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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复四郡,只差燕、许二郡仍落于敌手。大盛的百姓人人都满面喜意,都觉得在外征战的将士即将凯旋归来,兴许还能过年前回来,如此便可和家人团聚。没有人不盼着在那个日子里团聚。谢乔负手立于正殿前的高台之上,望着北方,眼里讳莫如深。“陛下?”天气渐寒,徐来为天子披上披风。“徐来,陆玦此次定能得胜归来,为我大盛收复百年失地,一雪当年衣冠南逃之耻。”谢乔道。“如此,陛下该高兴才是啊。”“孤自然高兴。”谢乔眯着眼看着西落的太阳,道:“但是,陆玦这份功劳,实在太大了,比天还要大。只怕日后我大盛百姓人人皆知陆玦而不知孤了。”“陛下……”这话说得实在过于敏感,徐来不敢接话。“陆玦在朝野里原本就是许多人的眼中钉rou中刺,此次回来,便树敌更多了。”谢乔也不管徐来,只是自顾自说着:“为了陆玦,也为了孤,这份功劳,孤须得叫人来分一分。你去把郑扉叫来,再去传陈岭进宫见孤。”郑扉是他身边的内监,陈岭是新贵陈家的少年将军,是他近日专门从南境调回来的。北关就要胜利,谢乔此时派出二人,一是为了监军犒军,二是想陈岭去分一分陆玦的功劳,三来这次给陈岭一分恩典,日后也好为他所用。帝王之术,制衡之术,陆玦虽不喜,当年该教他时却也都用心教了。可他万万没想到,他平时对陆玦的忌和防积累起来会让郑扉会错他的意,陈岭也竟敢朝那人背后射那样一记冷箭。那是在最后一战,胜利前的最后一战。那一战过后,陆玦就能回家了。他一步踏错便再也无回头之路,从此痛失心头至爱,上穷碧落下黄泉也再找不回一个陆玦。他要背负间接害死大盛英雄之罪、背负害死此生至爱之罚,永生永世不得解脱。……“兄长,”谢乔独自一人跪在灯火通明的太庙里,殿外依旧飞着雪:“或许,你当初就不该传位于我,你没有子嗣,可谢家的宗室从来不缺孩子。”“谢乔九岁之前食不果腹,是兄长念了骨rou手足之情派陆玦将谢乔接回皇族,谢乔对兄长之恩,永不敢忘。”“兄长,我这些年,多亏陆玦才站稳了脚跟,没有他就没有今日的我。我喜欢上陆玦,可他心里只有你。我害死了他,害死了天下的大英雄。”“兄长,你说,陆玦是不是以为,是我要害他……他临死之时该有多么心灰意冷……兄长,可我真的没想害死他,我忌他防他,可我从来没想过害他……”“兄长,谢乔有罪,你若实在看不下去,就快快把谢乔接走吧,到时兄长和他,要怎样谢乔都好,谢乔绝无怨言。”……“……兄长,你不接走我,我就不得不活着……兄长,我不得不活着……”庙外,徐来跪在关着的门前,眼眶通红。千里之外的雪野里,归家的将士护送着一口棺木,往金陵城而来。大盛南北皆天雨大雪,万里皆白。仿佛在悼念无数逝去的精魂。作者有话要说: 剧透下哈,谢乔和陆玦其实是双箭头,陆玦和哥哥只是知己。下一章小谢同学应该就可以重生了。比心。感谢。第3章故人从此去谢乔在太庙呆了整整一夜,第二日,他打开大门踏出门来,徐来赶紧拿了披风迎上去。此时的天子眼下青白,眼里满是血丝,唇上都是干皮,下巴冒出杂乱的胡茬,整个人狼狈不堪。今日雪倒是停了,太庙高台下一片银装素裹,天光映白雪,谢乔乍一出门,被刺得眼睛一阵酸痛,几乎看不清东西。他抬起手挡在眼前,等眼睛适应过来了,才淡淡吩咐道:“回宫。”徐来赶紧跟上,本想搀着虚弱的天子,谢乔却挣开他的手,一步一步踏在雪上,走得坚定。一到书房,谢乔便吩咐徐来拟旨。“雁关大胜,陈岭大功,赐黄金千两,加忠义候。郑扉监军有功,赐黄金千两。令运大将军陆玦棺木者缓步慢行,于大军回朝后第二日秘密进城。”谢乔淡淡说着这些话,面无表情。徐来写完看着天子,看他眼里一片空洞,便知他此时心如刀绞。但是没办法,陆玦身死,兵权落到陈岭手中,如果此时发难于他,军队必定大乱——谢乔不怕陈岭反,陆玦带出来的那些兵忠义,不会反,但会乱。雁关刚刚拿下来,此时军队绝不能乱。谢乔只能稳住他,让他觉得,他猜中了天子的心思,让他以为,天子猜忌厌恶陆玦,天子想陆玦死。所以封侯才为他冠忠义二字。所以如此待陆玦的棺木。见徐来写好,谢乔继续说道:“他们此时应该正在班师路上,你派人快马加鞭送过去。”“是。”徐来拿好圣旨,正要下去吩咐,便听谢乔又道:“你吩咐掖庭,准备盛宴,大军班师回朝之时,孤要在宫里设宴犒赏此次大胜的功臣,尤其是陈将军和郑监军。”最后一句一字一顿。徐来把这话过了一遍,便立刻反应过来天子要做什么。他猛地跪下,哀求道:“陛下,您不能这么做啊!”陆玦死于陈岭郑扉之手此时只有天子知道,他们做得干净,陆玦部将就算怀疑也抓不到证据。更何况这件事本身与天子有关,绝不能彻查。陈岭是天子派去的人,参加了战役现在又手握兵权,朝臣心里明白他是去分功,那他就是功臣。这种情况下,军队刚班师回来,天子就要在庆功宴上毒杀功臣,不管是朝臣还是不明真相的天下人,都会寒心,更会谣言四起,令天子陷于被动之地。“陛下,就算您要……为陆大人报仇,也决不能此时啊!”徐来跪在地上,苦口婆心劝道。“徐来,孤是天下之主,孤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知道自己该做什么,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快去传旨,勿要再多言。”谢乔冷着眼吩咐完,便袖手转过身去。“是。奴遵旨。”徐来只好哽咽着行礼退出大殿。徐来走后,殿内便只剩谢乔一人。他直直看着正墙上挂着的那幅,图上有些泛黄,似常有人抚摸触碰。这是他先兄的遗物,他还小时,他的兄长和陆玦就是在这张图上,为他指出哪里是国都金陵,哪里是失于敌手的雁关六郡。告诉他从金陵到雁关路长几里,时长几何,要越过什么山,渡过什么河。为他讲解雁关每一郡的风土人情乃至河流草木。“乔儿,哥哥连梦里都是铁马冰河,孤在祖宗面前立下过誓言,不拿回雁关,便枉为大盛君主,也枉为谢家子孙。孤哪怕血洒疆场,也定要拿回我大盛的土地,接回我大盛的百姓!”他的哥哥俊伟豪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