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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我的这双手,也不干净了。扭头向对面船上看去。先看到的不是奄奄一息的陆隶,而是横刀而立的宇文钊。水从他的头上衣裳上滴滴答答的淌到船板上,他的衣服上也传来血腥味儿,不知是他自己的,还是旁人的,只是在夜色之中分辨不出来。宇文钊浑然不觉,站得比古松还要挺拔许多,稳得比磐石还要坚韧许多。“……宇文,”我唤他,用了很大的力气,可发出来的声音还是如蚊子哼哼一般,幸而他听到了,扭头看向我,“你……受伤了么?”宇文钊怔了怔,对我露出一个笑来:“没有。”我不相信,他当初腿上受了那么大的伤,不还是装得没事人一样么?却不必揭穿他。我笑了起来:“真好!”这一笑,却牵动了内里的伤,使我剧烈咳嗽起来。宇文钊见了,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他一侧身,我就看见对面的陆隶躺在船板上,死尸一般,毫无生气,半天才能看见他的胸膛还在微微的上下起伏。原来还没死。我说不上失望还是庆幸,脑袋里很懵,陆隶那样的人,如今却怎么变成了这样?还是说从来都是我认人不清,看错了他?心里只觉得苦涩。“怎么他们没反应?”我扭过头来问师哥,“既不让我们走,也不围上来,他们是等着陆隶咽气呢?”尽管不合时宜,师哥还是发出了短促的一声笑。短暂而诡异的静谧之后,猛地爆发出一声吼:“兄弟们!他们有钱人欺负我们没钱的!能不能忍?”师哥头一个大笑起来,低头看向我:“是邵岑!”我拼命地想去看,却爬不起来,还是师哥叉住我的肋下,像举孩子似的将我举了起来。但见得我的邵岑师哥像遁地大仙,从那四面船上的一条露出头来,振臂一呼,竟将四条船上的船夫呼动起来,都举起船桨厉喝起来,以及船上的帮工,只要不是陆家的人,都倒戈相向了。惯做体力活的人齐心协力起来,竟自有一股威严庄重。连宋船夫的儿子也被鼓动了,跟着喝了两声。陆家人大势已去,加上陆隶失血过多,生死未卜,大概来不及再来和我们算账,便偃旗息鼓的并到一条船上,退去了。邵岑跳上我们的船来,劫后重生一般的将我和师哥一同抱住,七尺的汉子,不由的哽咽起来。“大哥,都是我动作太慢了!差点害死你!”汉良苦笑:“别乱说,若不是你,我们这次都逃不出命来。”邵岑脱下外衣,用力裹住了我,含泪笑:“仙栖,你倒是厉害了!若是那厮死了,往后就跟着哥混吧!”说罢,就被汉良啐了一口。原来邵岑自从离开,便加入了一帮地头蛇里,谁知竟受了许多白眼欺凌,他凭着一股勇气,杀了两个坐帮的恶霸,领着底下的兄弟造了反,如今他们安生营业,都肯给邵岑一个面子。“这些船夫伙计平时看见我,还会送我一尾新鲜活鱼呢!”邵岑向我卖弄,“怎么样,你师哥我混得还不错吧?”我点了点头,轻笑起来,不妨却笑着咳出一点东西来。宇文钊不等我开口,移过火把来一照,和我的两个师哥瞬间脸色都变了。是一口鲜血。我喉咙里有些腥甜,手上力气便一松,但听得“咣当”一声,原来我竟一直握着宇文钊送我的那把匕首,如今才掉在了地上。银光闪烁着刀面上沾着的血和着我吐出来的那一口血,有种异样的骇人。作者有话要说:这段水下打斗的节奏是很快的,要不大家也没有那么好的肺活量啊,不过我描写得就有点缓慢了,大家将就一下吧~爱你们!第45章顶天立地院子里的太阳很温暖,加上我坐的那张竹藤椅,被师哥铺上了一层褥子,现在软和和的,很舒服。我半躺着坐在那张竹藤椅上,身上盖着一张毛绒绒的毯子。这是个半败落的小院子,里面养的许多花花草草,因为长久的无人打理,已经枯萎凋零了,满地干涩蜷曲的落叶,一脚踩上去,吱呀的响。还有一些填满了土,半开裂的空花盆,里面长出了一些野草,倒还有些意思。围着的篱笆栅栏也需要修葺了,我想,若是整顿一下,这个院子还是很可观的。“等哪天闲了,就把那边的篱笆好好休整一下,养点小鸡来,隔三差五的,还有鸡蛋收呢!”不知何时,香鸾已经走到了我的身后,手中还端着一个茶盅。她对我笑了笑,不再以胭脂匀面的脸上微微有些许的憔悴,眉眼间却是快乐的。“来,里面是桂圆汤,趁热喝点。”她将茶盅递给我,又将我身上滑落了一些的毯子往上拽了拽,俨然一个长嫂的模样。这里是离金陵城外隔了几个村子的小镇子上,这几间屋子,就是汉良拿了钱来置办的新婚宅子。那一晚,陆家人带着生死未卜的陆隶急匆匆赶了回去,师哥便径直将我们都带了过来,幸好一路再无波折。过了两日,因不见有人追来,我便提议,将香鸾接了过来,毕竟她已经成了亲赎了身,沁芳楼是再也住不得了。我知道,师哥是碍着我的面子,才不好意思提议接香鸾的,他的心里,其实是很想香鸾的罢。“谢谢嫂子。”我接过茶盅,揭开盖子呷了一口,笑,“嫂子坐。”香鸾便扶着肚子在我面前的椅子上坐了,笑道:“身上可好些了?我才来的时候,看见你脸色那么差,可实在吓了一跳呢!”我叹了口气,点点头:“好多了,都是嫂子费心照顾的缘故。”托着茶盅怔了怔,又对她说道:“那日晚上,都是我,毁了嫂子的大好日子,这些日子想和嫂子说一声,只是没脸。”香鸾笑道:“快别这么说,一家人了,怪生分的!再说,我们这样的人,其实并不在乎这些虚礼,能得了你师哥,心里其实已经很满足了。”她略坐了坐,站起来就要走。我不想一个人坐着,急忙挽留她:“嫂子再坐坐。”香鸾到底是人精,一眼就看出了我的心思,笑道:“我进屋拿点针线来,要不也是白坐着。晚上叫你师哥从外面点带便饭来吃吧,我就不捯饬了。”我得了她的保证,这才撒了拽她袖子的手。香鸾噗嗤一笑,乐了:“你啊,真像个孩子!”说着,在我脑袋上轻轻弹了一下,这才款款走了进去。她穿着寻常人家的粗布衣裳,虽不复当年沁芳楼头牌的盛荣,却也多了一份为人妻母的温柔,越发的,竟叫我羡慕起来。这样平淡温和的日子,不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