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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漓】(10)

    【清漓】(10)

    作者:后会X无期

    2021年12月12日

    字数:26774

    我应是对着这条路足足坐了有三日,因为路边的树影从左至右扫过我的额间已有三次了。

    可这三日中,我却什么都没想,只是彷佛与这山林树影融为了一体,我许是已然死了……落尘,自此时终究是落了尘,可却连阵灰烟都未扬起,连只山雀都未惊飞,倒也是荒凉。

    眼睛很干,明明已然默默流过了泪却依旧是干涩,小九安静的睡在我的怀里,无忧无虑,颇让人羡慕。

    我不知道我还要在这里坐多久,因为我想不到任何有意思的有必要去做的事,我只希望能来一场大雪,彻底将我埋住,俗语有言,哀莫大于心死,可最哀莫过于心死身却活着,这又是何必。

    自我出生以来,从未如此平静过,我感觉唯一的那口炁在丹田轻轻环绕着,可越绕却越是微弱,而原本时而冲出体外的内火如今也是偃旗息鼓,连一丝痕迹都寻不得。

    「……落……尘……」

    熟悉的声音带着微微的哽咽传入我的耳畔,我费了半天的力才僵硬的转过脸,秋儿那种冷俏的小脸毫无预兆的在视线中清晰了起来。

    「秋儿……」

    我艰难的吐出两个字,就像是几十年没开口说过话一般。

    此时的秋儿没了曾经的跋扈,她扯开裙摆,跪坐在我的面前,扶着我的双肩,目光不断的在我的脸上扫过。

    「你怎么了?」

    我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淡淡的问道,「秋儿,你是清漓变的么?」

    秋儿看着我,眉头瞬时凝的很紧,末了颔首轻轻摇了摇头,「那你为何来此?是清漓让你来的么?」

    我再次问道,秋儿眼眶微红,转而还是摇了摇头。

    「那你去吧……我无碍……」

    这一刻我终于想通了一件事,秋儿和清漓于我而言是不同的,我原以为她们只要有一人陪在身边,我的心就是满的,我原以为我是个花心的男子,既喜欢清漓也喜欢秋儿。

    可事实上,如果清漓就此不在,只凭秋儿根本挽救不了这筛子一般空了的心,我只倾心于清漓,而秋儿与我而言只是另一个清漓,她只能填补清漓偶尔不在的空档,却终是替代不了她。

    「……你能不能不要如此……」

    「我娘不要我了,我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她了,再也见不到清漓了……」

    我嘟囔着说道,最后淡淡对秋儿说道,「你根本什么都不明白……」

    秋儿愣住了,彼此沉默了许久她才有些小心的开了口,「你已然长大,又是门派之主,身为修道之人,本就该孑然一身,清心寡欲,难道还要娘亲继续庇护你么……」

    我垂下头,轻声笑了,「你根本什么都不明白……」

    又是一段长久的沉默后,秋儿低声问道,「你恨你娘么?」

    「我应该恨么……」

    「……应该……但不如忘了她,你的岁月还很长,天下如此之大,你可以自由自在的做任何你想做的事。」

    我再次笑了起来,笑的有些不屑,「她明明为我做了这么多,却如此决绝的将我赶下山,甚至连句像样的道别的话都没让我说。我根本不像是她的儿子,而只像仙子豢养的一只猫,一只狗,平日里好吃好喝的养着,却只是为给她的生活带点乐子罢了。如今他不听话了,便可一脚踢开,丝毫不留情面,若是如此想来,我确实是可以恨她的吧,毕竟我只是个捡来的没用的玩物。」

    我将思绪拼命的往极端的方向拉扯去,想知道是不是这样想就可以真的憎恨清漓,是否真的可以一了百了的忘了她。

    「啪!」

    可我话音刚落,秋儿便狠狠的打了我一个耳光,随后站起身,一脚把我踹翻在地,泄愤一般连踹了我半天。

    她果然不全像清漓,因为清漓知道,我根本就不疼……而这场少女的暴走最终以秋儿突然坐下,抱膝痛哭而结束。

    我直起身子,就听见她在身边放声痛哭,却丝毫不为所动。

    原本属于我的某种感情被留在了清漓山,永远的留在了那。

    但她的哭声还是感染了我,我不自觉的下拉两侧嘴角,最后还是跟着一起哭了出来。

    我们俩肩挨着肩,就如同两个顽皮打架却两败俱伤的孩子,彼此委屈却无话可说。

    不知道哭了多久,秋儿突然伸手揽住了我的腰,将头迭在我的肩上,低声吟道,「走吧,离开这里,忘了她,忘了你的过去,你一样会活的很好,会比现在更好。」

    我原本有很多事都该问她,例如她为何会在此,为何会怒,又为何而泣,可眼下却都不想再问了。

    清漓山不见了,以清漓的性子,即便知道的再多也于事无补,她是三百年来第一位化神上仙,而我已然落了尘……「你不用再劝了……我说过,即便再也回不来清漓山,我也不会离开此地,从此以后我便隐居于这荒郊野岭。」

