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苏鲁和初见

    事情似乎有点麻烦。

    江一格迷迷糊糊地看着周围五光十色的广告牌，广告牌还算是正常的，如果不是从熟悉的中文换成了日文的话。

    他明明只是在地铁上小睡了一会，鉴于还没听说过有能从华国开到霓虹的地铁，江一格判断自己是穿越了。

    语言不通，身上带的钱也不够买回华国的机票，真是糟透了。

    江一格烦躁地挠了挠头皮，办法总是要想的，但毫不影响他烦躁得想要直接躺平。

    自己现在别说是护照，就算身份证件也不在身边，手机本来有四十左右的电，来到这个异国街道后不知为何就直接没电关机了。

    耳边传来奇异的格格笑声，非但不让人听了愉悦，反而像是在人耳边吹凉气一样，激得江一格起了一臂鸡皮疙瘩。

    下一秒，江一格脑内警铃大作，在大脑做出相应判断前身体紧紧贴在墙边，要不是江一格闪躲及时，一条带着黏液的紫色触手就呼到他脸上了。

    这是个什么怪东西？江一格惊魂未定。

    漂浮在空中、半透明状、有许多触手，是他在华国见所未见的稀罕物种。

    在此之前，江一格的世界观还是唯物主义的，是完全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取向的。但想到现在所处的是霓虹，有这些东西存在也不是完全没法理解。

    这算什么？霓虹的二次元结界吗？江一格甚至有闲情吐槽一句。

    不知道为什么，这只生物给江一格一种似乎有智慧的感觉，在它察觉到江一格的视线，迟钝地将硕大的脑袋转过来前，江一格移开了视线。

    好在怪物的目标并不是江一格，它迟钝地从江一格身边飘过去了。

    江一格想要离开这里，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那只怪物，发现它跟上了一群刚从酒吧出来的年轻人，将触手搭在其中一个男生的肩上。

    那人像是看不见攀着他的东西一样，还在和身边的朋友闲聊。

    如果不提醒一下，被这玩意缠上的人会遇到危险吧。

    但是提醒的话要怎么说？“你撞上不干净的东西了”还是“最近注意安全”？无论怎么说都像个神棍嘛，江一格腹诽。

    好在江一格此前就是个日语爱好者，交流还是不存在障碍的。关乎人命，事不宜迟。

    江一格从墙角的阴影中走出来，快步走到那群大学生前面。被怪物缠上的男生正和同伴热烈讨论去哪里玩第二场。

    “先生，你被怪东西缠上了，是个长得有些像章鱼的、紫色的触手怪，身上都是脓包，反正是挺丑的。”

    “你是克苏鲁爱好者吗？”男生的同伴好奇的问。

    “呃，我不是克苏鲁爱好者，他身上这东西是不是克苏鲁我也不太懂，不管你信还是不信都没关系，我只是想来提个醒的好心路人而已。”江一格说。

    “嘻嘻……嘻嘻……”男生肩膀上的怪物斜着眼朝这个跳出来破坏它好事的人类笑，像是在说：下一个就到你了哦。

    江一格无视了它的敌意，接着又说：“喏，现在正在你肩膀上，你不觉得肩膀格外沉重吗？”

    也许是江一格表现得太过坦然，也许是感受到了肩上非同寻常的重量，男生在短暂的迷惑后露出天崩地裂的恐慌神情。

    男生的同伴们面面相觑，谁也没听说类似的事件，纷纷将求救的目光投向江一格。

    江一格讶然：“这是日本本土的东西，你们应该听说过怎么处理吧？比如说寺庙、教堂、阴阳师、驱魔师之类的，总有解决办法的。”

    “大师，求求你救救我！”男生急得快哭出来了。

    “我不是大师，只是个华国普通高中生，看得到但治不了，你还是报警吧。”江一格叹气：“正巧我也需要报个警，问一下能不能把我遣送回国。”

