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特辑】初詣

    羽藤刷地拉起帘布，把窗户打开，初冬的冷空气清冽，深津还作蚕蛹状，缩在被子里。作为赖床伙伴，睡得迷糊的青木也扯了扯被子：“羽藤，把窗关了，冻死了。”

    “都已经六点了。”走到深津床边，话是对青木说的，怒气却全发到后辈身上。羽藤一把拽起吸盘黏在被子上抓得死死的章鱼，深津的上衣在摩擦中被带上去，露出圆润红肿的rutou。

    羽藤顿了一下，心里似乎在骂脏话，又不想引起青木的注意。胸膛凉凉的，仿佛有什么软体动物在上面爬过。深津扯了一把皱成一团的T恤，羽藤连忙像碰到火一样缩回手。

    脏死了，羽藤目不转睛地望着那凸起的小圆点，被那么多人吸过，恶心的家伙。

    他捏住深津的鼻子，企图让深津窒息。迟迟，对方张开嘴唇，热气喷到羽藤掌心：“嘴也可以呼吸beshi。”

    青木终于在和困意的搏斗中取得胜利，最关键的因素是他想起得比深津早一些。眼看那边羽藤已经在作弄深津，他强撑起上半身，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别装了，青木。你昨天又没打扫，快把这家伙叫起来。”羽藤拧起眉毛，眉心挤成一个川字。大晦日是一年一度的大扫除日子，青木却找了个借口，偷偷溜走了。他家又不在这儿，逃出去纯属是为了躲避羽藤地狱式的清洁命令。

    “好啦好啦，昨天我又不是故意不打扫，真的是家里有事情。”

    “放屁，这个借口你去年已经用过了。”羽藤甩开深津，走到自己桌前，开始收拾书包，“教练说七点校门口集合，爱迟到就迟吧。”

    “不就是个参拜嘛……”青木整理好制服，说道，“京都的神社更热闹。”他把冰冷的手探进深津的衣服里，“下次去我们俩一起去京都拜拜吧。”

    深津坐了起来，虽然rou体还是疼痛，但意识已经清醒：“不去beshi。秋田就很好beshi。”

    抓胸的手忽然加大了力道，rutou艰难地挤出指缝，深津按住青木的手腕：“我要穿衣服beshi。”

    “深酱的胸好大好软。”青木的话还没说完，头上就罩上了一层布。

    不想成为内搭被深津穿进衣服里，青木忙从下面钻了出来。有些狼狈地掐了一把深津的阴xue，将那两瓣rou唇夹住阴蒂相互磨蹭。微微弓起腰，深津把腿并拢。

    经过昨天羽藤的大扫除cao练，身体还带着疲倦与疼痛，青木给予的刺激无异于是火上浇油。手指卡进xue内，布料也一同塞了进去，下巴放在深津的肩窝处，青木笑着搅那软烂的xuerou：“我们俩偷偷逃掉吧，我想要深酱的新年第一次。”

    “我不想要前辈的beshi。”深津推开青木。他单穿了一件毛衣，外面套上学兰制服外套。即使是冬天也如此，这是属于秋田县男子高中生式的死要面子活受罪。

    出了门，刚巧碰上隔壁宿舍的三位前辈一齐出门。石山围了一条驼色围巾，上面交织着稀疏的黑白条纹。吉原大地则一副不怕冷的样子，比深津穿得还单薄。

    “Darling，Happy　new　year.”镜和泉也和青木一样，在制服里加了羽绒服，体格看起来比平时要强壮不少。他一把上前，亲昵地搂住深津的脖子，“今年也要快快长高哦，不要光肥胸和屁股了。”

    深津淡然谢过来自Homo前辈的祝福，走到室外，他站在花坛边的台阶上踮了踮脚。清晨的天空还带着雪将下未下时的灰蒙蒙，抬起头，向高空延展的树枝只剩下稀稀拉拉的叶子。深津抬起手，够到了最末端的一枚叶片。

