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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放河灯,那欢笑声就是在河对岸也能听得见,是最惊艳的人间烟火。“咱们过去瞧瞧吧,”魏濂走过窗边,朝外伸了伸手,风不大,他回头对傅晚凝笑,“帏帽还想带吗?”他的眼鼻自来精致却缘着那眉宇间的阴郁掩遮了他的形貌,此时一笑,映着烛火当真生了一股子仙气儿,谁见了都得赞一句贵像,朱门的钟鸣鼎食才能养出这样的矜贵,即使他从前只是个卑贱的穷苦人。荣华富贵除了会滋生腐烂,也能孕育极致的皮相,用钱财富养出的人颓了那层穷酸,也不比世家大族差多少。傅晚凝凝望着他转不了眼,只应话反问道,“不带吗?”她想的很肤浅,帏帽是她的禁锢,也是她的遮羞布,拿掉了她心底是愿意的,但是世俗的人却会指指点点。魏濂握住她的手朝外走,“淮安府要比邺都开化很多,女人外出玩耍也没人会盯着说。”傅晚凝藏不住欢悦,随他拉着出了枕缘阁。夜里还是凉的,他们出来便能感觉到些微冷意,魏濂感触到她手指微凉,对跟在后头的香阁道,“披肩拿来。”香阁忙将手中的披肩递过去。魏濂给傅晚凝穿上披肩,迎头朝那条街看,人潮散了些,倒没来时那般人多了。他牵人沿桥边走,柳条儿垂在他们身侧,风一浮动,就扫到他们脸上。傅晚凝举手摸着那柳树叶,道,“细细条条的,比花还妩媚。”她用妩媚来形容柳树,有些不伦不类。魏濂失笑一瞬,“水边柳树招阴,摸了可得小心。”傅晚凝唬地缩手,直往他身边挤去,“……真的吗?”魏濂带她上了桥,对面河边都是放灯的少年男女,夜晚都挡不住他们的朝气,他远眺一会儿,将手搭在傅晚凝的肩上,浅着话道,“假的,我在你身旁,鬼见了都要绕着走。”傅晚凝扯一下他腰间的穗子,细细的说他,“又诓我。”魏濂翘起小指勾住她的鬓边发缠着玩,侧头嘱咐香阁道,“去买些花灯来,不要那种烛火在外的,省的她不小心烧到手。”香阁便率先跑下桥去买灯。傅晚凝往那河面看,放入水中的灯没几个是带罩子的,她商量着道,“……他们都买的一样儿外露花灯,咱们买不同的会不会许的愿不灵验?”魏濂刮一下她的脸,笑着道,“这是个什么话?那寺庙里还收香火钱,咱们买的贵,这河神会先听到你的愿望,钱能使鬼推磨,到哪儿都行得通。”傅晚凝微微不赞成,“……你这话说的好没道理。”到底为什么没道理,她又还不出来。魏濂也不跟她争,推着她一道下了桥。香阁早买好了花灯,瞧他们过来了,道,“老爷,夫人,咱们要不往下游走一截,这块都挤满了花灯,也流不到其他地方去。”魏濂嗯道,“这边人是多了点。”香阁便提着花灯顺河流走,他们跟后面,走一段人就少了,香阁寻了处浅水,在岸边把花灯解了,她招呼傅晚凝道,“夫人快过来!”魏濂便放开了手,“去吧。”傅晚凝提着裙子小跑到香阁身边,捡一个莲花形的灯盏观摩着,“好别致。”香阁捏着花杆勾住一只花灯放到水边,任那水流带着灯往下淌,“好些年没来过了,以前老爷在这边任守备,奴婢们常跑出来玩。”傅晚凝把手里的花灯递给她,转身去看魏濂,他立在岸边,万千灯光映照在他身上,他的面目白皙温和,看着她的眸中参点出溺爱,是能叫人一眼就沦陷的温柔,他不像个侩子手,更像是度化她的菩萨。傅晚凝望了他半晌才转眼去和香阁寻了个话道,“……他不是一直在邺都?”香阁撂下灯盏,放低声道,“老爷那个时候不及现在,上头顶着个少监,那个少监是先太后的人,老爷当时正好在他底下当值,糟蹋人自然也逃不掉。”傅晚凝顿然,胸口有稍稍痛感,攀爬的艰辛她或许不了解,但太监中狡诈狠辣之人她却见过,魏濂能爬到如今的位置,其中的艰险有多少只怕数不清。“恰时淮安府这边的守备太监贪污被砍了头,老爷便自请入淮安府,其实以当时老爷的职位,进这淮安府等于是遭贬,”香阁慢慢絮着话,手里的花杆又勾了几盏灯下河,“老爷会谋算,虽然人离了邺都,却一直暗中调查那少监,好在黄天不负苦心,那少监偷着倒卖皇室器物,将好被老爷派的人盯了个正着,皇家的人都讲究个体统,宫中的用物怎能流落到民间,这就是大过了,老爷他借着这个机会得到了先帝的另眼相看,便又重新调职回了邺都。”傅晚凝拨一下水边生长的荇草,“你一直跟着他?”“夫人莫不是醋了?”香阁抬袖遮唇笑,也没想绕弯子,只跟她解释,“奴婢是跟着您的,奴婢虽在府里呆的时间长,但也清楚老爷这样的人不是奴婢能肖想的,况且奴婢是暗卫出身,早先隐在人后,若不是您,奴婢还不得人前。”傅晚凝被戳破了心思虽羞,但也暗责自己心胸狭隘,她对着她谦声道,“……是我小肚鸡肠了,你不要对我存芥蒂。”香放下最后一盏灯,跟她笑,“夫人软脾气,奴婢岂会生您的气,毕竟要在您身边待长,得事事说清了好,免得以后生间隙,这样多不好。”她放下花杆,催着她道,“夫人快许愿,等灯飘远河神就听不到了。”傅晚凝赶忙竖起手合十,闭起眼在心中起愿。她愿此生能平平安安,顺风顺水。她愿身边人福寿绵延,无灾无难。她愿……能与夫君和和美美,白首相依。“夫人,可好了?”香阁收了花杆放袋中,朝她伸手欲拉她起来。傅晚凝便睁眼,“好了。”说着就将手搭在她手里,由着她拽起。魏濂走近前,执起傅晚凝的手笑问,“许了什么愿?”傅晚凝耳边生热,低着头道,“不能说。”魏濂往她头上抚了抚,“看来有我了。”傅晚凝头低的更深,嗓音细的几近听不清,“……你别乱说。”魏濂唔着,倏尔朝天上看了看,繁星密布,月过柳梢头,将到半夜了,他团着那绵软的手,折身道,“不早了,回去睡觉。”傅晚凝乖顺的随他走。才走出桥外,那河边人忽然吵闹起来。魏濂和傅晚凝驻停,循声去看,就见那清河中自上游划来数艘船舶,那船桨打在水面的花灯上,将它们悉数打沉,怪不得人吵闹。魏濂盯着那船,眸沉下来,他带着傅晚凝到人群中,随意找了个青年问道,“这是去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