    “哈？怎么会有人碰到灵异事件想要报警啊？”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从江一格背后传来。

    江一格闻声想要转过头去，却被来人按低了脑袋。

    随即，一道蓝光闪过，怪物还未来的及发出吼叫就被炸成了一缕灰。

    “搞定。”那人轻快地说。

    头顶按压的力度消失，江一格终于得以顺利回过头，与前来救人的“大师”目光交汇。

    那是一个高挑的白发dk，大晚上戴着墨镜，浑身上下洋溢着Bking的气质。

    “切——”白毛dk打量他几眼，兴致缺缺地移开了目光。

    “悟，夜蛾老师说过多少次了，不可以在人多的地方用你的术式。”一个穿着和白毛dk类似的黑色制服的少年走过来，脸上挂着略微头痛的笑容。

    “事急从权嘛，抱歉抱歉。”白毛dk满不在乎地说，完全听不出抱歉的意味：“不是没炸死人嘛，杰。”

    被称作杰的丸子头怪刘海dk叹了口气，走到那群大学生面前温和询问：“没受伤吧？”

    “没有，没有。”逃过一劫的男生看不到那只怪物，也没看到白毛dk干掉怪物的情形，只是觉得肩上压着自己的东西消失了，整个人也轻松了不少。

    “那就好。”怪刘海dk又劝慰了几句，男生被同伴带着离开了。

    江一格自觉既非解决问题的人也非受害者，观望一会事态觉得没意思，决定自己找个附近的警察局过一夜。

    江一格刚要离开，一边的白毛dk长腿一抬拦住了他。

    “还有什么事吗？”江一格皱了皱眉，还算礼貌地问：“是你们专业见习需要证人吗？要签字的话没问题，如果需要协助作证还是受害人比较好吧，我就一路过的，现在还有事要做。”

    ”你想象力还挺丰富，“白毛dk假笑一声：“真遗憾，我们不需要证人，需要解决的是你这个麻烦精。”

    “我怎么就成麻烦精了？”江一格不解。

    “抱歉，悟的表达方式有点不恰当。”怪刘海dk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白毛身边，微笑着解释：“普通人碰到咒灵之后最好不要过去惊动它们哦，咒灵有着很强报复欲，会转而盯上你，好在你说的不是日语，这只咒灵没那么快反应过来。”

    “咒灵？”江一格点头，看来是那类怪物的官方称呼。

    白毛dk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要不是这个麻瓜擅自跑到咒灵那里拉仇恨，老子才不会直接冲着人用咒术。”

    江一格听着有趣：“那你们是巫师了？”

    “太没礼貌了，悟。”怪刘海dk踢了白毛小腿一脚，无视白毛“杰，你踢我干什么”的怪叫，接着对江一格说：“介绍一下，我叫夏油杰，他叫五条悟，工作如你所见，是祓除刚才你看到的那种怪物，也就是咒灵。”

    “呃，我只是一个路过的普通人，不了解这些也没关系，不用和我解释的。”江一格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没必要妄自菲薄，你看得到咒灵，或许有成为咒术师的潜质，我和你说这些是希望你能和我们一起去我们的咒术高专一趟，当然，我们也会尊重你的意愿，去不去咒术高专，以及后续到底要不要选择成为一名咒术师，全看你自己的决定。”

    “可我确实是个麻瓜，和你们回去恐怕也没什么用，我能看得到你们称之为咒灵的东西，但没有那种消灭咒灵的能力。”江一格说。

    “一开始能看到咒灵就已经很不错了，”夏油杰温和地说：“我们咒术师人数并不多，每个有可能拥有咒力的人对于我们来说都是重要的力量。看得出你是外国人，却并非游客，如果你想在日本多留一段时间的话，不妨来我们的学校看看。”

