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王爷相貌实在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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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身高八尺有余,腮骨横长,眉粗眼恶。我瞧他绝非善类,便想避开,谁知他将我拦在巷中,索要钱财。” “我身无分文,唯有这几株药材价值千金,自是不允。谁料那贼人竟动起手来,将我打昏过去。” “待我醒来时,包裹里的吃食还有医书已被尽数掠去。幸好那贼人并不识货,没有将这几株‘杂草’带走,实属万幸啊。这可是许多人的救命之药,怎可让贼人给糟蹋了……” 牧拾一摩挲着贴身的小玉瓶,回想起往事。 残阳一点点隐没在云层之下,王府陷入寂静中。 因着心中有所怀疑,入夜不久,她便悄悄潜入了张大夫和那小厮安顿的院子。 她施展轻功,悄无声息落在房檐上。 厢房内烛火通明,传出几句男人的话语声。 “陈皮、乌药、香附、地黄……还差一味杜仲,去,快去药房拿来。” “大哥,你我兄弟还要在这京城呆到几时啊?难不成真要治好那病秧子王爷?咱们可没法治啊!” 另一道声音来自那身材高大的小厮。白日里沉默寡言、毫不起眼的男人,这时却大着嗓门,声音粗蛮而犷悍,语气中也不见半分对张大夫的恭敬。 牧拾一心中一惊,不禁握紧了拳。 “闭嘴!你以为我不想早日离开?” 张大夫的声音也一改斯文儒雅,语气凶狠。 “若不是那老太婆多事,何须再多麻烦!仪妃偏生说什么太后懿旨不得违逆,还说若治不好这病秧子,你我都要遭殃。我瞧这女人心肠歹毒,怕是想借此生事!” “大哥,既然银票已经拿到,不如我们跑吧?”小厮道,“还得了这许多奖赏,足够你我二人回西北隐姓埋名过一辈子了!” “哼,我也正有此意,这些中原娘们心眼一个比一个多,老子有十个脑袋都不敢陪她们玩……” 牧拾一听得皱眉,余光忽见自己的影子被倒映在窗前地上,心中微微一惊。抬头一看,天上的黑云不知何时被风撇去,月光正好。 她连忙后撤隐去身形,屏住气息,迅速离开了院子。 知晓这二人来历不正,再回想起在西漠时的一些经历,牧拾一便对他们的身份有了猜想。但,无凭无证,她该如何在王爷面前拆穿这两人呢? 回到房中,她翻来覆去半宿,想着该如何让这两人露出马脚,如何让旁人相信自己的话。 思来想去,牧拾一灵光一现,从床榻上一跃而起。 她趁夜出了王府,一口气赶到盛京西南角的商街。 此时正值深夜,整条商街上寂静无声,门户紧闭。她找到一间小小的香料铺子,轻车熟路摸进后院,敲了敲厢房的房门。 “玉芙jiejie,玉芙jiejie!” 不过片刻,房门吱呀打开,一面容姣好的女子满脸怒容,瞪视着牧拾一: “下回你若再深更半夜上门,信不信我拿扫帚将你扫出去!” “好jiejie,饶了我吧,”牧拾一熟练地撒起娇来,撅嘴道,“你知道白日我要在王府当值,今日又是事发突然,若非没有办法,我怎么会打扰你呢?” 她拉着女子的衣袖摇晃:“除了你,我在这盛京再找不到第二个能帮我的好jiejie了。” 柳玉芙愠色微敛,片刻后低哼一声:“臭丫头,找我什么事?” 牧拾一嘿嘿一笑,连忙说起正事来。 “好jiejie,能不能给我一点十和香。” 柳玉芙秀眉一拧:“你这死丫头,我就知道这么晚找上我准没好事。你要多少?我这里制备得可不多。这十和香所用的配材珍贵不说,工序更是繁杂无比,稍有不慎便成了废品。上回制这香,一个月才炼出三钱。” “我要的不多!只要半钱便好。”牧拾一连忙说,“另外,jiejie能不能替我送一封信给我阿吉。” “什么信?拿来吧。” “我还没写呢。jiejie,我能借你的纸笔用一用吗?” “……牧拾一!” 待写完了信,牧拾一又死皮赖脸地爬上了柳玉芙的床,非要在柳玉芙这里借宿一夜。把柳玉芙气得直想将她踹下床去。 