    秋儿抬起头,转而一脸的焦躁,「你年不过舞象,隐居什么隐居!能不能不要再胡闹了。你的清尘派呢,那些被你救出的炁奴,你便不管了么?」

    「嗯,不管了……与我何干,又不

    是我所为……」

    「你……」

    我头一次看秋儿如此心急,可我却也是头一次如此的平静。

    「你不是与你娘并不相亲,不是总说你娘待你如路人一般么?如今又何来如此黏腻?」

    我看着秋儿眨巴了半天的眼睛,最后毫无生气的回道,「因为她是我娘……」

    「好!那我走了啊!」

    「再会!」

    「我真走了啊,现在就走,永远都不回来了!」

    「一路小心……」

    「落尘!」

    「掌门……」

    秋儿最后一声怒吼和远处传来的一声呼唤重迭在了一起,我抬起头看着远处的来人,竟然是念瑶和怜雪。

    看那一头的汗,怕是已经在这山中寻了我许久。

    怜雪看见我后,立马飞奔跪倒在我身前,「掌门,掌门,飞梦师姐,师姐,他被……呜呜呜呜……」

    我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却没有询问,待怜雪稍稍平息后才补完后半,「飞梦被风玄子抓走了!掌门,你快去救她吧,我求你了!」

    我的心弦被扯动了一下,三分是因为飞梦,七分是因为另一个名字,风玄子!我似乎在此刻找到了一件我可以做的事,「风玄子?」

    「对,就是风玄子,他找到了神桃,飞梦师姐为了保护我们,被迫与之为敌。被他擒住了。他还要我们带话给你,让你带着摄魂铃去天玄山换人。」

    「风……玄……子!」

    我咬着牙喊出这三个字,随后脚尖一用力,撑着膝腿站了起来。

    「如此,仍与你无关么?」

    秋儿看我站起身,冷着嗓子又补上了一句。

    「有关,我要去杀了他!」

    哪怕一天前,我估计自己也说不出如此狠话来,可此刻我甚至能感觉的自己呼出的气彷佛重新有了温度,那体内盘旋的炁开始重新恢复生机。

    秋儿看了我一眼,又凝眉幽幽的说道,「你也不必逞强,救人要紧,东西给他便是……」

    东西,摄魂铃?对了,风玄子如何知道摄魂铃在我的身上?更重要的是,摄魂铃呢?我一下就有些懵了,记忆里,摄魂铃一直放在了我的屋里,屋子被毁了以后,那东西就被……小九!我赶紧从怀里抱出依旧死睡不醒的小九,在它身上来回翻了个遍,最后在它新长出的尾巴根处发现了已然被缩小至手链般大的摄魂铃。

    一直以来,小九就特别喜欢这东西,果然是让它藏起来了,可这又是如何缩小的呢?难不成小九懂得摄魂铃的咒法?这太离奇了吧。

    我很想把小九叫醒问个清楚,可它眼下睡的正熟,想叫醒难比登天。

    而且即便叫醒,它也不会人言,问了也是白问。

    看来无论如何,天玄山是必须要走一趟了,风玄子不除,我心中这股恶气便永生永世都难消,隐居之事只能暂缓。

    我安抚着怜雪和念瑶,让她们先回神桃等消息,接着便踩上清尘剑直奔天玄而去。

    快要踏入天玄境内之时,心中就不免一凉,远处的天玄山黑烟笼罩,哪还有一丝正道圣地的味道,远远看去就像是个魔窟。

    而随着自己再接近几分,耳边就可以听见微弱的打斗声,难不成渐川的预言成真,幽明宗攻打天玄来了?而身后的秋儿全程就只是牢牢的跟着我,一句没说,也一句没问。

    我落下云头,直奔最高的山峰而去,刚刚掠过天玄时,已然看见了这场大混战,无数头戴面具的家伙正与天玄弟子战的正欢,人数虽相差无几,但天玄一方明显落于下风。

    我直往干元宫的原因是看见了正苦苦鏖战的渐川,他以一敌三,却牢牢守着身后的宫门。

    于是我先一步跳下清尘剑,半空中便已将长剑握在手中,随后唤出阳炎,自上而下凌空噼在渐川与幽明弟子之间,一瞬间,火光四散而去,惨叫声随之而来。

    「不可妄动,是阳炎!去寻魅前来,快!」

    原本围攻渐川一行的众人纷纷跳出火圈,举着法器虎视眈眈的看着我们。

    「少侠,你怎么来了?不过来的可真是及时!」

    「及时什么及时,飞梦被风玄子抓了。我是来救人,顺便除害的。」

    渐川差点连剑都没握住,「飞梦……风玄子长老果然有问题?难不成,他和幽明宗早已暗通款曲,那可真是我天玄大劫啊。」

    「这时候我还能唬你么?风玄子,yin暴成性,你门内那些失踪的女弟子都是拜她所赐,就连……」

    好在我及时收口,没说出飞梦的名字来。

    毕竟这事飞梦已然私下拜托过我不要对渐川提起。

    「若真是风长老所为,那我等麻烦就大了,如今除了离咎宫长老在山中,其余在外长老怕是还不知情。风玄子长老容颜几十年未变分毫,修为高深莫测,除了我师尊天玄子,天玄山怕是无人能降服他。今日又是极罕见的太阴之日,风玄子怕是早就谋定了一切。」

