”

“昨日我进宫,本是为了请安,母后要我同萧启明多玩玩。”萧启平思维清晰,丝毫没有被酒影响,“父皇与我说的,也并非只有军权一事。”

萧启琛不着痕迹地在桌下掐住自己保持清醒:“和我有关?”

萧启平坦然道:“父皇的病从去年开始便时好时坏,他毕竟快要六十了……东宫之位空悬,他必须尽快地思考继承人。”

而若要找一个最适合的倾诉对象,只能是萧启平,即便对他太过残忍了。

“他只道我不问世事,却未曾知晓我与你关系密切,归根结底,是他对你太不上心。前些年你做过实事,但这一年来你做了太多实事,反倒不起眼了。”萧启平的言辞鲜少如此犀利,“启琛,你到底在想什么?”

萧启琛喉咙干涩,说不出话来。

萧启平继续道:“我问父皇,是否心中已有中意之人。他回答道,‘启豫太过自负,启明看不出天资如何,唯有启琛,我实在放心不下,但真要到了弥留之际,南梁的天下绝不会交给启琛,太危险了’。”

放心不下,便不好把江山交给他,猜不透他到底想怎样,是最艰难最冒险的抉择。

八月秋风掠过,萧启琛坐在流碧轩边的小凉亭里,手脚冰凉,心口却缓慢地涌起了一丝暖意,在水声潺潺中复苏。

他望向萧启平:“父皇担心的是什么……我也不知道。”

萧启平最后叹息道:“帝王心思还是不要妄加揣测的好,免得像萧启豫一样,惶惶不可终日。”

其实多少是能够知道的,正因为萧演猜不透看不穿他,本能地就觉得危险。或许还有别的原因,但陈年旧事谁又明白呢?

他这么告诉苏晏时,对方露出个了然的神情:“当年冉秋也是这么说我的,他说我不像十五岁,正常人都无忧无虑地成天想的不是姑娘就是美酒,我却一个劲地钻牛角尖。”

萧启琛:“那后来呢?”

苏晏沉吟片刻,道:“坚持自己总是没错的。陛下看不穿你,那就让他看不穿吧,只要你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中间的一切都能慢慢来。”

他想的和自己一样,萧启琛点点头,总算露出了自他和萧启平谈话后第一个笑容:“我清楚,睡吧。”

于是苏晏的手在被褥下勾了勾他的小拇指,拉到掌心。

喝过酒后一觉睡到日上三竿,萧启琛还赖在被窝里,自然不会知道不过一道城墙之隔的金陵城中,八月十六一大早,大司空钟弥便被秘密地召进了宫。

第45章圣意

太极西殿为南梁历代帝王起居之所,偶尔重臣议事也是在西殿旁的暖阁。钟弥并非第一次造访,却在进入暖阁后发现除他之外仅有柳文鸢一人而暗中惊讶。

柳文鸢其人,是前任暗卫统领亲自选的接班人,无父无母,也非贵族出身,背景堪称一张白纸,于是格外被器重。前任统领离开皇城后,他便顺理成章地接手暗卫,成了萧演身后一道阴魂不散的影子。

而只有被萧演极为重视的朝臣——譬如钟弥、谢轲与王狄——才知道柳文鸢绝不只是个暗卫,他已经在萧演的授意下时常参与朝政。如今萧演五十又七,很多事力不从心,东宫未定,许多杂务其实是柳文鸢代为执行。

见钟弥前来,柳文鸢微微一笑:“见过司空大人。”

他过于深不可测,钟弥鲜少与他交流,只得颔首回话道:“柳大人也在。”

通常钟弥来到暖阁必有其他重臣,今日却只有他自己,若非是他在不自知的时候触了萧演的逆鳞,那定是有更重要的事与他私下商议。

钟弥年纪大了心思却还活络,胆子也不小,听萧演道:“爱卿,今日请你前来,是朕突然想到一件事,须得有个人商量——谢老走后,这朝中大事朕只好找你定夺了。”

钟弥忙道:“臣不敢,陛下这是……所为何事啊?”

待到萧演面色如常、慢条斯理地把自己的意思表明,钟弥心下一沉,有那么瞬间不知该如何反应才最恰当。这人精不声不响地听完,早已暗中被滔天巨浪淹没。

萧演觉得自己老了,是时候考虑继承人。朝中重臣里,谢轲已经不在,新上任的丞相陈有攸不得萧演信任,又是萧启豫举荐的人,并不能算心腹。而王狄两年来与萧启豫走得太近,立场十分明确,自然也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唯有钟弥,能力与才华是有的,更重要的是,当年钟弥领头拥戴萧演继位,此后几十年如一日,不曾逾越过,将自己的位置定得很精准,不问一句多余的话。在萧演心中,这样的人才是良臣,才是心腹。

钟弥听完,小心翼翼问道:“承蒙陛下抬爱,臣有一言……陛下这般谨慎,莫非心里并不是偏爱赵王殿下么?”

萧演不答反问道:“依卿之见,朕最偏爱的是哪一个呢?”

钟弥思来想去,仔细答道:“臣以为几位殿下各有千秋,赵王殿下近几年熟悉政务,又颇有开疆拓土的野心,很像陛下当年,六殿下沉默务实关注民生,纵然不能成就霸业,也不失为明智之君。可若要在几位殿下当中选一位帝王之才,楚王殿下依旧是上上之选。”

听了他这八面玲珑的回答,萧演忍不住笑出声:“你个老狐狸!启平要是耳聪目明,哪还轮得到你在这儿瞎cao心!”

他笑完,面上浮现出一丝悲哀,又摇摇头:“天意弄人……我的平儿实在可惜!”

钟弥待他自行缓解片刻,才道:“东宫之事,既是国事亦是陛下的家事,您倒不如去问问楚王殿下?或许他有别的见解呢?”

“前日启平回宫,朕见了他一面。”萧演摆摆手,“他已完全不是当年的样子了。何况他如今好不容易从伤病里平复,朕怎么舍得戳他伤疤。”

钟弥犹豫道:“那,赵王殿下……”

“启豫?朕并非不看好他,而是他太急躁,太浮于表面,这么些年一点长进也没有,成天想着打打杀杀,朕百年以后江山落到他手里,难免一阵生灵涂炭,届时九泉之下,朕有何面目去见列祖列宗?”萧演说完,咳嗽几声,旁边柳文鸢不动声色地倒好了一杯茶,闻言送到萧演手中。

钟弥提醒了一句“保重龙体”,脑中飞快地转起来。

听萧演的意思,他必是要在萧启豫和萧启琛这两人当中选,言语间又处处透着对萧启豫的不满,难不成今日召见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