两人闹了一阵,又像在西漠时那样亲密无间地躺在一起了,各自诉说着彼此的近况。 “什么?你见到了宁王?你还和他成了……朋友?!” “是呀。王爷真是个好人,只可惜身子骨太弱。别说跟我比,恐怕连你都能轻易折断他几根骨头。” “净胡说八道,不要命了么。”柳玉芙哭笑不得地斥她一句,又深深蹙眉,眼中只有担忧,“你可切莫犯傻。中原人不比西漠人心思单纯,更何况此地是盛京。你面对的是一个自小在阴谋、暗算、争权夺利中长大的皇室子弟!这样的人,怎会是良善之辈?又怎会毫无目的向一个非亲非故的人示好?” 牧拾一便说起机缘巧合之下赶走刺客救下王爷的事,只不过隐去了王爷中毒的细节那夜两人之间的亲密接触。 柳玉芙听得缘由,仍是顾虑重重:“你应对刺客时,想来是展露了身手吧?如此说来,我倒也明白了王爷为何看重你。除去你搭救了他这一层缘由,恐怕还因你这一身武艺。我早说过,你虽有本事,在外却不能轻易暴露,否则必会招致隐祸。” “但王爷身边也不乏高手啊,我曾见过他身边的一名黑衣侍卫,身手不凡,武功绝对在我之上。我这点功夫,未必就能入了他眼。” “我若是王爷,身边可用之人自然是越多越好。”柳玉芙没好气道,“更何况是你这样的笨丫头,稍微赏根簪子,就能叫你一心向着人家了。” “我……我才不是因为簪子呢。”牧拾一小声嘟囔,脸颊微红。她真有向柳玉芙倾吐一切的冲动,但她也晓得那夜的事绝不能叫第三人知晓。 她心中知晓,柳玉芙的话是出于对她的真心关切,话虽不好听,却不无道理。柳玉芙比她年长两岁,两人自幼相识,有着一同长大的情分,如她的亲jiejie一般。所以,她自然将jiejie的话听进了心里。 “无论是因为什么,你自己小心着些,”柳玉芙语气凝重了些许,“与宁王相交就算能得到什么好处,也远不及掉脑袋的风险大。你可切记,莫要卷入大人物的权利斗争之中,否则,一步踏错,便是我父亲的下场——不,只怕比我父亲要更惨烈。” 牧拾一一怔,不由得抿起了唇。 她与柳玉芙结识时,二人不过都只有六七岁。与她这娘亲捡来的野孩子不一样,那时柳玉芙的娘亲尚在,是一名美丽温柔的汉人女子。 她们母女是逃难来到西漠的。据说柳玉芙的父亲因为一起私营盐铁案得罪了当朝丞相,被发配边疆,但发配的路途中遭遇丞相派出的杀手暗杀。为了保全妻女性命,柳父买通了一名车夫让二人逃走。分散之后,母女俩扮作难民,一路辗转来到了西漠。只因朝廷的势力再深,也不会深入这蛮荒之地。 柳玉芙的母亲擅长制香与刺绣,凭借着手艺让部落接纳了她们娘俩。多年以来,她们与部落人民一同吃住生活,除了相貌,几乎已与西漠女子并无二致。牧拾一幼时穿的衣裳,都是柳玉芙的娘亲手缝制的。 但在两年前,柳母也因病离世,独留柳玉芙一个人。 于是柳玉芙离开了西漠,只身来到盛京。 她离开西漠的时间比牧拾一早一年,且目的性明确,直抵盛京后开了间香料铺子,又与运货的商队打点好了关系,暗中调查当年的案件与父亲的下落。她还存着一丝渺小的期盼,期盼父亲当年与她们母女分离后躲过了杀手的追杀,在某个远离中原的地方仍好好活着。 “罢了,许是我多虑。兴许宁王真如你所说,是个难得的善人。”柳玉芙苦涩一笑。 见她神色低落,牧拾一心中也随着难过起来。她伸出手揽住柳玉芙的肩膀,紧紧抱住了她:“jiejie,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现在在王爷面前,也算是能说上两句话了。只是我并不清楚这些大人物之间的纠葛,不知该怎么帮你,只怕万一说错了话,反而害了你。但,你需要我的时候,不要同我客气,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就算冒着砍头的风险我也不怕,寻常官兵可奈何不了我,大不了跑回西漠去。” 柳玉芙眼眶顿时红了:“傻丫头,你是为了帮我,才去冒险接近宁王吗?你怎能犯这样的傻?” 牧拾一沉默片刻:“……倒也不是。其实是因为王爷相貌实在好看。” 柳玉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