    这时,一红衣少年远远御剑而来,「师兄,我来助你了。」

    「舞墨,山下情状如何?」

    所来之人正是那日和渐川一起的舞墨。

    「师兄弟们结成了无极剑阵,已暂缓幽明的攻势,只怕是撑不了太

    久,师兄还是与我一起前往相助吧!」

    舞墨一落地便背靠着渐川拔出了腰间长剑。

    「不可,干元重地,绝不能让魔道染指,你去寻离咎宫长老,以他离火之力必可压制魔教。」

    「若是如此……那只能对不住了!」

    舞墨突然变了脸,转身就刺入了渐川的背心。

    「小心!」

    我大喊一声,抬脚便去踹,可还是踹了个空。

    渐川虽已闪躲,但还是被这一剑刺伤了侧腰。

    「舞墨你!」

    舞墨跳下台阶,猛然脱去天玄罩袍,露出其中的黑玄甲来,「师兄,要怪也只能怪你太过古板,如今双修之法已成大势,你空守着道法门规又有何用,修为停滞不前。就连心爱的女子都被人夺去做了炁奴,如此修行如何修,又为何修?你不必动炁了,我刚刚那一剑有幽明血毒,动炁越多,只怕是去的越快!你我师兄弟一场,倘若你愿弃暗投明,我自有法解你之毒。」

    我心里一惊,看着渐川大喊,「运气护身」,说完抬起手一把按住他的伤口,将阳炎之力催了进去。

    渐川眉间一皱,立刻意会,单手掐起手诀。

    虽然我收的快,但阳炎火势依旧顿起,只是早有准备的渐川已从他体内溢出汩汩清泉,自上而下如暴雨过境将自己扫了一遍,这才勉强止了火势。

    我这一下纯粹是死马当活马医,反正渐川就算不被我烧死,也会被毒死,相比之下,我猜他肯定宁愿被我烧死。

    「小子,是我小看你了,竟懂得用阳炎净毒,不过我们宗主说了,你的天火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登不了大场面。眼下,留着你们也无用,不过,你身边那位秋儿姑娘我便收下了,在下炁奴刚死不久,正愁无人顶替呢!」

    舞墨说着话,一甩长剑,身背后慢慢冒出了一黑影,丈高的元神陡然映入眼帘。

    没想到这小子居然已经有元婴修为了,只是这元神面目丑陋,漆黑无比,身上还不住往下滴落着黑血,完全没有他的那份相貌。

    渐川的眼眶红了,他闭起眼,将双唇抿了又抿,似乎在阻止自己喊出那个名字来,末了,上前一步,单手举剑直指舞墨眉心,「背叛师门者,灭!」

    话音刚落,一阵水流响动,一风度翩翩的玉面少年从身后缓缓飘出,足有两丈余高,手持长枪严阵以待。

    「哈哈,师兄,你真以为现在的你是我的对手么?」

    渐川并未回答,只是侧头对我说道,「现如今天玄敌我难辨,怕是已到了最危难的时候,少侠帮我一个忙,去后山唤师尊出来吧,若不然怕是天玄难保,此逆贼我自……少侠!」

    渐川话没说完,我早已一个蹬步一跃而出,阳炎在脚下留下一条火痕,瞬时便出现在舞墨眼前,接着冲撞的惯性,我抬手一把掐住他的脖子,直接将其按在了地上。

    身后的元神跟着便开始不住的扭曲,撕扯着自己的脖颈处。

    「原本你们师兄弟之争我无意叉手,但你三番五次调戏秋儿……实在是留你不得!」

    他的吼颈被我锁死,灵炁运转不通,自然也使不顺妖法,便挣扎着举起长剑朝我身上胡乱砍着,长剑碰撞在我的腰背之上,如砍金石,毫无作用。

    求生之际,他竟暗自从怀中掏出一紫黑色的药瓶。

    我一眼便扫见,顺势抬手将其一把夺过,随后当着他的面捏的粉碎,暗红色的粉尘在彼此眼前飘过,周围其他的幽明弟子顿时跳出好远。

    片刻后,我鼓起腮帮子用力一吹,将毒粉吹的他满脸,那白皙的皮rou迅速开始失去水分,干涸的贴在脸上。

    舞墨绝望的看着我,似乎并不明白仅仅一瞬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咬着牙恶狠狠的望着他,手上的力量又重了几分,「你根本不知道我这具身躯是经由何人费心打造出来的,凭你也想伤我?登不了台面又如何,能火化了你便足够了。」

    随后一股灼热之气由丹田而出顺手臂直通手掌,刹那间,火漫了小半个前院,只消片刻,原本还张牙舞爪的舞墨已然成了一堆灰渣。

    舞墨一死,余下的幽明弟子顿时掩面而逃,渐川撤去元神,大口的喘着粗气,果不其然,刚刚他也不过是在强撑,毕竟已一敌多战了这么久,又中了毒,灵炁怕也是寥寥无几了。

    「多谢少侠!」

    「这种寻常角色,我尚能对付,若是风玄子真的来了,我也不知道能斗至何地步。还是要把你们掌门请出来,你在此休息,继续守护宫门,我和秋儿去请掌门。另外,现如今,离咎宫长老是敌是友也难以分辨了,渐川兄务必小心,切勿轻信他人。」

