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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笑着宽慰她:“殿下先前就说了,太后娘娘与圣上事忙,有这结果也是意料之中的事。你过些时候改一天再说此事,他们说不准就允了,何必这样丧气?”沈芷衣道:“也是。”昨日去告那张重的状不成,原是意料中事,改一天再说就是了,也没什么大不了,于是重又开颜,拉姜雪宁去看周宝樱同方妙下棋。方妙带棋来不过是想随便下下,解解乏闷,又想周宝樱平日懵懂不知事,便道她多半是故意说大话逗大家乐,是以初时也不曾将下棋本身放在心上。可出人意料,一坐在棋盘前,周宝樱跟变了个人似的。那平日总松鼠般鼓动个不停的腮帮子紧紧绷着,稚嫩的脸上一片肃然,清秀的眉宇间竟有几分凝重,下起棋来一板一眼,没一会儿便杀得方妙傻了眼!她简直有些不敢相信,一晃神间已被吃了个“士”,于是连连摆手,竟上前把自己方才落下去的那步棋撤了回来:“不算不算,刚才不算!我都还没想好呢,我不下这里了,我改下这里!”“落子无悔!”周宝樱惊呆了:“怎么可以这样?”她说出这句话时眼睛睁得老大,活像是被方妙抢了块酥饼去一样愤愤。这场景本该是严肃的。然而她脸上是下不去的婴儿肥,非但不吓人,反倒十分可爱,引得众人止不住地发笑,调侃道:“这是好棋手遇到臭棋篓子扯不清了!”方妙还兀自为自己辩解,说周宝樱下棋如此吓人,摆明了是欺负她,悔棋也不算什么。众人都笑得东倒西歪。连站在最边上观战的姜雪宁都没忍住露出几分笑容来。不过她一转眸就瞥见殿门外一道身影走了进来,脸上那原本明媚的笑容隐没了,先垂眸躬身道了声礼:“谢先生好。”众人这才发现谢危来了。下棋的站了起来,观棋的也敛笑转身,跟着姜雪宁一道行礼。谢危的脚步便在殿门外一停。他昨夜没睡,一半是事多,一半是心堵,一番错综复杂的局面没理顺,半夜又头疼,犯了寒症,今早从府里出来时面色便有些发白。原本轻便些的道袍也不穿了。剑书怕入了冬风冷吹得寒症加重,给他披了嵌了层绒的深青氅衣,立住时便有几分青山连绵似的厚重。姜雪宁看见他时敛了笑意,一副挑不出错来的恭敬姿态,谢危自然清楚地收入眼底,也不知为什么又气闷了几分。他淡淡道:“不必多礼。”也收回了方才落在姜雪宁身上的目光,携了一卷书从殿外走进来。众人都知是要上学了,连忙帮着方妙收起棋盘,各自回了自己的位置。姜雪宁也向自己的书案走去。谢危自来从右边过道走,正好从她书案旁经过,然而目光不经意垂落,忽然便凝住不动,连着脚步都再次停了下来。姜雪宁顺着他目光看去,发现他看的竟是摆在案角的那册,唇边不由勾出了一抹讽笑。谢危两道长眉却是蹙紧。众人案头上都有这本书。他伸手拿起姜雪宁案角这本,翻了两页,搭在那纸页边角上的长指便停住,只问:“奉宸殿进学并无此书,谁让放的?”姜雪宁心底一嗤,并不回答。众人也都面面相觑。沈芷衣犹豫了一下,道:“回先生,昨日本教的张先生说学生等不知尊卑上下,是以压了先教,命人发下此书。”“……”张重?这位国史馆总纂并不与翰林院其他先生一般,谢危接触得不多,实没料着沈芷衣会给自己这样一个回答,更没料着张重有胆量阳奉阴违,改了他拟定的书目。目光重落到书页上,条条皆是陈规陋款。他脑海里竟不由自主地回溯起昨日与姜雪宁一番带了火气的争执——““这时辰张先生还在讲学,你不听课坐这里成何体统?”“张先生的课我不想听……”“我训你不该?”“尊师重道,自然是先生教什么,学生学什么,先生说什么,学生是什么。谢先生压我斥我误会我,都是应该。”……谢危洞悉人心,听了沈芷衣的话,一想便知,昨日是自己先入为主,不分皂白地责斥了她,才使她怒极反击,一时便生出几分不知来由的烦郁。再见这书,便更不惯了几分。他虽一向与人为善,可内里却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当下也不置一言,眼帘一搭,劈手便将这朝殿外扔了出去。那书册“哗啦”一声,翻起白花花的纸页来,摔落在外头台阶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姜雪宁也不由抬眸望着谢危。谢危有些苍白的脸容不起波澜,只看众人一眼,持着自己编的那卷书走上殿,站定后,一指殿门外:“都扔掉。”沈芷衣惊喜极了,把自己桌上那本扔了出去。其他人却是面面相觑,一副畏缩不敢模样。陈淑仪已在谢危那边吃过一回亏,此刻虽心有不满,却也不敢开口。姚蓉蓉的声音于是显得十分气弱:“那、那张先生那边……”谢危垂眸根本不搭理。任谁都看得出来,比起前日教琴的时候,他心情是坏了不少的。见没几个人扔,他也懒得再说。只把自己那卷书平放下来,淡淡道:“上课。”*谢危今日原打算讲,非为强调尊师重道,而是为向众人言明“学”之一字的紧要和“师道不师人”之道理,可进殿时见着那本,又了然昨日因由,怕宁二听了此篇后误解他以师道压人,遂将此篇翻过,思量一会儿,把里一篇挑出来讲。从“完璧归赵”讲到“负荆请罪”。因事有传奇,众人都跟听故事似的,很快便全神贯注。他讲到廉颇误会蔺相如时,便不由向姜雪宁看去,却见她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