    是时候，该问一问河田是怎么长高的。

    他将落叶放到自己的鼻尖，想要吹起来。一只白皙得仿佛打了蜡一样的手飘到他的眼前，取下了那小小的叶片，并揉碎：

    “要集合了。”石山扫了深津一眼，镜片下的眼睛无波无澜，他抬起手腕凑到深津面前，电子表上显示着时间。

    深津突然感觉有阵风吹过，青木一路小跑，硬是超过了提早走的他们。

    青木在宿舍照镜子捯饬，浪费了太多时间。山王要剃光头一直是青木的心病，虽然出发点是工业学校为了安全起见，但是他舍不得自己原先浓密乌黑的头发。他摸了摸额前的美人尖，被剃掉以后，像是脸上多出了一块青色的胎记。

    “Super。”青木扶着墙，终于在七点之前赶到了校门口集合的队伍里。

    深津紧随其后，一之仓对他招招手，两个人垂着手击了个掌。

    慢死了……瞥见深津和其他四人几乎同步出现，羽藤“啧”了一声，他个子高，一下就望见人群中姗姗来迟的深津。随后，注意力被堂本教练拍手声吸引过去。

    “集合——”彼时担任队长的三年级前辈喊道，“礼——”

    “早上好！”

    七点整，住校的十二名篮球部员全部到齐。整齐划一的声音划破寂静的早晨。

    1989年1月7日，昭和天皇逝世。同日下午，政府高层召开会议，宣布新年号为平成。

    转眼已是平成3年，一个时代就这么过去。深津看着窗户外边的风景，与去年相比，新的一年并没有什么变化。

    前面的椅子突然放了下来，砸到深津的额头上，青木转过头，笑着说：“不好意思啊，我按错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望着前辈厚颜无耻的笑脸，深津没有感想，继续同一旁的松本玩拇指角力赛。

    “啊啦，深酱和松本君在手牵手吗？”青木刻意曲解深津与同辈之间的游戏，引得镜和泉也转过头来看他们。

    “不是的，不是在牵手。”松本稔老实地回答。

    趁着松本和前辈辩解，深津一下掰倒那根先前纹丝不动的拇指。

    “我赢了beshi。”在赢了的瞬间，深津立刻松开了手，“一份炒面面包，谢了。”

    吉原对松本勾了勾手，示意换位置。

    “堂本教练说了不能换位置。”松本不惧前辈的恐吓，端坐在位置上。

    “你坐这里。”在颠簸的车上，吉原站起来，正要去扯松本。

    “禁止喧哗。吉原，坐回去。”还是三年级前辈开了口，吉原才不情不愿地回到原来的位置。

    “呼——”等前辈们全都消停了，松本才敢松一口气。转过头，看见深津认真的表情——鲜少在球场下看到这副模样的深津。

    到最后，深津也没有问松本要炒面面包。

    鲜红的鸟居进入视野，客车驶向停车场。元旦来参拜神社的人络绎不绝，初诣是正月里必不可少的习俗，以来祈求新一年的风调雨顺。

    夏季的县大赛和IH自然是这所篮球豪强校关注的重点。堂本领着部员到手水舍下，用铜质的柄杓捞起一掬水，洗净左右手后，在掌心倒了一些，低头，将水含在口中，漱了漱。再舀一勺，立直柄杓，清洗铜杆。

    队长一声令下，部员们按照年级排成一列，三个三个轮番上前。深津刚好又被多出来，和二年级的前辈在一起。

    镜和泉“哎呀”叫了一声，佯装失手，将深津那侧的柄杓推入废水沟之中。他一边说着“抱歉”，一边故意装出为难的模样。

    还没等教练叫人，深津卷起袖子，说了句“失礼了”，便弯下腰，把那柄弄脏了的铜勺捡了起来。

    “镜前辈，请舀一勺水。”深津的态度不容镜和泉置喙。

    似乎被认真的深津吸引住，镜和泉难得没有使绊子，真照着做了。将那长勺从头至尾均匀地淋了一遍，又接了一勺，浇在深津的右臂上。

    “谢谢，beshi。”深津不去看镜和泉那怀春般的表情，放下衣袖，接水将铜勺清洗干净。

    本不是深津的错，归队时他却听见有人低骂了他一句“蠢猪”。羽藤正行面露不虞，鼻子上的一点小痣动了动，好像在责备深津怎么一点小事都会出岔子。

    倏尔看见同辈们关切的表情，深津对他们做了个口型：“没、事，be、shi。”

    “没、事、就、好。”一之仓旋即回复道，“口、癖、就、不、需、要、加、了。”

    “be、shi、be、shi。”