    说完,我便拉着秋儿一跃而起,奔向后山而去。

    天玄子闭关之地倒是好认,因为整个后山就只有一座山洞有石门,而石门上还刻了太极图。

    眼下情势紧急,这么厚的石墙哪还有心思去叫门,退后了两步,举起清尘剑便是一剑噼下,轰隆一声巨响,便露出了门内洞天,我径直便往里闯,原本以为掌门闭关之地必然是悠然超脱之所,可眼下看,和我之前让弟子避难的那个山洞并无二样,除了一盏长明灯外便再无长物。

    而额髪苍苍的天玄子,此刻正盘腿于泥地之中,但整个人却是浮于半空的。

    长须无风

    自起,上下飘动着。

    虽身居寒地,却自有仙家骨气。

    「掌门!掌门!别睡了,天玄山大难临头,快别睡了。」

    我对着天玄子大声疾呼到,可天玄子丝毫不为所动。

    我围着他叫了半天无果后终于是忍无可忍,伸手拽着他的长胡子用力扯了扯。

    「老头,老头,什么时候了,你还睡得安慰,你师弟都要打上山顶来了。」

    「小友……小友……莫急,莫急啊!」

    天玄子总算是睁开了双目,虽然只有一线,但好歹是醒了。

    「还不急,你的天玄山就要没了,还不急?」

    我真服了这老头了,正道翘楚就是这么个货么?「天玄山便就是正道容身之所,如今正道已微,山在不在不碍事,人在便可。」

    老头睁开眼,慈祥的笑着。

    但我可一点笑不出来,「你再不出去,人也没了,天下就剩魔道了。」

    老头哈哈大笑,「怎会,这人不就在这么?」

    「你什么意思?」

    「天玄之难本是劫数,亦是定数,且此数所笼并非天玄,而是整个天下。可若想为天下解此劫,关键并不在我,而在你……」

    他说完意味深长的停顿了片刻,「和她……」

    这三言两语像极了话本里老者教导年轻后辈的对话,可眼下我着实是没那个心思,外面自己的弟子死的死,叛的叛,他还有心思在这说着劫数。

    我无奈的叹了口气,站到他身后伸手想把他给拽下来,嘴里敷衍的说道,「好好,在我在我,但现在还得你去治治你那不成器的师弟,就算你不治,万一我与他交手输了,你也好看着帮我报仇不是。快走,快走,你大弟子渐川都要死了!」

    「小友莫推,小友莫推,贫道年纪大了,腿脚不便,腿脚不便!」

    「你堂堂一山之主,总不至于要我背你下去吧。」

    这可真是要了命,你这边急的要死要活,对面却云淡风轻。

    「小友莫慌,他已然来了……」

    天玄子捋了捋自己的长须,猛然间便目光如炬望向洞口处。

    「师兄,多日不见,可曾参悟玄机?」

    洞外,风玄子脚下迭着旋风,飘飘然的飞了进来。

    即便将天玄搅了个天翻地复,他依旧保持着他那副风度翩翩的模样,道貌岸然至此,简直让人作呕。

    「风……」

    一看见来人,我便怒气大盛,丹田被灼气搅了个七荤八素,四处寻路往天灵冲,握紧双拳刚喊了一个字,天玄子便在身后轻轻按住了我的肩膀。

    「少侠……莫要动怒,汝之重任并非在此!」

    只此一按,我顿觉一股清凉由肩井而入,过云门直下,直挂天池xue。

    我长长的吁了口气,就这么硬生生的冷静了下来。

    随后老头缓缓飘至我身前,「三十年前我推卦算出天下将有三劫,其一劫已被人所破,虽代价惨重,但倒是换了这数十年的天下太平。如今乃是其二,却不想应在了师弟你的身上,不过师弟你可知道,纵使你机关算尽,却依旧是难挡破劫之人。你欲取天下,可曾想过这天下之重?」

    风玄子收了脚下旋风,对着天玄子一躬到地,「师兄言重了,师弟并非欲取天下,只不过这数百年来,我正道众多修道者葬身天劫,其中不乏心怀天下,潜心向道之人。而魔教阴毒狡诈之辈,却也不乏躲过天劫,脱胎换骨之徒。师兄,如此当真公平么?天道便已如此不分善恶,那我修仙之人又寻的什么正道?」

    天玄子闻言却是古井无波,「如此,你便去修那魔道?」

    「哈哈哈哈,既然天道之下,众人皆是刍狗,又何来正道魔道,只要能渡过天劫,练就那五气朝元,三阳聚顶的修为,待功行圆满后自而忘形,胎仙自而化出,有朝一日,脱质升仙,超凡入圣,又有何人管你是正是魔?那清漓倒是自诩正道,可这些年来,她除了夺宝红莲石出入过人间,有一刻曾关心过天下疾苦么?如此一女子竟然入了化神境,岂不是我等苦心修为,心系苍生之耻么!」

