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相约枫园

    自从妻子怀孕，许靖源同自己断绝来往……不，应该是更早，要从自己答应成婚开始算起，许靖源已经有三年没对自己露过这样灿烂的笑脸了。看着许靖源这般笑容满面地朝自己大步走来，许荣川觉得时光仿佛回溯到两人刚刚确定关系的那一日，自己答应许靖源的追求，那时候他脸上的笑也是如此明媚。

    这么回想着，原本面无表情的许荣川不由得柔化了神色，他想，或许靖源终于想明白了，愿意同自己再续旧情……

    “靖源。”许荣川淡淡笑着看向他。“你来了。”

    如果徐菁媛知道他此刻的内心想法，一定会被他自以为是的脑补所震惊，她觉得自己此刻根本就如瓜田里上蹿下跳的猹，完全是一副斗志昂扬的姿态，怎么在他眼里就跟堆了十层滤镜一样，自动变成满心爱意了？

    “昨天不是才见过面吗？怎么今日表哥又来了？”徐菁媛看他眼神柔情似水，故意哪壶不开提哪壶地膈应他一下。

    记忆里那两张春色满面的脸涌入脑海，许荣川原本就浅淡的笑意瞬间消失，他目光冰冷地注视着徐菁媛，缓缓开口道：“靖源，我知道你还在同我闹脾气，昨晚的事我不会计较，只要今后不再发生，我们就和以前一样。”

    “表哥，你在说什么啊？”徐菁媛吃惊地看着他，仿佛他刚刚说了多么荒唐的话一样。“你莫不是昨晚醉酒还没醒，脑子糊涂了，可千万别再说这种让人误会的话。你和表嫂两个人，把日子过好了比什么都重要。你放心，满月酒我一定会来的。”

    “许靖源！”许荣川恼火地呵斥道，“你，你在说什么。”昨晚那种事情发展脱离掌控的感觉又出现了，他内心其实隐约有预感，却始终不愿意承认，他不相信许靖源真的已经准备撇下自己，离开这段感情了。

    徐菁媛可不想和他玩什么虐恋情深的戏码，她对这个所谓的表哥根本没有一丝好感，只想快刀斩乱麻，把此人同自己的联系彻底剔除干净。

    气定神闲地走到主座上坐下，徐菁媛端起茶盏，吹了吹茶沫，悠悠地喝了一口，漫不经心地笑道：“我以为，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许荣川看着她笑意不达眼底，既没有不舍，也没有爱恨，只有冷漠和薄凉，令他忍不住头皮一麻，后背刹那渗出冷汗。哪怕是当初自己成婚的消息透露出来被他知晓，靖源都不曾露过这种神态，那时候的他虽然难过，但眼底的眷恋是不会骗人的。而现在，许荣川只看出来，他是真的不在乎了。

    “还有什么事吗？”徐菁媛放下茶杯，淡淡问道。

    茶杯和底座相碰发出清脆的“咔哒”一响，恍若惊堂木拍案一击下定判决。

    许荣川垂眼掩饰不甘，轻声询问道：“再过几日便是繁花节，我们最后去枫园赏花一次可好？还是在那个老地方。”

    徐菁媛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哦，不知道表哥说的老地方是指哪里。”

    许荣川瞳仁骤缩，随后苦笑道：“你别激我，我不信你不记得，还是东门第二棵桂花树下面。”

    “嗯。”徐菁媛微微挑眉，懒懒地应了一声。“那先这样吧，我还有事，就不送你了。”

    许荣川转身就走，脸瞬间阴沉下来。既然如此，既然如此……

    徐菁媛支着下巴百无聊赖地看着对方怒气冲冲离开的背影，感慨他不经逗。果然被偏爱的有恃无恐。

    刚回到书房没一会儿，又有小厮来报，说门外有人找，说是来接他们家小公子的。

    这么快？徐菁媛心底诧异，没想到三天的路程贾万谦的手下一天就跑完了，不过也不一定，他毕竟常年走商，各地都有人脉，或许是叫了临近的人过来接。

    “快请人进来。”徐菁媛收拾了一下桌面，忙道，“去叫贾琢。”

    贾琢没想到自己昨晚才得偿所愿，今天就要分离，仿佛黄粱一梦。经过谨慎地信物辨别之后确定来人就是自家爹的亲信，由于贾万谦那边处理后续事宜走不开，又担忧自家小儿子，只让人尽快将他接到自己身边，时间紧迫，他们马上就要动身赶返。

    中庭摆满了谢礼，双方客套地互相推脱了一番，徐菁媛就叫人收下了。她也不觉得不好意思，这是她应得的，就是不小心和人家小儿子一夜情了。

    贾琢依依不舍地拽着徐菁媛的衣袖往一边走，回头吩咐道：“先等等。”

    “靖源哥，你，你怎么看待我们的关系。”贾琢眼巴巴地看着她。徐菁媛是他的第一个男人，而男人总是对给自己破处的人念念不忘。他们已经有了一夜缠绵之实，关系总该和他人不一样吧。

    “贾琢，我只是为了救你。更何况，是我把你带去宴会，我总要负责把你带回来。”徐菁媛垂眼温和地看着他，“自此一别，你就当是一场梦吧。”

    贾琢眼睛一红，明白她是不愿意给自己一个承诺了。他也知道是自己硬缠着她要，她才不得已破了自己的身子，从她和女人缠绵来看，自然是更喜欢柔情似水的女人，不喜欢男人。

    “我，我知道了。”贾琢声音都带着颤抖。“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来日若有什么难处，尽管来酆都找我，我家在那里。”虽然他知道不会有这么一天了，但还是忍不住许以承诺，期盼她的回应。

    徐菁媛不置可否，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快去吧，你爹一定很思念你。”看着贾琢两眼通红，配着白皙的小脸，更像一只可怜兮兮的小兔子了。不过她对这场意外的定义就是一夜情，没有更多。就当她是郎心似铁吧。

    贾琢咬着下唇，转身就走，也不跟其他人打招呼，径直往门外候着的马车去，三两下就钻进去没个人影了。

    护卫们面面相觑，最后齐齐行礼，告别了许府。

    马车摇晃着上路了。贾琢悄悄掀开帘子，看向许府，只见门口除了管事，再无熟悉的身影，忍不住落下泪来。

    靖源哥，再见了。