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赏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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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予还没醒,手机就在被子里一下下响,她没睁开眼睛前以为又回到六月末。 手脚并用地把被子转了一圈才找到卷在里面的手机,言雨楼一片漆黑的头像上挂着两位数的红标。 “干嘛啊这是不是出差了吗。” 她自言自语念出声,好奇地点开,他发的消息都整整齐齐的, 08:27 “接到老何了” 08:54 “跟他去吃早饭,他吃不惯欢野这边的口味” 10:32 “欢野的开发扯了好几年,鹿门最先报备了,还是没启动” 10:58 “上高铁了,去下洋” 原予把手机往旁边一扔,吓得心怦怦跳。 这男肯定是准备把她也送进去蹲监狱。 她努力调整呼吸,平静了再找回手机噼里啪啦地打字,愁眉苦脸, “我求你了,你别说了,我不想知道,我知道这么多会不会被抓起来啊!!” 言雨楼很快回了消息,明明没有上下文,但她总觉得他在笑, “你以为我是干什么的?” 原予噘着嘴回复, “谁知道,但总之你说的都是些我不能知道的事情” “你还挺听话?” “我最听话了” 这种无意义的话每天要说好多,他果断转移话题, “屋子里太冷了就出去跑一圈” “我在阳上阁,半夜来的” “暖和吗?” “还行吧” “中午了,先下楼吃饭” “知道” 他真是了解她,原予嘴上答应,人却还趴在窗台上发呆,阳上阁的位置很好,在开江边,整个中海商业圈的中心,站在九十几层往下看,两条主干线也变成细细一条,车子都像小饭粒,眯着眼睛也看不清。 其实京阳也就这一块繁华了,其余地方都像是自娱自乐的小农村,尤其她那院子那边。 电视一直放在新闻台,早间新闻过后一上午都是些乱七八糟的小事,到了午间新闻,开场就是主持人严肃的语调,原予抱着碗从餐厅跑过来,站在电视前听了二十分钟。 洪锡宁贪污的事件出了完整的通告,细节没有过多展示,那全金的房子也没拍到视频资料里,但没过多久网上就流传出一张贪污的清单,第一个就是一根价值1.6亿的古董簪子,杨安然戴着的那根。 原予怎么看,都觉得这簪子和言雨楼给她那个镯子颜色很像。 她心里痒痒的,放下碗,转身就回了琮玉坊。 “噔噔噔呀啷个里格楞啊哎呀呀……” 原予哼着长山小调蹦蹦跳跳地跑回来,她自己在后院大集上买了副手闷子,还是有条线连着两端挂在脖子上那种,今天跑回来的时候没戴,两个红色的小爪子在身前来回飞,她跑到门口一跺脚,京阳初雪被留在门外,琮玉坊终于供暖,屋子里暖洋洋的。 她进屋先去倒热水,桌子上的杯子被动过了。 “你看什么呢?”她对着窗子喊。 言雨楼在她出门的时候回来了,站在能看到大门全貌的侧面窗子前,肯定看到她跑进门的全过程。 “碰见什么好事了?这么开心。”他转身出来。 “我啊,我被导师表扬了呗,你啥时候回来的。” “刚进屋。” “你怎么没去阳上阁?” “你把电视开得那么大声,出门也不关,保洁想去打扫怎么按门铃也没人回应,还以为你晕在屋里了呢,锁头都破开了。” “哦——,我忘了,不好意思。” 她一点没有悔过的样子,言雨楼也没要她负责的意思,走到她挂在墙上的日历上看了眼,朝她一指, “收拾点行李,去一趟玭琅乡。” “干嘛?” “带你玩。” “去几天啊?” “今天走,周天晚上回来,不耽误你上课。” “那还收拾什么行李,直接去那边买好了,可你是从下洋回来的吗,那你给我打个电话我自己过去就行了呗,你飞机没坐够啊来回跑。” 原予站在门口往外看,院子里空荡荡的。 “你的车呢?” “坏了,送去修了。” “你那车都开多少年了,怎么不换新的。” “念旧。” “那都快报废了。” “好着呢。” 他们打车去的机场,玭琅乡那边有人接,看不出是什么人,但来来回回接了几次,来的人都送到同一家酒店。 酒店的对面是仟仪公馆,原予转头看着身后建筑上挂着的“瑞水镇”的牌子。 瑞水镇不是个镇子,是在玭琅乡本省特色酒店,外表极为朴素,专做接待。 “这是干嘛,你又回去了是吧。” 原予把手往兜里一插,拒绝进门。 “这周末有个玭琅乡210年接连军队后代的聚会,就在这。”他解释得很简单。 “那我来干嘛?” “可以带家属……” “我才不去,我告诉你别总把我带到这种场合里让所有人看我的笑话。” 她转身朝对面的仟仪公馆走去。 