    天玄子缓缓摇了摇头,「看来你魔根深种,已无力回天了。你一身空冥修为纵横天下数十年,却仍如井底之蛙,实在让人为之叹息。修行者必先修心,心不静,则行不定。如今你之罪孽,虽死犹轻。今日你既来见我,一切后果你自当独承。」

    话说完,天玄子终于落下了地,一步步的朝风玄子而去。

    「师兄,你怕是会错了意。」

    风玄子一掸袍袖,顿时又换了副面孔。

    可这一脸的笑意却远比刚刚的声嘶力竭更为骇人。

    「虽然我之修为早已凌于师兄之上,但倘若真的斗起来,一来难免损我灵炁,二来也耗时费力。眼下师弟诸事缠身,待万事皆定,定然前来与师兄论一番道。故而眼下,烦请师兄稍安勿躁。」

    话音未落,由洞口,两道黑绸猛然传入,直奔天玄子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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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此同时,地下的土也松动了起来,彷佛有什么从地底钻来。

    上下其手,袭向天玄子。

    刹那间,天玄子回身抬手将我拎起,往洞外丢去。

    这一丢势大力沉,让人根本猝不及防。

    秋儿跟着我的轨迹也赶忙飘了出来。

    「少侠,去做你该做之事吧……」

    天玄子的声音穿风破云,厚重如雷,我在洞外落定,简直是一头雾水,我该做这事,我现在最该做的不就是进去把风玄子给弄死么?待我往洞中一瞧,四位只穿黑纱几乎全裸的女子身上挂着金色的锁链,手脚并用的紧紧缠住了老头。

    四周还冒着阵阵黑气,看着无比的yin邪。

    风玄子则是一个劲的狂笑,「师兄,你多年未有亲近女色,这魑魅离心阵乃是师弟专为你所创。如今这四位绝色女子已与师兄一体同心,你若用炁,她们便会顺势侵入你的经络心脉。皆是师兄正邪难辨可不要怪我。不过倘若师兄坚持不住,尽管享用便是了。」

    我拔出清尘剑就打算往里冲,秋儿一把就拽住了我,她单手捂着心口,眉头紧皱,「别去,你破不了这阵,他已入魔,你也绝不是他的对手……快走……」

    「秋儿,你怎么了?」

    我撤身一步连忙扶住她,可她的呼吸仍旧是越发的急促,不住的指着山下。

    我扭头看着洞中的风玄子和老头,又看看身旁的秋儿,只得重叹口气,扶着她往山下走去。

    不曾想刚刚走到干元宫大院,还没来得及和渐川打声招呼,一股强劲的黑风就阻断了我的去路,风玄子背手站在半空之中,似笑非笑的望着我。

    「小兄弟,这就想走了?」

    他说完,突然伸出手掌,半握于空中,于此同时从山下突然飞出一个人影,直接一头栽进他的手掌中。

    「飞梦!」

    渐川比我先一步喊出了那个人影的名字,随后举剑便冲了过去。

    「螳臂当车!」

    风玄子连动都没动,一股黑的劲风便将渐川斩落在地。

    他重重的摔在地上,血溅当场。

    这下可是麻烦了,渐川生死未卜,怀中秋儿又气若游丝,难不成我真的不该入这趟浑水?飞梦的脖颈被风玄子紧紧扣住,可她却没有挣扎,只是满面泪痕的望着地上的渐川。

    「……掌……门,杀……杀……了……我……」

    「风玄子老畜生,我一定会亲手宰了你!」

    我真的快要气炸了,转身便找了处台阶将秋儿放了下来,随后举剑怒吼道,「有能耐,放了她,冲我来!」

    「你?哈哈啊哈哈?不过一块不可凋的顽石,又臭又硬,老夫哪来闲工夫与你费力。这小奴我也不是不能给你,不过我要的东西,你还未曾拿来。」

    「给……他,快走……」

    秋儿虚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回头看了眼秋儿,更是心焦万分,可就这么轻易的交出摄魂铃,总觉得会有大患。

