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高启兰发现，今天一下午，大哥都心不在焉，全程帮倒忙不说，还总对着手机发呆，好几次险些被东西砸中。

    吃过晚饭，大哥竟然提前收工，早早带她回了家。

    他们到家时才不过八点，最近大哥明明是不到零点不落屋……

    高启兰见他时不时透过窗户往楼下张望，忍了忍，实在没忍住，

    “哥，二哥今晚有约会，应该不会这么早回来。”

    高启强背过身，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

    “我就是有些不放心，也没问他在哪吃饭，身上钱够不够……”

    “二哥没告诉你？”高启兰皱起眉，嘟囔道，“他平常不是屁大点事都要给你发信息吗？”

    高启强：“……”

    小兰说的没错，自从换上小灵通后，弟弟有事没事都要给他发消息，可今天居然一条短信都没收到。

    太反常了。

    高启兰也意识到不对劲，拿出小灵通，拨通电话，“我问问他怎么回事。”

    “别，打扰他约会就……”高启强连忙阻止。

    他话未说完，那头已经闪电般接通了。

    “小兰子？”高启盛的声音和嘈杂的背景音乐一起传来。

    高启兰按下免提，直奔主题，“二哥，你在哪呢？”

    “我？”高启盛那头十分热闹，他抬高声音道，“我在白金瀚呢。”

    高启强闻言一愣，随即蹙紧眉头。

    白金瀚是成人会所，怎么看都不像是年轻男女约会的地方。

    高启兰没察觉异常，怕他听不清，也抬高声音，

    “哥哥让我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她话未说完，听筒里忽然传来一道娇俏的撒娇，

    “启盛，别打电话了，过来陪我喝酒好不好？”

    高启兰倒抽一口凉气，惊叫起来，

    “高小盛，你上哪鬼混去了？旁边那是谁？我警告你别招些奇奇怪怪的人回来啊！”

    高启盛那边突然安静了许多，他压低声音道，

    “同学跟我闹着玩的，你别瞎嚷嚷，小心哥哥听见。”

    高启兰瞥了眼脸色僵硬的大哥，冷笑道，

    “晚了，我开着免提呢，回来的时候自己买块洗衣板吧。”

    她用力挂断电话，转头问道：“哥，白金瀚不是饭店吗，怎么听声音像是酒吧？”

    “嗯……”高启强欲言又止，选了个比较折中的说法，“就是，年轻人喜欢去的娱乐场所。”

    高启兰将信将疑地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懊恼道，

    “我又忘记问他几点回来了……”

    高启强揉着她的脑袋，语气轻柔，“算了，你去洗漱吧，今天早点休息。”

    高启兰听话地洗漱收拾完，给大哥道了晚安，还不忘安慰一句，

    “哥哥放心，二哥精着呢，没事的。”

    高启强笑着把她推回房间，拉上房门的一瞬间，勉强扬起的嘴角慢慢回落。

    他摸出手机，屏幕依旧是一片空白。

    未接来电：0条

    未读短信：0条

    ?

    高启盛捏着小灵通，正犹豫着要不要重新拨回去，却被一窝蜂冲进洗手间的同学拉回了包厢。

    众人个个面色坨红，脚步虚浮，显然是喝高了。

    高启盛被他们簇拥到聚光灯下，被迫和一名长相清纯的女同学合唱情歌。

    他敷衍着唱了两句，然后将话筒塞给了一旁跃跃欲试的麦霸一号。

    他正琢磨着找什么借口先撤，就见坐在沙发中央的人朝他招手。

    曹斌给身边的美女打了个手势，对方识趣地让出位置。

    高启盛在他身边空出的位置上坐下。

    曹斌不开口，高启盛也沉得住气，挑出果盘里一串葡萄，一颗一颗往嘴里送。

    包间里灯红酒绿，鼻息间充斥着酒精和香水的气息，让人目眩神迷。

    直到前面一首歌唱完，曹斌终于说话了。

    他先抱怨了几句自己的难处，又提及为了帮高启盛开小灵通店，搭进去不少人情，话里话外无不指向一点——吃个饭，唱会歌，哪够？

    高启盛顺着他的话往下引，直到他伸出两根手指，

    “看你这消费水平，怎么也得这个数吧？”

    高启盛垂着眼，眸色森冷。

    果然，曹斌跟上一世一样，等到他开始装修店铺，成本全搭进去后，才跳出来狮子大开口，问他要两万块的介绍费。

    如果不是这两万块，哥哥不会答应唐家兄弟，进而卷入白江波与徐江的恩怨中，彻底断绝退路。

    曹斌见他沉默不语，出言讥讽道：“高启盛，白金瀚一个包间就得好几千，你可别跟我玩儿赖啊。”

    高启盛心中冷笑，也不知道究竟是谁在玩赖。

    他抬起头，表情依旧云淡风轻，“行，什么时候要？”

