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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此,他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背叛康泰亨,离开伽卡,回到港城。其实,他并非土生土长的港城人,不过他的故乡也在北地,距港城不远,那年父母出事后,伯父权开宙,和伯母许凌薇便将他接到了港城生活。那时候的他,只有八岁。不过,虽只在港城生活了十年有余,但他对港城的感情,比家乡要深厚得多。留下电话卡,不过是为了跟程嘉树联系。康泰亨对他已经有了杀心,不保证对程嘉树没有。潜伏期间,稍不留神牺牲了,也是预料之中的事,不然警察就不会安排他们两个卧底,在康泰亨这个老谋深算的大毒枭身边蠢蠢欲动了这么多年。如果程嘉树出了意外,那他就要改变计划,先回头收拾掉伽卡那边的烂摊子,随后再做打算。但,这也只是他的计划而已。四五年来,上面只指示过他一次,就是交代给他他的任务——找到康泰亨手下那个神秘的制毒作坊的位置,深入毒窝,掌握证据,从而一举将其捣毁。可这么多年,他连接头人都没见过,所有的事都需要自己随机应变,没有人帮他,没有人支撑他,全靠他自己一人在黑暗中砥砺前行。他甚至一度怀疑,上面是不是已经放弃他了,让他就这么做一个毒贩,成一个彻头彻尾的恶人,然后自取灭亡。本来眼见着康泰亨重用他,看到了一丝希望,谁知只是为了除掉他而给他下的套。现在,这条线又断了。他连去港城这个决定是否是正确的都不知道。他只知道,他先得保证自己活下来,不然这四五年的一切,全都功亏一篑。活下来,才能看到希望。这天傍晚临出发前,他和林槐一起草草吃了个饭,借口回房间收拾行李,提前上楼,拆掉了新电话卡,换上旧卡准备和程嘉树联系。康泰亨这条线,可能不能跟了。手机有些卡顿,他重启了好几次才发现是没电了,找到充电器,盯着屏幕上那个小圆圈转了四五圈。他不觉有些不耐,折身过去,一把推开宾馆的窗户,燥得想抽根烟。一股邪风攥着豆大的雨点,忽然就劈头盖脸地砸了进来,刚从手心窜起的火苗霎时灭了个没影,险些烫到他。他没有关窗,掩着火点上烟,一侧眸的瞬间,注意到到手机屏幕闪了一下。开机了。他过去拿起,弹出来一长串未接来电,几乎都来自康泰亨,其中夹着一条陌生号码,是个越南号。他隐隐觉得是程嘉树,刚要打过去,却忽然又弹出了一条短信。还是来自个陌生号码,地点显示伽卡。附带一个视频。他刚点开看了一眼,手跟着抖了抖。指尖的烟挟着一抹猩红,坠落在地。视频中的地点看起来是一个仓库,中间放着把凳子,上面绑着一个女孩子,及怀的长发,单薄的齐头帘,用黑布蒙住了眼睛和嘴巴,一张娇俏的脸上伤痕累累,污迹斑斑的白裙子被撕扯得破碎不堪,看起来受过一遭罪。她的胳膊和腿被绳子死死地捆在了凳子上,肩膀左右耸动着,仍不住地挣扎,含糊不清地呜咽着:“救我……救救我……求求你……”寒意从脚底蔓延到脊背,一点点麻痹了他的神经,冷汗刚渗了出来,猝然一声铃响,骇得他一怔。那个发视频过来的伽卡本地号码,打来了电话。他想也没想就接起,张了张口,还不知怎么出声,那边传来康泰亨阴恻恻地笑声:“还敢跑么?”他默了一会儿,沉了沉气:“你想怎么样?”“我不想怎么样,只是我找不到你,就去打听了一下,我不在伽卡的日子你在做些什么,”康泰亨得意地笑起来,“没想到,有意外的收获。”“……”“我给你时间,”康泰亨换了副好商好量的口气,咳嗽声也一并跟着断断续续地传来,“今晚零点之前我要见到你,见到了,你还是沈知昼,见不到你,不仅这个小女孩儿活不了,我还会让你变成鬼。”他没听康泰亨说完,匆匆挂了电话,拿起外套和枪,捏紧了车钥匙就夺步飞奔出去。林槐刚在下面的餐厅吃过饭,要往出走,见沈知昼一副行色匆匆的模样,叫住了他。他身边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一身红衣,娇媚婀娜的女人,女人与他形态亲密,还笑吟吟地跟沈知昼打了个招呼。她称他为沈先生。沈知昼根本顾不上理他们,一头扎入雨中,上车后一脚油门下去飙上高速,直往伽卡而去。南城距伽卡车程四五个小时左右,按康泰亨给他的期限,他完全能在今晚零点之前抵达。可他不知道,她能不能活到那时候。他急得面色如纸,薄唇抿成了一条线,努力控制住自己,才不至于手抖,死死地握住方向盘。雨势加急,整片整片地糊在车前窗上,像一张巨大的网,闷头砸下,要套牢他,让他无处可逃。他才发现,这个世界是如此的广袤。群山环绕,沧海桑田。可如蜉蝣般渺小的他,却无处躲藏。一个加急转弯,稍不留神,车轮在地面打了下滑。他匆匆调整方向盘,和旁边一辆巨型重卡擦肩而过,巨大的呼啸声擦着他耳膜过去,刹那之间,离死亡几乎差之毫厘。车速稳下来后,他仍惊魂未定,深深呼吸着。这时,电话又响了。轻快悠扬的铃声,这一刻却像是催命符。他匆匆将蓝牙耳麦塞进耳朵,看都没看是谁就接起,神经绷成了一根僵硬的弦,一丝一毫都不敢有所松懈。直到那边传来了程嘉树的声音,他才稍松了一瞬的神,接着,就出离愤怒地喊道:“程嘉树,你告诉我,这到底他妈的是怎么回事?康泰亨是怎么知道的——是不是你告诉他的?你都是骗我的!对吗——”他不可抑制地发抖,不仅是因为愤怒,还有害怕。他现在,谁都不敢相信了。他本来就不该相信任何人,多少年来他都是如此,可他却轻信了程嘉树。那天,就该一枪杀了程嘉树,管他是黑是白,是毒贩,还是什么狗屁卧底。程嘉树却比他还要愤怒,怒喝着:“沈知昼,你他妈有病吧——我如果骗你,我给你打电话干什么?我早告诉你要小心了,你既然跟着林槐走了,就不要回来了!你回来会死的,你不知道吗?”“我知道,我都知道……”刚才的底气失了大半,他嗫嚅着唇,不知不觉缓下声线,思绪也有那么一刻地飘忽,这一刻却不知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情绪才好,只是喃喃地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