    「小子,休要耽搁,我数三个数,交出摄魂铃,否则,我必让她身首异处。然后再杀光天玄所有人,包括你身后那个小美人!」

    「你……」

    我缓缓掏出摄魂铃,再次回头看了眼秋儿,这一瞧心里顿时凉了大半,秋儿的身子竟然,竟然开始时隐时现起来。

    「秋儿!」

    我刚想转身,风玄子却已然急不可耐,「生路不要,你非要找死!」

    顿时间天地变化,铺天盖地的灵威由半空而降,一瞬间便将我压的半跪于地。

    四周万物都开始扭曲起来,我努力稳住身形,这才信了秋儿的话,如此灵威除了清漓外,简直见所未见。

    而且眼下,飞梦的性命,秋儿的危状显然更为紧急。

    我赶忙将摄魂铃套在清尘剑上,「你要,拿去便是!」

    风玄子顺手丢掉飞梦,从半空急落而下。

    「清尘剑!起!」

    我大喊一声,清尘剑脱手而出,朝着远处「唰」

    的一声便飞了个没影。

    「你这狡诈的小畜生!」

    风玄子厉声咒骂着,但还是调转身形朝着清尘剑的方向而去。

    而飞梦则重重摔在我的身前,「飞梦!飞梦,你快带着天玄弟子去神桃暂避。」

    可飞梦却只是目光呆滞的望着天空,我顾不得与她纠缠,因为眼前的秋儿若隐若现的已经快要消失了。

    我伸手一把将她拉了起来,「掌门之令你也不听了?难不成你要这些天玄弟子还有渐川都死在魔教手里?」

    渐川的名字让飞梦终于有了反应,她突然爬起身,飞奔到渐川身旁。

    而我此时已经无法再抱起秋儿了,我的手掌从她的身形穿过,彷佛穿过一场梦境。

    「秋儿!你到底怎么了?」

    「对……不……起,往后……你要……顾好……顾好……自己……」

    最后两字一吐,秋儿便彻底失去了踪影,就这么毫无征兆的消失在了天地之间。

    只剩下那枚我送她的玉簪安静的落在地上。

    我彻底傻了,兜兜转转绕了半天,救下了飞梦,却失去了秋儿?可还未待我陷入悲痛,那玉簪泛起一阵白光,随后却缓缓飘了起来……我诧异的盯着那枚簪子,呆滞的伸出手指,抓住了簪尾,想把它拿下来,可一用力才发现它停在半空根本就摘不下来,而且这白光……还未等我深思,玉簪左右转动着方向,突然就蹿了出去。

    「哎,哎,哎……」

    我像个大尾巴一般,被玉簪径直拖上了云层,耳边全都是呼呼的风声,吹的我眼睛都睁不开,只能伸出双手死死拽紧簪子。

    很快,风声就小了几分,我眯起眼,发现自己已然降下了云头,朝着群山峻岭间而去,细看一圈后才发现,此处已到了垂绝。

    在山中左摆右绕了片刻,玉簪扯着我朝着一座山壁便直冲了过去。

    「那是山,山,山……你看着点路啊!」

    我慌忙大喊道,可玉簪根本不为所动,反而越发迅速,眼看就要撞上了,可我又死活不愿松手,只好缩起脑袋,闭起双眼,硬着头皮跟着簪子往上撞。

    结果就在要撞上的那一刻,玉簪竟然毫无阻拦的穿了过去,连带着将我也一起拉进了山壁中。

    眼前就这么一黑一明,再一看四周光景,只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立了起来,「我回来了,我回来了!是清漓山!清漓山!」

    原来那石壁只是清漓山的屏障,是障眼法。

    玉簪带着我直接落在了清漓房前的院中,随后径直插在了房内堂屋的那张桌面上。

    「娘!娘!你在哪?」

    四周无人回应,我跑进堂屋,站在桌前,死死盯着那玉簪,它虽然插在桌面之上,可通体仍在震动。

    簪尾左摇右摆,不知在搞什么鬼。

    难不成它在告诉我这张桌子有问题?前几日,清漓正是在此与风玄子会面,难不成风玄子留下了什么不祥之物?于是我四下围着桌子转了半天,又细细的在风玄子坐过的这一边翻了个底掉,可却是一无所获。

    玉簪慢慢转动簪尾,突然定向了某个方位,接着腾空而起,朝着内屋而去,其势之猛,竟直接将卧房的门击穿了一个洞。

    我赶紧推门而入,玉簪在屋内如没头的苍蝇般,东探西撞,好像在找什么似得。

    可清漓的卧房除了一张榻,一个竹制书架外本就没什么像样的物件,我提鼻子一闻,满满的就只有清漓独有的清香。

    可玉簪却不愿放弃,碰了墙便又回来去碰另一面墙。

    「你到底在找什么啊?」

    我忍不住的问道,而玉簪此时也终于在一面墙壁前停住了,随后白光突然丰盈,对着墙壁直冲而去,将墙面直接捅了一个大窟窿朝外飞了出去。

    我顾不得心疼清漓的屋子,赶忙钻过窟窿追了上去,这下玉簪似乎终于确定了方向,飞一般的朝后山而去,可越靠近后山山崖,速度便越慢,似乎前方有着什么阻力。

    而我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因为此间的后山彷佛不同以往,四周的气黏稠的像是浓墨,越走越觉得阴气逼人,就连我这纯阳之体都不免有丝丝寒意,心里自然也越发忐忑。

    我想了想,抬手唤了一声清尘剑。

    片刻后,远处一点光亮,随后长剑便入了手。

    剑上的摄魂铃已然不见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风玄子那老贼拿去了,只是眼下无暇顾及。

    我举起剑,盯着越发浓烈的阴气,一步步紧随玉簪往前。

    玉簪费了好大的劲,终于来到清漓山顶的悬崖边。

    我心想,这下都没路了,看你还能去哪,而玉簪飞出悬崖一丈的位置终于停了下来,可细看一番,却并非是停住,而彷佛是撞上了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簪头的白光明亮如郎日,似乎在与这看不见的阻力较着劲。

