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5 见过行刑吗
还没等刘丛先跟阿碣打小报告，杨添祥电话就打过来了，今贤接的。 “哎呦喂，您有事儿说一声我过去就行了。”今贤虚伪地客气着。 “就一点小事儿，不值当跑来跑去，外面人多眼杂。我看你们挺忙的，就想问问，我上午提的那个要求是不是冒昧了？” “啊？” “我其实有点怕枪械，身边人一般都不配枪，所以才想问你们借一个近战厉害的，后来想想，可能强人所难了。” “那倒也没有，我们的任务不就是保护您。” “这事儿是不是还得跟碣哥那边报备一下？” “哦不用不用，多大点事儿，我马上挑几个人过去，小七爷您先过过目。”今贤一边说，一边拿眼风扫刘丛。 杨添祥在杨家大排行行七，人称小七爷，这位小七爷看着一身书卷气，说起话慢条斯理，其实八百个心眼子，不过在那么复杂的环境里长大，没点心机城府估计都活不到现在。 今贤又跟杨添祥虚晃话几句，收了线。 刘丛苦笑：“算了，那小崽子自己非要来的，拦都拦不住，这就是命。” 今贤：“那个小七爷说他怕枪械，你信吗？我可听说咱们老大亲自带过他军训，难道那时候射击课是老大把他抱怀里捂着他耳朵教的？” 今贤这张嘴真是刘丛听了都害怕。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贴身保镖不能配枪，随便送个人过去万一出了状况不但保不住杨添祥，没准连自己都得搭进去，看来还非得章浮正不可。 今贤还是挑了两个格斗冠军和章浮正一起过去让杨添祥自己选，并特意嘱咐章浮正：“你给我悠着点，别太显山露水知道吗？” 章浮正笑嘻嘻地说知道了，结果却说一套做一套，把今贤气得够呛。 他们先后跟杨添祥的几个手下切磋了格斗、弩箭和刀法，除了格斗章浮正略逊一筹，其他两项出色得有点过头，杨添祥显得很满意，当下定了章浮正。 今贤还想垂死挣扎一下：“我这小兄弟任务出的少，我怕真到关键时候乱了阵脚。” “你这就多虑了。”杨添祥很是亲切地揽了揽今贤肩膀：“你们都是碣哥的人，真到关键时候我还能让你们挡枪子儿？我的人虽然不如碣哥手下这群小伙子调教得好，忠心耿耿的倒是还有几个。” 927这次用的是4×4×6制度，即4个人一组轮流保护，每4个小时换一次班，其余人在外围随时待命，还有一个防爆小组和一个侦查小组全程协助，增员倒是不多。 但说到贴身保镖，24小时随时跟着只是基本的，关键时候是真的要帮雇主挡刀挡枪，今贤怕的也是这个，就算不是章浮正他也会多敲打几句。 虽然他们这行死伤难免，但他身为总指挥不能把队员全须全尾带回去就是无能。 不过杨添祥既然这么说了，今贤多少放心了点。 下午章浮正快速熟悉了一下环境和杨添祥的人际往来，便开始寸步不离跟着杨添祥。 刘丛当然得把这事儿告诉阿碣，阿碣一时有些不知该埋怨谁好。 他们这个项目是跟国内一个名叫红平劳务代理的皮包公司签的，因为实在不便直接跟谷敢跟杨家有明面上的合作，合同里并没有单提贴身保镖这一项，非要拒绝也不是不行，只是不好张口。 阿碣跟杨添祥的那点过往确实意难平，阿碣还因此水泥封心了两三年，但都过去这么久了，他既不是那么执着于爱恨的人，也不屑于脚踏两条船，所以这次肯帮杨添祥只是看在相识一场，以他对杨添祥的了解，后者并非感情用事的人，若不是真的没有别的选择，也不会求到他跟前，这个面子怎么都得给。 可这通cao作下来他竟有些看不懂了，阿碣不想因为这种事儿给杨添祥打电话责问，又不得不问，章浮正已经够让他烧脑，万一这万一那，真是哪儿哪儿都不让人省心。 阿碣的电话响了两声，杨添祥就接通了，章浮正在他旁边坐着，杨添祥倒是没刻意回避：“碣哥，有什么指示？” “你是甲方，我能有什么指示。” “那总不能是你想我了吧？”说这话的时候杨添祥看了眼章浮正，章浮正倒是气定神闲，没半丝情绪波动，看来阿碣教得不错，真有八风不动那味儿了。 “别开玩笑，就是听说你想找个贴身保镖……” 杨添祥笑了笑：“怎么，心疼你的人了？” “嗨，他们吃的就是这碗饭。” “碣哥，心疼就心疼吧，这么好的小伙子，换我也心疼，你照实说我又不会笑话你。”见阿碣半天不说话，杨添祥才解释道：“你别多心，我就是想着，你都把小男朋友送过来护我周全了，我怎么也不能让他出事儿，就算这回千难万险，我身边总归是最安全的，我还真能让你的人为了我博命？要不你自己跟他说，真到生死关头，不用太顾着我，自己保重。” “你这是骂他还是骂我呢。” “我真没这个意思，他就在我旁边，你要跟他说几句吗？” 阿碣叹息一声：“不用了。可是阿添，你这么一闹，万一小孩子钻牛角尖，回来恐怕得要我半条命。”阿碣这是承认了他和章浮正的关系，也是，大家都明白人，再装模作样又何必。 “我看倒不至于，你这小男朋友真挺好，我都想当回小人挖你墙脚。” “你要这么说，我可要误会你对我余情未了。”阿碣半开玩笑地岔开话题。 杨添祥哼了一声未置可否。 再试探下去就没意思了，挂了电话，杨添祥转向章浮正，笑得意味不明：“我跟碣哥过去的事儿，你是不是没听他提起过？” 章浮正挑了挑眉，显然不想接话。 “算了，让他跟你说吧，我说多了反倒成破坏人家感情的卑鄙小人了。” 听了半天戏，章浮正自然也猜到七八分，只是阿碣态度分明，杨添祥也算坦荡，他不必过多介意，况且杨添祥也不值得他去介意。 “不至于。” 杨添祥不知道他这句不至于到底指什么，他也算老于人情世故，识人十分明白，一时半刻却看不透面前这个二十几岁的毛头小子。 这孩子眼神既清澈又沉潋，身手也好，还有一股子果决和狠绝，可堪大任，那就未必是条只会忠心护主乖巧听话的小狗了。 杨添祥忍不住就想逗逗他，于是凑近点儿，几乎贴着他耳朵压低声音：“不过告诉你一个秘密，我跟碣哥确实还没到坦诚相对那一步。” 章浮正怎么也没想到，人前青年才俊风度翩翩的杨家小七爷会跟他说这些，平静面色终于有了些松动：“哦，那还挺可惜的。”他唇角勾起，大约是害羞，可越看竟越像挑衅。 杨添祥的手轻而又轻拂过他肩头，人也施施然走开。 杨添祥不算难伺候的主儿，知道自己的命矜贵，能在家里处理的公务绝不往外跑，要见什么人、每天什么安排也会如实同步给927，同时很听劝，今贤告诉他哪个环节可能存在的风险他总会很配合地尽量规避。 他没什么架子，对谁都和颜悦色宽厚有加，一点看不出祖上居然是靠十几条枪发家的悍匪，也不知是怎么韬光养晦，竟把他养成了这么个八面玲珑的样子。 就是跟他朝夕相对的章浮正都挑不出什么。 也许看着阿碣情面，杨添祥对章浮正十分照顾，但是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这种事儿他做起来得心应手，章浮正打心眼里佩服，再没有一个前任对现任能做到像小七爷如此宽宏大度。 就这样过了四五天，今贤那边抓到一个人，是跟了杨家老爷子十几年的一个老部下，送过来的时候双臂已经脱臼，身上倒没别的伤口，也不知是吓的还是疼的，脸色铁灰。 他一口一个“小七爷”，又痛哭流涕说自己“被冤枉”。 杨添祥看在眼里颇有些痛心和无奈，但还是吩咐把人先押了下去。 他沉默半晌，忽然对章浮正说：“小章，一会儿你就别跟着了，我先处理点私事。” “为什么？” 杨添祥苦笑：“我要处理的事，不好看，脏了你的眼。” “可我不就是要24小时贴身保护你？” “听话，我是为你好，你们总指挥知道了也不会怪你。” 章浮正盯着他的眼，有种看穿一切的尖锐：“你是不是有点瞧不起人了？”杨添祥待他好，若是只把他当成阿碣的小情和待哺的小狗崽，那还真是手腕高明地既踩了章浮正一脚又踩了阿碣一脚。 杨添祥有点恨他这么年纪轻轻，看透了还要说透，一点不可爱，不圆滑，不懂从善如流，但再坚持就冒昧了，他只好换了种轻快的口吻问：“见过行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