    他说得真挚，江一格心念微动，的确，想办法回国是现下当务之急，但江一格更想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突然能看见的叫做咒灵的怪物，以及这两个自称咒术师的少年，今晚经历的种种让江一格感到新奇又雀跃。

    眼下这两个自称咒术师的少年似乎能帮他找到一个落脚之处，他已无暇考虑回家的事情了。

    “我叫江一格，是华国人。”江一格很快下了决定，他调整好营业微笑，向夏油杰伸出手：“虽然还不知道以后有没有机会成为一名咒术师，先称呼您夏油前辈可以吗？”

    “不必客气。”夏油杰也是营业式的温和微笑。

    “真是虚伪，”名叫五条悟的白毛墨镜dk一直懒得说话，叼着棒棒糖玩手机，听到江一格“夏油前辈”这句客套言辞后头也不抬地嘲讽：“就算成了咒术师你也是最菜的那档，讲话还像那些烂橘子，没劲。”

    江一格兴奋劲还没过，听到五条悟冷言冷语也不往心里去，只当蚊子嗡嗡。

    他想想又不能让五条悟的态度影响了自己和夏油杰刚建立起的塑料前后辈情，便随口绿茶道：“都是我不好，怪我太弱了，要是我能更强点可能五条哥哥就不会生气了。”

    “但是我知道再厉害都比不上五条哥哥厉害，五条哥哥肯定是误会我了，我真的只是想和大家搞好关系而已。”

    “哥哥还生气的话，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好了，毕竟我平时不爱生气，没心没肺的。”

    一通超常发挥，江一格听自己都说了些什么也觉得离谱，硬是撑着不笑场。

    如果说让五条悟警觉不适的是让他联想到那群烂橘子的客套话，江一格一口一个“五条哥哥”的低阶绿茶话术倒把他打了个措手不及。

    相比于烂橘子暗藏机锋的险恶话语，这种没什么具体目标，只是茶里茶气的发言好像也不是那么惹人厌。

    态度怎么样？挺好的，还道歉了。

    没阴阳怪气吧？应该没有，毕竟还夸五条哥哥厉害。

    就是不知为什么心里更不舒坦了，五条悟有些怀疑是自己看人家不顺眼故意找茬，毕竟江一格除了弱好像也没什么毛病。

    “咳咳，那就先这样。”夏油杰看五条悟别别扭扭的神态有些好笑：“走吧。”

    夏油杰和五条悟是由辅助监督开车送过来的，现在顺利完工，捎带了个江一格原路返回。夏油杰坐了副驾驶，江一格看了看后座仍然不太高兴的五条悟，硬着头皮钻进了车里。

    他们的车穿过歌舞伎町的艳丽光影，向着郊区驶去，江一格注视着窗外那片黑暗，坐在江一格身边的五条悟突然开口了：“咒术师的世界也远非你想的那样光鲜，你是有点咒力的，但不多，即便成了咒术师也不过是一个消耗品。”

    “这样你还是想试试吗？”

    江一格沉默不语，半晌才说话。

    “今晚看到听到了很多前所未见的事情，咒灵、咒术师、还有我们即将要去的咒术高专，对于我这个麻瓜而言是个新世界。”

    “我不想退缩，我想用我的一切去看，去认知。”

    “是这种认知新事物的渴望推着我往前走的，就算前方是死亡也没有关系。”

    “谢谢五条前辈的提醒，很难说日后我绝不会后悔现下做出的决定，不过只要想到此刻的心情，我想我有接受一切命运的勇气。”

    昏暗的车里突然照进一道橘黄的光，他们要过隧道了。

    江一格半天等不到五条悟的反应，偏过头去看，五条悟不知何时把那副小圆墨镜摘了下来，正注视着他。

    那是双美梦一样的苍蓝色眼睛。

    五条悟那边的车窗开得很大，夜风涌进来，他听见五条悟说：“过了这条隧道，还有半小时就到咒术高专了。”

    “既然坚持那就好好去做吧，菜鸟后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