    「……难不成……难不成这山崖也有结界?」

    我心里咯噔一下,吞了口吐沫,鼓足勇气,抬腿往悬崖外迈了一步。

    结果一脚下去,竟然是实的!我试探着又迈了一步,果然还是实的,而此时,我整个人竟然悬空于万丈深渊之上……就这么探着步子走到了玉簪所在的位置,伸手摸了摸,前方一片空荡之间竟真有一面镜子般的透明结界挡在面前,我用力敲了敲,毫无反应。

    一旁较劲的玉簪执着的如同蛮牛,拼了命的往结界里钻,而且还真被它一点点的钻进去了一半多。

    我想都没想赶紧又伸手握紧了簪尾。

    玉簪再次拉扯着我,将我整个身子都拽入了结界之中。

    一入结界,我还未来得及看清是何光景,滔天的灵威便一股脑的从四面八法而来,瞬间将我整个压翻在地。

    我觉得自己的身上彷佛被压满了巨石,就连挣扎着翻个身都无法做到,若不是我这身钢筋铁骨,寻常修仙者怕是只此一下也要内脏破裂,七窍流血而亡。

    这真是属于人间的灵威么……脸被迫埋在土里,鼻前全都是腥臭的血味和尸臭的味道,似乎不用看也能想象到眼前会是怎样的地狱景象。

    可一直被灵威压着,呼吸不畅万一被憋死了,岂不是冤大了。

    我故作一口气,绷紧浑身所有的肌rou,挣扎着一点点的抬起头,下巴在泥地里划出了一道深沟,这才终于把双眼给露了出来。

    「天哪……这些……这些都是什么啊!」

    我不顾满脸的污泥,根本合不拢嘴。

    眼前才像是真正的山顶,只是被彻底削平了一般,露出了百丈见方之地。

    如同经过数不清的大战洗礼一般,满地都是残肢碎骨,地面也是坑洼不平,尸水脓血遍地都是。

    这山顶外围是数不清的森然白骨,看衣物残片似乎有不少都是修仙之人,而另外一些至少丈高的黑骨,却看不出是何物,可当我再往内瞧便一切都明了,因为里面的尸海看着还很新鲜,东倒西歪的铺的满地都是,这些家伙似人非人,头生两角,面长似驴,只额间生有一目,口中皆是刀锋般的碎齿。

    膀大腰圆,身材魁梧如巨熊,除双臂外,腋下还生有两臂,有些家伙竟还多有四臂,简直就是魔物。

    而在尸堆中间,有一个巨大如牛角一般的庞然大物躺在哪里,细看起来,倒与这些魔物头上的角有几分相似,只是这个头差的也太远了。

    魔角断面处像是一道门,里面是漆黑的波纹结界,此刻正急速旋转着。

    而左右两边立着两个威严的石柱,柱上刻着四个凋画,有一只鸟,一只麒麟,一只龟,还有一条龙,只是看着破碎不堪。

    此时从波纹结界之中还在不断的涌出魔物来,他们手里举着各式的武器,嘶吼着朝整片黑暗里唯一的光芒冲锋而去。

    我很想爬起来,因为我心中念念不忘的那个身影就在半空中,她依旧穿着那件青衫,手掌外是数丈长的淡蓝剑刃,在怪物中轻盈的穿梭而过,便斩杀一片,却不沾一滴血迹。

    虽然清漓依旧占据上风,可我能感觉到,她的身形有些僵滞,灵炁似乎也大不如前。

    望着这满山的尸骸,我不知道清漓已在此处恶战了多久。

    可我爬不起来,我只有区区金丹修为,在这仙家战场之上我简直如同蝼蚁一般。

    我一直不想承认,可眼下却又不得不承认,我确实是个废物,是清漓的拖累,如此,她便是不赶我下山,我又能做什么……那枚玉簪也被这可怖的灵威所扰,只能一点点的往清漓身边靠近,终于,它接近了半空中的清漓,轻柔的插入了她的发髻青丝之间。

    清漓瞬间就定住了,随后不可置信的缓缓转过了头,望向了我的方向,四目相对,我从未如此轻易的读出清漓眼神的含义,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她的脸色苍白的如同落入寒泉的宣纸,似乎一碰就要碎了,鬓角的长发被汗水沾湿在脸颊处,只此一点与我而言都显得她有几分狼狈,而这样的狼狈便会在瞬间让我的心揪成一点。