    前来解说的工作人员到了，是个穿着白衬衣，头顶略有稀疏的中年人。他带着学生们往神社本殿走去，路上解说着神社的历史和参拜要项。

    羽藤不耐烦地听着解说，像他这样天生聪明的人，总是听不得别人过多的唠叨。他故意停顿，身后还因惯性往前运动的后辈撞到了他的背脊。

    他真想借这个机会教训一顿深津，把早上看见深津和石山在一起时的愤怒全都宣泄出来。

    怪就怪他聪明的大脑和优于常人的记忆力，甚至连别人一句玩笑话他都记得一清二楚。在他们轮jian完深津后的间隙里，吉原大地戏谑道：“难怪和那么多人都保持rou体关系，根本就是这小子欲求不满。”

    就是这样一个卑劣、恶心、欲求不满的家伙——羽藤闭上眼睛，闻着山间的清新空气——但是为什么内心却这么空虚，想要更多的关注。

    神社正殿并不像想象中那样金碧辉煌，年深日久，木梁上的光面漆有些剥落。教练带头，将百元硬币扔进赛钱箱内。

    神明前肃立，二鞠躬，拍两掌，许下心愿，再一礼。

    即使堂本教练什么都不说，部员们都知道他的愿望——因为他们当下的愿望也只有这一个。

    拜完后，深津站在侧门的树下发呆。

    “这个给你。”石山不知从哪里走了出来，强硬地往深津手里塞了一枚崭新的五円硬币。

    深津不明就里，石山补充了句：“许愿。”

    “已经许过了beshi。”深津把钱还给石山。

    石山捏着钱，借着擦身而过的机会，偷偷放进深津的口袋里。

    “啊，怎么又是大吉……”镜和泉说着欠扁的话。他运气素来上乘，铁斧头掉到河里，河神都还一把金斧头给他。

    “羽藤君，帮我看看签语写了什么？”

    一行人中，就羽藤正行一个人的古文功底比较好。羽藤睨了一眼镜和泉，不耐烦地扯过那张纸，上面写着：“第十一，大吉：‘有禄兴家业，文华达帝都。云中乘好箭，兼得贵人扶。＊’”

    羽藤再瞥了一眼，就把纸签丢回对方手中：“就是说，你将来工资会高，去东京工作，还有贵人帮助。”

    “真的吗？”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家伙继续追问，他刻意很大声，希望深津能听见。

    “真的假的你不会看下面的和译啊。”羽藤无名火起，不再和镜和泉多言一语。

    深津也在同辈的鼓动下抽了一签。还没等反应过来，羽藤就从他手中把纸夺了过去。

    第七十四，凶：“蛇虎正交罗，牛生二尾多。交岁方成庆，上下不能和。＊”

    羽藤的嘴唇上下微动，他摸了摸下巴，没有说话。良久，他把纸签还给了深津：“自求多福吧。”

    这时青木也凑上来看，没有太明白上面的汉字是什么意思，便退而求其次，只关注吉凶：“怎么是凶啊深酱，真的是NO.1的糟糕啊。”

    “交岁方成庆，上下不能和。”深津咂摸着这句话的意思。

    将纸系在绳索上时，深津蓦然觉得这并不是一张坏签，是此刻他面临的情况太过糟糕而已。等到明年，前辈们毕业，或许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了。

    吉原大地没有抽签，他不信这个。买了一块“合格祈愿”的绘马挂在绳子上，为他那吊车尾的成绩做祈祷。但他另外买了一块“良缘守护”的绘马，其他人都不知道。在上面他画了一只小小的章鱼，还有一个剃着光头的厚嘴唇男人。

    徐徐飘落的细雪落在了头上，深津睁大眼睛，想要看清每一粒雪花的形状。新的一年，白雪带着祥瑞降临在这一片土地上，神明即将给予深爱着祂的子民无尽的赐福。

    出了神社，堂本教练带着球员们对神社的鸟居深深鞠了一躬。

    “今年会是个好年。”教练自言自语道。

    他的预感没有错，等四月新学期开始，山王篮球部将迎来历代最强的部员，每个人都期待着泽北荣治创造下一个传奇。

    那时，包括深津一成在内的所有人都在想：

    日本篮球界即将迎来新的时代。

    深津一成笃信着。

    注：＊文中纸签上的箴言来源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