够了,真是够了。 原予在这边开了个房间,经理却拿错房卡,跑下去换时,她靠在墙上上查“210年连接军”。 这是玭琅乡战争那年全国各地军队临时抽建的联合军,领导层很复杂, “联合司令员……指挥长……大元帅,言士及,原京阳战备区113军队……大元帅……” “小姐您说什么?” 经理带着正确的房卡赶回来,以为原予在和她说话。 “没事,房卡给我就行。” “我们太爷爷们打仗的时候,那也是比着谁带出来的女人多的,咱们不能落后啊。” “你肯定不能落后,你婚都第四次了,行了别炫耀你那二十岁的小老婆了,言哥!哥!看啥呢过来坐啊。” 他们这次聚会在26层开了一整层,为了纪念联合军里26支从各个地方抽调来的军队,今晚就开始喝上了,负责组织聚会的人把言雨楼从门口拉进来,看着屋里几个女人眼睛都亮了。 “你们不要这么大放情怀啊,我言哥是有家室的人,言哥来坐,今天嫂子咋没一起来呢?” “虎子啊,你是一点眼力见也没有。” 负责人长得虎头虎脑,外号也叫虎子,看着人也有点虎,他被从言雨楼身边拉开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咋了?刚才不是说接到言哥和一个小姑娘吗?” “闭嘴吧你。”有人朝他使眼色。 言雨楼绕开两个靠上来的女人,坐在那里不出声,26层越来越满,他也越来越烦躁。 “诶呀,今天人很齐嘛,比前两次热闹多了。” 虎子没想到仇阳江也来了,刚被压下去又站了起来,拉着他入座。 好巧不巧,他就挨着言雨楼坐下了。 “言老弟,好久不见了啊,最近忙什么呢?” “仇大哥在国外忙着,我们想见也见不到啊。” 虎子就算再虎也听出不对劲,带人过来就跑了。 “这次回来就先不走了,我还真的挺想这边的人呢,老弟最近有没有出海钓鱼啊,我前一阵听着老原宣传他的新船,他的生意也支起来这么大了,他们家那小雀姑娘也长大了吧,好多年没见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认出我来。” “认出你来她也是转身就跑,你把她吓成什么样了。” “那不能,你不了解她,她就是不好意思说。” 他们俩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煎熬的是旁边的人,这两尊大佛每一句都话里有话,又不挑明,旁人吃瓜吃不明白,大气也不敢出,都僵直在一旁当背景板。 仇阳江神色微暗,举着酒杯和言雨楼碰了一下,谁也没喝。 原予仰面躺在大床上,衣服没换,鞋子没脱,她感觉风中有雨滴飘进房间里,也没去关窗,就这么躺在床上看手机。 手机自动定位到玭琅乡的阳江市,社交平台一刷新,背景从京阳老巷子换成了上临海港口,穿着新式旗袍的美人围着披肩,坐在岸边的长椅上,摆出忧心的神态望着海面。 真是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的特色,到了阳江这座城,连网红风格都换成了盼君归的军阀太太。 当年玭琅乡战争,阳江是主战场,仇将军带领的阳江军三面受敌,要保护北面的重要城市桐海不被占领,又要护住身后的西锦,那时全国的文物古董都运到了西锦保存,临海还有敌军不停夜袭登陆。 这般艰难困苦的环境,仇将军依旧守得城门一毫未开,牢牢的把阳江抓在手里,援军从桐海过来时,领头将士看着仇将军举着军旗坐在老城楼上,心口往上的位置中了一枪,血液已经干涸,凝固在家里祖传的老铠甲上,一动不动,军旗迎着风展开。 阳江政府为了纪念仇将军,用他和守城将士的名讳命名城里的建筑和道路,仇家人也为纪念祖先的功绩,多次用阳和江给后代取名。 直接把阳江当成名字的还是第一个。 原予通过mama认识仇阳江时,已经了解过这段历史,小学时没有历史课,但语文老师是仇将军的狂热粉丝,经常用半节课来讲述曾经的各种历史,正史野史全都有,同学们听得津津有味,原予记住了许多细节,当她一听到这个名字,就知道肯定时仇将军的后人。 “仇先生经常找你爸爸出海钓鱼,来,跟叔叔打个招呼。” mama把还在上小学的原予从身后拉出来,朝他挥手,仇阳江摸了一下她的脸。 原上青靠着这家从笑钓鱼场发展来的海钓公司,干成了一辈子的大事,把她和原景都送到京阳,认识了从前他们够也够不到的人。 领导安排钱途去接一个大领导回来。 他提前两小时就在机场等着,每五分钟看一次“飞常准”。 他看着通道里走来一个眼熟的身影,身后跟着助理。 他应了迎上去。 不是他,那两个人擦肩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