    清漓瞪大了双眼,似乎完全忘了自己要做什么,该做什么,而我也只能眼巴巴的望着她却什么也做不了。

    我不甘心,真的不甘心……「有破绽!攻她分身!」

    一声炸雷的嘶吼传入耳畔。

    分身?什么分身?我视线下移一瞧,原来就在清漓下方的地面上,居然还坐着四个一模一样的清漓,她们闭目盘腿,衣袍飘起,浑身缠绕着莹莹白光。

    清漓眉间一紧,赶忙伸手朝着地面一划,顿时地动山摇,一道鸿沟而出,那些奔向左侧分身而来的怪物接连掉入了深沟之中。

    可即便如此,清漓的反应仍是慢了几分,一位身高三丈有余的四臂魔怪已然扑到了右侧分身面前,他挥动战斧一击命中。

    清漓分身的白光艰难的抵挡了一阵,却还是碎了,接着那分身便如秋儿一般逐渐消失无踪。

    分身一散,原本沉寂的魔教大门顿时显出一道耀眼的红光。

    清漓在空中连退了数步,捂住胸口大口的喘起气来。

    而此时,左侧的分身也被一拥而上的怪群给击碎了。

    一步错,步步错,眨眼间,四个分身都化为了青烟,这下,清漓终于摇晃了身子,从半空中落了下来。

    刚一落地,那四臂巨怪便挥舞着战斧摧枯拉朽的噼砍而下,正撞上清漓的护体天灵,可此时的清漓虽未被噼中,却已然抵挡不住这一击的力量,径直向后飞出了数十丈,随后仰倒在地。

    「娘!」

    我的心脏砰咚的猛跳了一声。

    波纹结界中的红光前所未有的闪耀起来,紧接着突然从中踏出一只脚,身形未显,可那雷鸣般的声音响彻天地。

    「都闪开,让我来!」

    「恭迎业魔尊使!」

    众怪一听雷鸣尽皆闪开,再无一人上前。

    「清漓!你也有今日!」

    这魔物明明刚刚才只露出了一只脚,可下一瞬便已然在了清漓头顶的半空中。

    他虽只有不到丈高,可一出结界,四周的灵威猛然便增了数倍。

    原本我只是无法动弹,如今我彷佛可以听见身体骨骼都在嘎嘣作响,这家伙似乎光凭四散的灵威便可将我这样的修行之人压为齑粉。

    「我要用这柄骨锤的将你砸成rou泥已泄我心头之恨!」

    他话音刚落便又消失了,下一瞬则已举起满是铁刺的圆瓜大锤,朝着清漓而去。

    「……快走……」

    心底一阵虚弱的传音袭来,我湿润的双目却已看不清眼前的那袭青衣了。

    可清漓的这声传音在顷刻间被我又一声心脏搏动的巨响所掩盖,我

    甚至听不见别的声音了,耳边只有一声又一声的脉动之音。

    「清尘剑!起!」

    我浑身明明都无法动弹,却朝着清漓的方向举起清尘剑,随后便如白驹一般飞驰了出去。

    离地之后,我便伸手将怀中熟睡的小九扔了出去,希望它可以自己逃命。

    我不知道我是如何顶住这灵威举起剑的,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开的口。

    但好在,我已经靠近了,朝着那个牵挂了我所有心绪的声音靠近了。

    而清尘剑似乎毫不受此处灵威的影响,速度依旧快如闪电。

    在那重锤落下的瞬间,我已然松了手,趴在了清漓的身上,没事了,我赶上了……那柄锤砸在背嵴的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已然完成了此生全部的使命,虽然仍有遗憾,但为了救清漓而死,我无怨无悔。

    一口鲜血径直喷在了清漓惨白如雪的倾世面容上,似乎只有如此才能让她的面容恢复些许的血色。

    我的身子顷刻间便软了下来,额头重重的砸在她的额间。

    我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应是全都碎了,八门经脉估计也是闭的闭,断的断。

    辛苦修炼了这这十多年,到头来也只能为她挡上一击,真的好不甘心啊。

    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那便再多看一眼吧……「哪来的小子?这身筋骨倒是不错……竟还是纯阳灵体,那我便不客气了!先尝尝这纯阳的骨髓是个何种味道。」

    说完,耳边呼呼的风声似乎在告诉我,它再次举起了那柄重锤。

    我努力支撑起额间,眼中流着泪,口中则一边喷着血一边含煳不清的对着清漓低声喊道,「……娘,走……走……」

    清漓只是睁大了双眼,原本永远都不动如山的淡紫双瞳如今却如风雨飘摇的一叶扁舟,豆大的泪珠从眼角滴落,她张开嘴似乎想说什么,可嗓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业魔留给我们的时间并不多,那一锤如约而至,重重的砸了下来。

    我用尽全身的气力吐出了最后一个「走」

    字,便无力的闭起了双眼……一时间天地变幻,原本烈日当头的午后突然就乌云密布,天空黑的如同坠入了无尽的深渊之中。

    突然一阵阵幽长的雷鸣带着龙吼呼啸而过,这雷听着似乎很近,可又毫无知觉,待雷声逐渐平息之后,不知何处吹来的风沙像是在吹奏着一首哀歌,从我的耳间飘过。

    便是我死了么?这是是魂魄离开身体的声音么?下一瞬,一声只感觉震天动地的心跳声却在我的耳边如九霄神雷般炸了开来,我猛然睁开了双眼,发现自己竟然微微能动了?我没死?疑惑之下,我缓缓扭过了头,身后一个赤发裸着上身的壮悍少年,正以同样的姿势伏在我和清漓身上,少年满头的发丝如同烧的正旺的汹汹烈焰,在空中肆意飘动着,眼圈漆黑,未着片缕的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