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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险的冒险故事开端

    

危险的冒险故事开端



    仓库里面的空气干燥而寒冷,固然其中携带着缺乏通风而造成的浓重尘味,却并不显得混浊。盗贼推开门,只是通过狭小的缝隙进行了简单的一瞥,就得到了某些只有他自己能发觉的信息。他把那扇光是通过观看就知道沉重的大门推开,被厚重墙壁包裹住的内室暴露了出来。

    相对于高级别的安保来说,这个房间两侧所放置的木架简直像是从垃圾场里捡回来的。上面只摆着几样东西,从外观上看,不是已经残破到无法使用,就是被特殊材料封印着,连一点特别的气息都感觉不到。

    他在观察,伊拉拉没有对自己的非专业领域给出多少注意,她只是抽出下一瓶药,在塔伦特点头示意以后,仰起头把小手指大的瓶子里的所有东西灌了下去。越是珍贵的药剂,就越是危险。不光是因为激烈的药性,还因为它给人带来的感觉几乎是毁灭性的,无可回转的。就像现在,随着那几滴药水以惊人的强势状态滑入伊拉拉的喉咙,如同强酸一样一路烧到内脏最里侧,她的意识也断裂开来,身为人类的,使用双手调配药剂、和他人交流的记忆被另一种生物的本能感受所取代。它应当在阴冷潮湿的沙土当中爬行,用尖锐的指爪抓挠坚硬的顽石,咬碎人或马队驮马的脑袋,感受甜美而新鲜的血腥味……咸味……

    每一寸骨头都如同字面意义上所描述的那样嘎吱作响,她正对着货架上的雕像封印盒,那盒子的表面在她眼里越来越清晰,位置也越来越矮小,她只是站在原地,却好像拥有了更大、更宽广的视野。她甚至无需回头,也能看清楚位于侧后方的那个生物——他抱着双手,好像正在戒备。

    伊拉拉发出了一声嗤笑,她的身体在短短几十秒以内拔高了一半,一个异种生物的虚影逐渐凝实,以一种诡异的方式和她结合在了一起。那双放下了瞬膜的恐怖眼睛透过它半透明的脑袋看着塔伦特。盗贼仍然抱着手臂,他的手上有另外两支药剂,根据伊拉拉的吩咐,他要负责判断使用它们的时刻,或是解除当前药剂的效果,或是彻底催发它,让她彻底成为一只异种锐化蜥蜴,毁掉附近的全部建筑物。

    活物的体温透过某种感知器官涌入她混乱的脑袋,她知道那是什么,对血的渴望,对温暖的血液的喜爱,还有想要缓慢折磨他,把他拆成小块的,对游戏的向往。但现在不行,她嘟囔一声,想起来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木架上的东西……虚影低下头,伊拉拉抬起头,她的面庞上闪过一丝被撕扯的痛苦,她得把那东西拿下来。但她不能自己去做,而是要在和锐化蜥蜴争夺身体主权的前提下,使用对方尚且没有完全降临在这里的肢体去做到这件事。

    这简直是一种折磨,因为那东西在没有完全降临的时候,虽然可以从精神上折磨召唤者的意志,却缺乏更强烈的连接感,这让召唤状态下提前使用召唤物的能力和rou体都变得几乎不可能。伊拉拉反复尝试着,每一次伸出去的却只是她自己的手——那双干净整洁的手掌现在被异样的力量所扭曲了,青筋暴起,指甲也在药物的作用下变得尖锐扭曲,好像某种动物的爪子。

    塔伦特沉默地看着她一次又一次地尝试,召唤物透明的指尖颤动着,偶尔有几次被错误的指令调动,在空气当中乱甩。石墙的天花板部位多了数道交错纵横的深刻爪痕。随着药物服用时间加长,它所能造成的爪痕的深度和长度变得更深、更长了。对召唤魔法来说,这不是一个好兆头,更何况伊拉拉并不是通过正常的召唤魔法达成了这个效果的,她所制作的药剂一定程度上已经浓缩了魔法本身所需要的魔力,只是以一种多层递进的方式小心地把整个祈祷仪式分成了很多次进行,这让制作药剂的过程变得简单了很多,但对应而来的是对于召唤物的薄弱约束,还有无法达到完全精确的控制。

    在实际应用时,每一个影响因素都可能是致命的。

    “伊拉拉。”他最后看了一次计时器,虽然这里没有半点来自外界的光线,但他还是能从周围的温度和某种隐晦的变化当中推断出时间的流失速度。他们没剩下多少时间了,如果伊拉拉还不能在不亲自接触它的情况下把它弄下来,就只能由他来做了。背对着他的药剂师没有任何回应,她本身的身体僵硬地矗立在那里,所有线条都绷紧到了极致,从后面看过去,就连下颌线都是绷紧的,只有难得梳理到脑后的头发在她僵硬地用力时偶尔晃动,现出一点柔软。“伊拉拉。”他又叫了一次她的名字,这一次语气里多了担忧的意味。

    ‘这是最新的药剂,我也不知道有多大的还原效果,从现在的条件来看,也没有时间去做测试了。’她说,‘被召唤物完全附身是绝对没救的,所以最多半个小时,一定要用那两瓶解药当中的一瓶。’

    她给他两瓶药,但只有第一瓶药可以强行终止召唤魔药的仪式,第二瓶完全是给他上的双重保险,如果伊拉拉已经开始异化,那倒不如完全加速这个过程,让降临成功的异种在这里大开杀戒,她没说多余的话,但塔伦特知道她的意思。没有办法制作药剂以后,我离开了霍德,霍德不会被我玷污;没有办法活下去之后,我可以就这样死去,你不会因我而死。

    他还记得那一天下午,他站在前面,伊拉拉在他后面叽叽喳喳地和摊贩说话,夏天很热,海边的风湿热地贴在皮肤上,像一层又一层浸满了热油的棉布,她的声音像一根针,透过它扎了他一下。他回头的时候伊拉拉恰好也在看他,她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然后丢来一只水果,黄色的苦涩薄皮里面包着一汪酸甜的柔软果rou。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但塔伦特仍然记得那只水果在刺眼的日光下翻滚着向他抛飞而来的样子。哦,她也喜欢我,他这么想着,回味着那一瞬间她的表情,缓慢地剥开它的皮。

    回忆里他捏住了干而软的果蒂,现实当中他捏住滑到指尖的瓶子。半个小时的时限就快到了。而他从没打算用第二瓶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