    曹斌微愣，将他从头到脚地打量一番，忽然往沙发上一靠。

    他伸出五根手指，在高启盛面前晃了晃，

    “我现在觉得不行了，得这个数。”

    “五万？”高启盛佯装出为难的样子。

    曹斌点点头，收回手，转而搭在身边一女孩的大腿上。

    女孩瑟缩了一下，轻轻推了推他，求助似的望向高启盛。

    “给我点时间。”高启盛拿起桌上一瓶酒，递过去。

    曹斌接过啤酒，笑容不怀好意，“一个星期。”

    “一个星期。”高启盛点点头，和他碰了碰酒瓶，随即转向女孩，道，

    “陆淼淼，几年不见了，你今天都没跟我喝过呢。”

    女孩愣了愣，连忙端起酒杯，走到他跟前。

    高启盛拽住她，把人拉到自己另一侧坐下，与她碰杯时，低声道，

    “结束之后，在后花园北侧门等我。”

    陆淼淼小幅度点了下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

    高启强将车停在白金瀚门口，仰望金碧辉煌的大门，一时间有点露怯。

    门口的道路很宽，两侧停满了进口名车，沉默围观他身下的小电驴，仿佛在无声嘲笑。

    保安人员看了他一眼，不仅没露出迎客的笑脸，反倒面露警惕。

    高启强鬼使神差地转动手柄，直直绕开大门。

    ?

    高启盛终于赶在零点前，送走了一帮瘟神。

    他从大门出去后，立刻杀了个回马枪，来到约定的地点。

    陆淼淼早就等在侧门外，见到他，眼眶瞬间红了。

    高启盛走到女孩面前，低声道，“陆淼淼，你想清楚了吗？”

    他抽出一张纸巾，递给她，“如果你后悔，我不逼你。”

    “不！”陆淼淼激动起来，上前一步，攥住他的手腕道，

    “你说过，能让曹斌不再sao扰我，那件事，也可以不用曝光……”

    高启盛抽回手，将纸巾放进她掌心，随即推了推眼镜，

    “我知道名声对女孩子意味着什么，只是，你愿意相信我吗？”

    曹家势大，曹斌又是家中独子，从小锦衣玉食、骄奢无度，高中时他以各种手段胁迫过许多女孩，强迫她们就范。

    曾有一个富商的女儿站出来反抗，不知曹家做了什么，直接让人在京海消失了。

    从那以后，曹斌更加肆无忌惮，陆淼淼便是受害者之一。

    陆淼淼仿佛陷入痛苦的回忆中，颤抖着声音道，

    “只要你答应替我摆脱他，还能保守这个秘密，让我做什么都行。”

    高启盛帮她理了理糊在脸上的碎发，轻声道，

    “你只需要做一件事，我就能让他曹家在临江省彻底消失。”

    “真的吗？”陆淼淼错愕地抬起头，喜形于色，“我该怎么做？”

    高启盛话锋一转，“你们家短时间内最多可以筹到多少钱？”

    陆淼淼想了想，“我知道的我们家有十几万存款，找亲戚朋友借的话……”

    “够用了。”高启盛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便条，递给她，

    “三天后的下午两点，去旧厂街九十八号农业银行，将十万块钱汇进这个账户，明细要写‘酬谢金’。”

    陆淼淼接过便条，正面是一串银行卡信息，以及曹斌父亲的名字，而反面，是一串与正面极其相似的银行卡号和名字。

    她有些惊悚地抬起头，“这是……？”

    “你先把钱打给曹家，一周后再去找银行，说钱汇错了，是要汇给反面那个人。”

    高启盛翻开手机通讯录，将屏幕转向她，“那人我打过招呼，你跟他联系，后续钱会退还给你。”

    陆淼淼犹疑道：“只需要做这些吗？”

    “后面的事交给我。”高启盛将小灵通揣回口袋，不打算解释他的计划，而是反问道，

    “这钱在你父母名下，你怎么取出来？”

    陆淼淼记录号码的手一顿，压低声音道，“如果有必要，我可以把这件事告诉父母，他们会同意的。”

    她仰起头，求助一般，轻声补充道，“只要你有把握，不让我家人因此受到牵连。”

    陆淼淼的眼睛很美，瞳仁乌黑，眼神澄澈，由于刚刚哭过，愈发显得楚楚可怜。

    高启盛对上她的视线，脑海中无端冒出哥哥那双湿漉漉地眼睛，以及那晚的零星碎片。

    他受到蛊惑一般，握住她的双肩，郑重其事地道，

    “我答应你。”

    ?

    高启强走到北门口，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他的弟弟和一个身材纤细的女孩执手相望，并郑重地承诺着什么。

    高启强心口一窒，仿佛被尖刀刺进心脏，疼痛疯长。

    他仓皇躲去树后，脑海中满是方才几乎贴在一起的身影。

    他没有注意到，一道利剑般地视线，已经穿透树干，紧紧锁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